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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他松开握着许酒手臂的手,弯起唇角,让出了道。

    许酒冲他感激一笑后便进了房。

    胡三愣愣看着许酒,这情况,他是绑还是不绑?正犹豫间,便见得拉住许酒的那黑衣男子似不经意间往他这边扫了一眼,那一眼同看着许酒时的神情全然不同,冷淡中似又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他又没骨气地腿软了,如今看这情况,似乎也不需要他帮什么忙啊,当即挥了挥手,带着十多个重金聘来壮胆的人又下了楼。

    许酒没再去管胡三,进得房间后便急急走到屏风旁,抬起手想去抚那屏风,却在即将触碰到屏风的时候又顿住了手,似害怕弄坏了那画。

    苏轻言见得胡三他们离开,方才关了门回到小塌边坐下。

    顾恒玩味地瞧瞧自看了自己一眼后便无视了自己,现在又看着那幅屏风发呆的许酒,再看看坐在他对面看着许酒,手无意识摩挲着茶托的苏轻言。

    苏轻言向来是个自恋的,不管走到哪儿都喜欢自己画上两幅画裱成屏风,三个月前,他刚回京便收到了苏轻言托人捎过来的画,让他帮忙找人裱了放在天香楼,掌柜会处理。

    他虽生得清秀,看起来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却是武夫出身,不通笔墨,也看不出那画有何特别之处,自然也不知道许酒为何对那画如此感兴趣,但更让他好奇的却是苏轻言,据他对苏轻言的了解,苏轻言就像一只刺猬,防心极重,若不是他极其信任的人,他是决计不会让人靠近他,陌生人别说是进他的房间了,就连同他说话,他多半也是淡漠至极的,这一点倒是让他想起他另一位早已亡故的好友,那位好友似乎也只对许酒例外,不过他对许酒例外是因许酒死缠烂打,他实在没法。而苏轻言却是第一次见许酒,他对许酒的态度着实奇怪。

    看着此情此景,他忽地又想起昨日见到容颜时,容颜愤愤说着要把苏轻言和许酒凑成对儿。

    半晌,顾恒终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抬腿踢了踢苏轻言的腿,用口型无声地问:“你认识她?”

    因着心里有事,苏轻言没注意到顾恒踢过来的脚,这一踢让他回了神,淡淡扫了顾恒一眼,又低头拂去衣角被顾恒踢过来时沾染上的灰尘,却没有回答顾恒的问题意思。

    顾恒见苏轻言十分嫌弃地擦着自己刚刚踢过的位置,不屑地哼了一声“娘炮”。

    他在战场上见惯了风沙血雨,身上沾灰沾血是常态,见的也多是在烈日下操练的士兵,认为大男人身上流汗沾灰极其正常不过,在他眼里,只有娇滴滴的大小姐才见不得自己身上有一丝不干净,一点点灰尘都沾不得的苏轻言在他眼里自然就成了娘炮。

    当然,这一声他是没敢让苏轻言听到,不然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指不定会怎么还击他。不过见苏轻言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他倒也没有再问,只继续捧着茶杯百般无聊地往窗外看去,却不巧看到坐在对面茶楼二楼的梁愈和容颜二人。

    梁愈正捂着肚子哭丧着脸跟容颜说着什么,容颜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梁愈的肩膀似在安慰他,这一拍竟是拍得梁愈腿一软,面色又变了,当即红着脸捂着肚子又匆匆奔了出去,容颜在梁愈捂着肚子走后又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见着容颜的笑颜,顾恒的嘴角也不禁跟着弯了起来,如此的生龙活虎,看来昨日中的毒已经清理干净了。

    放下茶杯,顾恒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撑着头大喇喇地打量起容颜来,似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容颜也朝着天香楼三楼望过来,看到顾恒后,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了一般,恶狠狠地瞪了顾恒一眼,又起身离开了茶楼。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顾恒摸了摸鼻子,眼底笑意更深,倒是个好玩的姑娘。

    被容颜吸引的顾恒却不知道,他的问题让苏轻言开始认真思考起以后该如何面对许酒。

    作为苏轻言而言,他自是未曾见过许酒,可作为重生的苏迎,他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许酒?

