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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
    这句话也不知如何触到了那太子妃的神经,她登时便目光锐利地看了过来,冷声道:“皇太孙也很好!”这倒是和之前文弱的模样判若两人了。

    陆长亭本是不喜这人的,但见她这般姿态,倒也有了改观。

    这太子妃瞧上去文弱,骨子里怕是刚强的。

    第104章

    朱樉待在这里也觉别扭得很, 他瞧了瞧那太子妃,道:“既然皇兄和皇太孙都安好, 那我便也可放心了, 我这就带风水师前去瞧一瞧那宫殿……”

    太医忍不住出声道:“秦王殿下,如今太子已有好转,怕是不需要再去瞧那风水了。”

    听这太医言下之意, 自然是不信什么风水之说的。

    陆长亭正想着呢,便见那几个太医还朝自己扫了过来,眼底明显是极为不信任的目光,甚至还有的眼底带着几分薄鄙。

    陆长亭虽然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很是不痛快,但他却不会轻易露了痕迹。被人小瞧也并非什么稀奇事, 谁让他长了这样一张生嫩的脸呢?

    此时太子妃和太医想得差不多,只不过她并非是全然不信风水, 只是, 她一不信陆长亭这个少年人,二是不信朱樉。虽说朱樉带风水师前往,是众人皆知的事,但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太子妃却仍旧害怕朱樉再动什么手脚。

    太子妃脸上终于见了点笑模样, 她淡淡道:“是啊,秦王刚回到京师, 不如好生歇息一番, 这些事还是交给旁的人来操心吧,太子身体已有好转,秦王也可放心了。”

    陆长亭微微皱眉, 同时朝着朱樉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出意外的,陆长亭从朱樉的脸上看出了不快,太子妃不喜欢朱樉,朱樉又哪里会喜欢太子一家呢?陆长亭不由再度皱眉,同时他也将头埋得更低了,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泄露了情绪。

    但朱樉哪里是太子妃三言两语便能推拒掉的,朱樉硬梆梆地开口道:“关心太子,乃是为弟本分,既然风水师都请来了,不让他去瞧一瞧,那又如何说得过去?”

    太子妃面上微恼,但朱樉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而来,太子妃哪里还能拒绝呢?自然便只能道:“那,那秦王便去瞧吧,不过……”太子妃笑了笑:“不过那边已经有父皇派过去的风水师而了。”言下之意便是用不上陆长亭了。

    让太子妃失望的是,朱樉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点头道:“我知晓了,那我便告辞了,皇嫂保重身体。”朱樉这几句关心的话都被他说得很是寡淡,可见他和太子一家关系确实不大好。以朱樉的聪明,若是要装出情真意切的模样,他不会装不出来,那么现在他的表现,就只能说是确实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就在他们往外走的时候,陆长亭扫了一眼太子妃的方向,那太子妃将太子挡得很是严实,太子长什么模样,什么脸色,睡着还是昏迷着,都一概不知……这可着实是将朱樉防得有些厉害啊。

    待到出了宫殿后,朱樉的面色便立即沉了下来。他伸手攥住了陆长亭的手腕,不过朱樉此时看上去咬牙切齿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握着陆长亭的时候,动作却是极尽轻柔的。

    “什么东西!”朱樉骂道。

    陆长亭心底微微一惊,朱樉这不会是在骂太子一家吧?正想着呢,却又听朱樉道:“不过几个太医,倒是敢瞧不起长亭了……”

    陆长亭这才放下了心,原来朱樉这是为他不快。

    “走吧。”朱樉敢在门口斥骂那些太医,当然也说明了朱樉在宫中是个什么地位。见朱樉面色渐渐平复下来,陆长亭也就放了心。

    朱樉牵着陆长亭的手腕,半点也不敢松开。旁人见他这般看重这个少年公子,自然心底也就起了几分敬畏心。

    不得不说,朱樉这般行为对他还是极有益处的,至少叫这些人不敢小瞧了他去,无形中也减少了他在宫中的风险。

    一边往前走,情绪平息下来的朱樉,也开始低声与陆长亭交谈:“长亭,我确实并非育有意瞒你……”

    “我知道。”与太子有关的事,自然不能随意说出去,只是就朱樉骗了他这件事本身来讲,当然也没这样轻易便能让陆长亭原谅。

    见陆长亭这般平静,朱樉却丝毫也放不下心。他知道陆长亭有多理智冷静,但此时长亭越是冷静,是不是便说明,越加对他失望透顶呢?

    就算尊贵如秦王殿下,这一刻也感觉到了心一阵空悬,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长亭……”朱樉犹豫着出声道。

    陆长亭也着实见不得朱樉这般模样,他不由看了看朱樉,问道:“秦王这是做什么?”朱樉可不该是这般犹豫的模样。

    原本乍然听到陆长亭开口便喊“王爷”,朱樉心底一凉,顿觉不好,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旁边的宫人后,朱樉这才想起,他们现在是在皇宫中,地点不一样了,自然陆长亭的称呼也就不一样了。朱樉心下稍定,也注意到了陆长亭方才那句意味深长的问话,是啊,他这般是做什么?

