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器重,其实也没有给他一官半职。
李珑总怕张黎有了职位后会被朝廷调走。
张黎是知晓秘密的人,对于这样的人,要留在视线以内。
既然不给官做,给钱总成吧?但李珑给他的银子也不多,所以张黎便总趁着做事,偷摸得些好处。
司马承恩的田产房屋,便是张黎捞的好处。
他哪能想到,这些好处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张黎从李珑府上离开,先回一趟家。
他脱下常服,换上一件不起眼的黑底长袍;丢下惹眼的大刀,藏两把匕首在衣袖内;取几张银票,便轻装出门。
不能待在京都了。
张黎今日偷听到李珑和刘砚以及王府詹事说话,听那意思,是要杀人灭口。
刚刚走出坊街,便见京兆府的人冲进来。张黎翻墙进入一个院落,避开衙役,躲在墙内沉思良久。
还是要躲到外面去。
什么地方能够容他躲藏呢?
张黎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骊山。
京兆府府尹的位置不好坐。
下辖的郡县太多,京都又到处都是皇亲国戚,哪个都不好惹。
但刘砚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他是闷葫芦,不拉帮结派,也不巴结逢迎,专心审自己的案子,立志不出冤假错案,不让百姓心寒。
司马承恩的案子也不例外。
即便你是十几年前死的,即便你跟谋逆有关,只要死在我的地界,我就给你查清楚。
但部下跑一趟,没有抓到张黎。
这个私自处置司马承恩田产的人,竟然先一步逃跑了。
刘砚干脆把张黎的家人亲眷全都缉拿到案。
京都的百姓看着被绑在一起,一连串进入京兆府的疑犯,个个瞠目结舌。
“你们大人怎么抓人跟串蚂蚱一样?行不行啊?”
刘砚不在乎别人怎么评判,能问出线索最重要。
果然,张黎的一个亲戚担心受到牵连,透露给刘砚,说家里有位长辈,在骊山出家。
骊山……
刘砚神情沉沉,那倒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刘砚封禁骊山搜捕张黎。
在此之前,肃王府的人马已进入骊山。
山顶的青云观被围起来,道士们看着冲进来的衙役,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刘砚请道长放心,询问这里是否有一个名叫张安的道士。
那是张黎的亲戚。
“张道长进山采药了。”道士们答。
“那你们的观主王真人呢?”刘砚又问。
“一同采药去了。”
骊山数百丈高,山势逶迤,树木葱茏,想在这里寻找一个采药的人,何其艰难。
道士们也觉得不容易。
“大人们来之前,有位女施主也找王真人,不知道她找到了没有。”
“什么女施主?”刘砚担心泄密。
道长手掐子午诀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只知道施主是京都人士。”
叶娇失踪了。
傍晚时分,叶柔在赵王府外求见李策,惊动李策,也惊动了李璟。
李璟主要是喜欢看美人,而叶柔长得不错。
“你不要急,”他趁王妃不在,亲自给叶柔递上茶水,“慢慢说。”
叶柔眼含热泪道:“小妹去骊山了。”
“她也去骊山了?”李璟惊讶道,“不会是跟刘砚一起去的吧?小九你完了,母狮子看上闷葫芦了。”
李策没有理会李璟,他的脸色一瞬间阴沉。
“叶娇去骊山?什么时候的事?”
“一早就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瞒着母亲差人去找,说骊山封山,妹妹的马车停在山脚下,却没有人。”
李策站起身。
“都怪我,”叶柔急得坐下又起身,“是我跟她说骊山王真人会炼丹药,她才跑去道观的。”
李策明白了。
又是为了给他找药。
这个傻姑娘。她这次运气不好,说不定已经遇险。
“你不要慌,”虽然劝叶柔不要慌,李策的肩膀却撞到柱子,“城门快关了,我会快些出去,到骊山找一找。”
“听说那里有猛兽。”叶柔咬着嘴唇。
“别怕,”李璟安抚道,“你妹妹比猛兽厉害多了。”
虽然在开玩笑,但是叶柔走后,李璟也担心起来。
“刘砚去骊山,是查案的吧?你真的要去?你要是被牵连了,可别藏在赵王府。”
“去,”李策取下弓箭,“我去把她找回来。”
“如果招惹到某些人,代价就大了。”
李策迈出门栏道:“不惜一切代价。”
他说完又转过身,对李璟道:“给我两辆马车,三十个护卫,两百支火把,护卫要人人有马,个个精壮。火把先不要点燃,裹上油布放在马车里。把你的马给我,你的车夫也给我,要快,我在外面等你安排。”
他说完向外走去,留下李璟怔在原地。
“所以——”李璟深吸一口气问,“你不惜一切代价找叶娇。那个代价,是我吧?”
我的车,我的马,我的人。
城门关闭前,李策带人向骊山奔去。
他心中充满了懊悔。
那种心上人因为自己陷入危险的懊悔。
火把熊熊,马蹄踏破黑暗,骏马飞驰间,李策仿佛看到叶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