    这个傻姑娘自认识他开始,便事事围着他转,喜他之所喜,恶他之所恶,不管他对她的态度有多冷淡有多疏离,都未曾有过半分放弃的意思,更是在苏家遭难之后只身前去救他,整整五年的时间,便是铁石心肠也被她给捂化了。

    第16章 决定

    三年前苏迎被困在囚车上,看着满身血污的许酒持着软剑拦在囚车前时,他忽然想起有一年的夏天,许酒帮他救柳笑云时的场景。

    柳笑云是工部尚书柳桥的独女,而柳桥是苏迎的恩师,因着柳桥不管去哪儿都会把这个独女带在身边,一来二去也就跟苏迎相熟了,苏迎对她倒是比对其他家的姑娘多了两分关照。

    没多久,柳尚书在巡视南方防洪水库时在凉州遇刺,行刺的是凉州松山上的一窝山匪。

    苏迎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同他同行的柳笑云被山匪抓了去,说是山寨头子看上柳笑云了,柳桥临死前求苏迎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柳笑云。

    凉州地处南境,龙蛇混杂,而松山更是地势复杂易守难攻,那群山匪都是机关暗器的好手,松山上满是机关,若是不熟悉路线的,稍不注意便会丧命,朝廷在最初派了些人剿匪无果,还损失巨大之后便放之任之了,再加天高皇帝远,山匪猖獗,官府不作为,凉州早形成了官匪一窝的局势,苏迎去找当地官员时,地方官员也都只是敷衍行事,千推万托,就是不肯出兵。

    官府不可靠,苏迎只能自己去救,可他也只带了十多个人来,怎么救却是个问题。

    他正头疼之际,见许酒咧着嘴蹦蹦跳跳朝着他过来,蹦了两步,似想起什么一般,停了下来,又规规矩矩走到他面前问他:“还在担心她吗?”

    担心吗?他天生冷情,担心倒是不至于,只是若救不出柳笑云来,恐会有负恩师所托,只是当时在他看来许酒不过是个爱跟着他的小姑娘,也没必要跟她解释太多,又不想她缠着追问,便转身就要走。

    许酒却是突然出声:“我可以帮你救她。”

    他转身看许酒,思量着若有许酒帮忙,救出柳笑云的可能性有多大,许酒表面上看上去像个纨绔,实际却是对机关阵法精通得很,若有她帮忙,自是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亡,只是这许酒虽有些功夫,却也只能制住一些如胡三那样的恶霸,如松山上那些真正凶悍的山匪,连他和他的那十多个侍卫都不指望能全身而退,带着她去只能让她身处险境。她是定国公和景阳长公主的独女,皇上亲封的清河郡主,此次又是跟在他身后出来,长公主曾经嘱托过,希望他能护好她,在他看来,柳笑云自然得救,但若为救柳笑云让许酒有了什么闪失,便不值当,正思虑间,又听得她说:“当然,我不能白白帮你。”

    她扬了扬下巴,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又接着道:“你得送我一样东西。”

    这似乎还是她头一次向她讨要东西,往日里都是她送东西给他,看着她明媚张扬的脸,他也不知怎地,竟有些好奇她想要什么东西,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嘴里便问了出来:“你想要什么?”

    似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先是一愣,而后嘿嘿笑着问他:“我想要你的人可以吗?”

    他便知,她又在撩着他玩了,当下锁了眉头,无心同她玩笑。

    她又忙道:“好了好了,跟你说着玩儿的。”

    说罢,又状似随意指着小院子里栽种的紫竹,道:“我要你送我一根紫竹簪,你亲手做的,簪子上面要有紫色的蝴蝶,这个你应该能接受吧?”

    他知道,她是真想帮他,遂笑道:“谢谢你。”

    只是他却没打算让她帮忙,救柳笑云是他看在恩师的情分上,同许酒并无太大关系,他不会让她去冒那个险,也不想欠她什么。

    是以,去救柳笑云的时候,他并没有带许酒,十多个人商议好了之后趁着许酒不在时出门的,却没想,到得松山时,许酒正在那儿等着他们。

    月色下,她坐在桃树上,腿脚摇晃,噘着嘴不满道:“都说了,我能帮你救她,你怎么就丢下我了?”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苏迎虽疑惑,但也没有问,只皱眉道:“回去。”

    她极其不满,从树上跳下来,梗着脖子倔强道:“我不回去。”

    苏迎闻言,蹙眉冷声道:“我不需要你帮忙。”

    她怔怔看着他,良久,又笑着摆手道:“好啦好啦,我不要你的紫竹簪了,白帮你这个忙行不行?”

    苏迎不禁有些头疼,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不让她帮忙跟紫竹簪根本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