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州惊愕,看向柳闰年。
柳闰年轻咳一声,忙站到前面来,将刚才胡院首念的那个‘以毒攻毒’雏形法子说了一遍。
“臣不懂医术,但隐隐觉得先人之法,并非无的放矢,可能蕴含预防天花病症之真法。”
“啪!”
萧云州一拍大腿,听得激动了,“好!说得好啊,不愧是闰年你!”
他这个皇帝本来还要想理由,告诉太医院,自己这个九五之尊是怎么想出来这牛痘法的。
现在,这柳闰年简直是帮了他一大把!
萧云州越看柳闰年,越中意,不愧是仙子小格格口中的聪明人,不愧是小格格命定的血亲舅舅。
“好,闰年,朕没看错你。朕就知道,你能想出人工孵蛋的办法,也一定能触类旁通,关键时刻,给太医院点睛之笔的启发。”
太医院:“……?”
太医们一脸懵逼,什么点睛之笔?
“皇上,柳大人参考的方子,如今早已证明是无用的。”
但萧云州站起,看向说话的左院判,就开口,“左院判,你幼时有无出过天花?”
左院判一怔,很快脸皮涨得通红。
他出过。
幼时他得过天花,所以面上右眉处皮肤坑洼不平,这就是当时天花疮留下的疤。
“皇上这是何意?”打人不打脸。
左院判胸口起伏。
若是皇帝用这事嘲笑中伤他,他就即刻辞任。
他是大夫,不是官员,即便面上有瑕疵,也不影响什么景国颜面。
但左院判正气愤,就听萧云州下一句话,如同雷声震耳!
“左院判后来可曾遇到过天花病人?左院判幼时天花痊愈后,未曾再得,为何?”萧云州眯眼。
他一句话,就让左院判,以及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惊住了。
他们面前,仿佛是漫漫无边的漆黑之夜,骤然被一道惊雷,劈开了夜色,带来了白光!
拨云见日般,仿佛捉到了什么。
是啊,幼时得了天花,长大后就不再得,是为何?
萧云州看他们这‘被点拨’的样子,就满意地点头,“刚才去抓捕携带天花脓疮的太监,朕钦点的都是幼时得过天花的侍卫,整个审问过程,也只让大理寺得过天花的官员经手。”
“朕不想天花病症蔓延。”
萧云州抬头,让自己沐浴在日光下,呈现出一种智者光辉,缓缓道,“但朕回来后就想,既然得过,就不会再得——这,是否可以作为杜绝一人得天花病症的方法。”
“!”
“!!”
太医院众人皆震。
原来,皇上说的以毒攻毒,是这个意思!
细思之下,有些……道理啊。
“皇上你的意思是,”胡院首的声音颤抖了,“在对方患天花前,人为地将天花之毒弄到对方身上,让他先得一次。”
左院判瞪眼。
这话听起来着实荒谬,且大胆,“这法子,可能会死人,皇上!”
萧云州沉下脸,天下没有毫无风险的事。
上天已经赐下了小格格,带来仙界之言,他们景国已经承蒙庇佑。
难道,还一点风险都不敢承担?
“朕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睡一觉,就把这对抗天花之法梦出来的!”
萧云州深呼吸,身体前倾,逼视太医院众人。
“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去想、去试!”
“试出一种安全的种痘之法!”
种痘之法……
太医院众人,都被这个贴切又精准的名词震住了心神。
“闰年,朕累了,你帮帮他们。”萧云州摆手。
太医院:“……”
他们嘴角抽搐。
柳闰年哭笑不得地上前,“臣必当尽力,但臣到底不懂医术,还要靠太医院诸位。”
萧云州止住他的客道,从桌后站起,“朕先去休息了。”
他不是不想继续提点太医。
而是具体操作方式,只能靠懂行的大夫来。
毕竟隔行如隔山,哪怕他这个皇帝听见了小格格的心声,但种痘秘笈也没有把种痘的每一步操作说的那么清楚。
必须要靠太医自己想了。
而且……小格格也会累啊,总不见得以后事事都靠小格格!
“你们要学会自己动脑子啊。”
萧云州看向太医院,就语重心长地督促责备道。
“天下重疾,何其之多!”
“天下病患,何其之广!”
“全靠朕一人,怎么治得过来!?”
太医院众人:“……”
他们目送萧云州背着双手、伟岸身影的离去,久久不能动弹。
“哎,我早就说了,皇上医术恐怕不浅,你们还不信。”胡院首啧啧摇头。
柳闰年嘴角抽搐,半饷才轻咳一声。
“诸位御医,你们医术高明,我刚才听了皇上启发,也有些不成熟的想法,你们听一听?”
“譬如,左院判担心的种痘致死,那是否可以直接用即将痊愈的天花病人脓疮,种痘?”
左院判嘶了一声。
有时候,解决问题的方法,怎么拼命都想不出来。
可一经人提醒,才发现原来这么简单!
“还有,”柳闰年到底是听过侄女心声的,“有没有可能,结合牛虱子做饼食的先人之法,用患了天花的牛疮给人种痘?这样会不会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