你哪点娇了?
但是已经豁出去了,不在乎底线再低一点。为了活命,他可以无底线。
“娇娇!”白羡鱼索性主动牵住叶娇的手臂,“你看那边是不是卖糖葫芦,走啦,我请你吃。”
他假装自己看不到李策已经走到面前,眼睛瞅着天,步子迈很大,转身就要把叶娇带走。倒是叶娇停止不动,假装惊讶地瞪大眼睛,对李策道:“哟,楚王殿下出门买药了?”
活死人当然药不离口。
李策的表情像是吃饭的时候吃到苦药,爬山的时候遇到山崩,睡到半夜房子漏了。
说不出的苦涩和一言难尽,但又竭力隐藏眼中的阴郁。
“白队长先走,我有事同武侯长说。”他对白羡鱼道。
白羡鱼看一眼叶娇。
“长……哦不,娇娇,我能走吗?”
“你去曲江池等我吧。”叶娇道。
白羡鱼连忙跑路,走了几步听到叶娇在身后道:“小鱼,路上慢点啊。”
他的腿一软,差点摔地上。
叶娇这才抱臂同李策说话。
“什么事儿啊,”叶娇歪头翻着白眼,踢一脚地上的土块,“我们家可不卖药,也没资格跟皇子公主什么的打交道。”
既然你拒婚,我也没必要给你好脸色。
李策对叶娇笑了笑。
是和煦清爽的笑,像秋天的风从金黄的树叶中穿过,让人舒适轻松,差点就忘了跟他的仇怨。
“劳烦你写一封信给长庚兄,”李策道,“让他护送吐蕃使团回来时,不要从甘州过。”
叶长庚将要护送吐蕃使团觐见大唐皇帝,这件事叶娇已经知道了。
“甘州怎么了?”她下意识道。
“那里地动过,”李策解释说,“官道损毁行走艰难,会误了回来的日子。”
听起来似乎是好意,不过……
叶娇的眼睛转了转:“你自己不会写信吗?我哥看不出路坏了?你少在这里管我们叶家的闲事!”
她说完扭头就走,飘飞的披帛擦过李策的手指。那绵软光滑的绸缎像少女的嘴唇,一瞬间,让人堕入思念的深渊。
李策静静地站着,看叶娇离去,一群武侯们也跟着她离去。那些武侯以前耀武扬威连京兆府尹都不看在眼里,此时一个个的,却都像叶娇的小马驹。
大唐的女武侯长,她如今是这里闪亮璀璨的星星了。
真好。
叶娇走出去好久,才假装整理披帛,扭头看了一眼。
大街上的行人很多,却没有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
胡人杂耍班正在表演喷火,嘴里的火喷出一丈远,吓得坐在父亲肩头的孩子哇哇大哭。那父亲带着孩子转过身,哄着来到卖糖人的推车旁。还没有付钱,小孩子就又笑着跑开,去逗街边的一条流浪狗。流浪狗停下脚步,确认这孩子手里没有吃的,就迈开四肢跑走,在食肆门外汪汪地叫。
一辆马车经过食肆,里面的人丢出来一个包子。狗咬住包子,跑走了。
大唐长安繁华热闹车水马龙,可叶娇心里,空得像割去农作物的田野。只剩下一根根密密麻麻的枯杆,走上去又硬又疼。
“混蛋!”
她低声骂了一句,身边的武侯们提醒道:“长官,要去曲江池吗?”
“不去了,”叶娇道,“哪儿有心情玩耍啊,好好巡街。吐蕃人快要来了,不能给咱大唐丢了面子。”
虽然如此,可是……不管白队长了吗?
武侯们相互看看,见叶娇心情不好,没敢吱声。
这个午后,白羡鱼躺在曲江池的游船上,听了两个时辰的曲子,也没等来叶娇。
他宽慰自己,除了费钱,这样的日子也能过。
回去路上白羡鱼遇到了出门溜达的李璟。
“怎么不见楚王殿下随行呢?”
白羡鱼巴巴地贴上去,笑着问。
“他不想出来,”李璟意兴阑珊道,“近日小九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害得本王无趣得很呢。”
白羡鱼连忙提建议:“要不……殿下乔装打扮,跟卑职一起,到赌场转转?”
“不去,”李璟毫不犹豫拒绝道,“去了会输钱。”
白羡鱼倒是没想到,赵王殿下竟然如此节俭。
“输钱不怕,”他劝道,“这不是找刺激吗?”
“呵,”李璟冷哼一声,“本王要是想找刺激,回府就能找着,还用去赌场吗?”
府里有个女人正在练箭,准备随时收拾他呢。这刺激还不花钱。
白羡鱼神情讪讪不知该说些什么,李璟倒是忽然开口,语气有些郑重。
“那个……咳咳,叶娇,你还是不要去添乱求娶了啊。本王这是为了你好。”
白羡鱼眨了眨眼,英雄所见略同啊!
但他的眼睛又转了转,立刻假装很难过,很纠结,不甘心,肝肠寸断,装了很久,才沉沉地叹了口气,揉着腰间的玉佩,欲言又止。
李璟连忙又道:“你不是想认识我二哥吗?等他回来,我带你去晋王府做客。”
晋王李璋,是目前皇子中身份最为贵重的,也是最难结交的。
白羡鱼有些难为情,又露出壮士断腕般的决心,深吸一口气道:“既然赵王殿下这么说了,卑职听命便是。我这就去给我姐姐写信,别让她自作主张,让圣上费心。至于我自己……”白羡鱼揉了揉没有泪水的眼睛,“我就做她的部下,看着她幸福快乐,也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