    既是做错,那么大方求得长亭原谅便是,一次不成,还有二次,二次不成,还有三次四次……他是什么人?他是秦王!难道长亭不原谅他,便先自己没了分寸吗?朱樉心中顿时更为安稳了。论起如何哄好长亭,老四定然知道,改日给老四去个信问一问便知晓了。

    大定之后,朱樉面上的神色就要好看许多了。他之所以会在面对太子妃的时候没什么耐心,不仅和他这段时日被冤枉有关系,还和他心中始终挂念着陆长亭有关系。朱樉抬手摸了摸陆长亭的脑袋:“多谢长亭提醒了我。”

    陆长亭面上神色动也不动。

    越是见他这般模样,朱樉心底的喜爱便越盛!

    皇家子嗣可不少,但朱樉却觉得,再没有人能胜过陆长亭在他心底的地位了!

    朱樉压下微微激动的心情,带着陆长亭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朱樉撇开了道歉的事,转而和陆长亭说起了风水正事:“出事的乃是太子之前居住的端本宫,出了事以后,太子便搬到文华殿了,连同妻儿一起。”

    “风水有异是如何发现的?”

    “宫中都养了些会瞧风水,通阴阳学的,那日倒也是凑巧,太子身体日渐孱弱,正值生辰时,却突然病情加重病倒,昏迷了一夜,父皇震怒,派人来查。先是大夫,后是派锦衣卫插手调查此事,随后钦天监介入,便有几个通阴阳学的也来了……大夫久治不好,锦衣卫查不出头绪,唯钦天监的人说这是中了邪,之后宫中便开始搜罗可有人借巫蛊术来害太子。最后钦天监的人商量一番,报上结果说是风水有异,罗盘都有了示警。而后巫蛊术也未能搜出来,于是这风水有异的猜测,便算是坐实了!”

    “嗯。”陆长亭很有耐心地听着他继续往下说,这些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干系,但实际上,在之后追查动手的人时,却是很有帮助的。

    “从风水上打开突破口以后,锦衣卫便再次插手开始侦查,最后……”

    “最后查到了你的头上?”

    “嗯。”若是之前说起此事,朱樉已经忍不住愤怒了,但是经过方才陆长亭一句反问,朱樉便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重新找回了之前的理智,“人证、物证,一个都见不到,只有人在父皇跟前是抹黑我。虽说他们轻易也撼动不了我,可我却受不了这番冤枉,自然要寻人前来解决此事,长亭便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如何抹黑你的?”

    “说我府上养了不少的风水师,说不准早就有此图谋了。”之前说起这话,朱樉也是气急,他府上那么多风水师,不过都是为了追查当年中都风水之事!而如今却被人曲解成了这般模样!叫他如何能不怒?不过这些情绪现在都被很好地收敛了起来,再说起这句话,朱樉的口吻已经是不咸不淡了。

    “钦天监的人本事应当很好吧……”陆长亭喃喃道。

    “本事好又如何?本事好就没有瞧错的时候吗?”朱樉冷笑道:“我本没做过,他们想要往我身上推罪责,怕是没那么容易得逞!”

    “那你怎么敢信我?”陆长亭转头瞥了他一眼。

    朱樉立即改为柔和的笑容,道:“这是自然,旁人怎能与长亭相比?”这话说得虽然谄媚了些,但还是真诚的,何况能得王爷如此谄媚,陆长亭也是独一份儿了。

    陆长亭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嘴角:“那便让我好好瞧一瞧,这端本宫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吧。”

    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宫人们自然离得远了许多,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们也能听见几句耳语,朱樉和陆长亭都知道他们能听见,也根本没有要掩盖的意思,这些话若是传入洪武帝的耳中那不是更好吗?这该叫冤叫屈,当然就得叫!只要别在言语间怪罪洪武帝就是了。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走到了端本宫外。

    端本宫将会成为世代太子的住所,后世虽有宫殿更名的时候,但却极少有变动到其它大殿去的时候。

    这端本宫的风水,陆长亭早在后世的南京故宫里便见过了,但是毕竟后世故宫都是经过修缮的,和千年前自然还是有着出入的,那风水自然也就免不了有些差异,因而陆长亭丝毫不敢托大,还未踏入端本宫,他便当先瞧起了宫殿的外观,其实这是最难动手的地方,毕竟堂堂太子居住的宫殿,谁敢来动工做手脚?这个目标太明显了。但就算明知不可能,陆长亭也没有放过。

    有句话说得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是他先入为主,忽略了这些地方,最后却导致出了问题,那该如何呢?

    朱樉虽然也觉得没必要,但他见陆长亭瞧得认真,便很是自觉地没有胡乱开口,打扰了陆长亭。

    很快,他们踏入了端本宫。

    端本宫外的守卫目不斜视,就这样放他们进去了,显然是在来之前,洪武帝便已经吩咐过了。待踏入后,便能看见宫女太监还在里头清扫屋子,陆长亭见状不由皱眉。这般个破坏现场法,就算是有问题,谁又能找得出来呢?

    朱樉注意到陆长亭皱眉的动作,不由道:“这是钦天监的人吩咐的,说是要去晦气。”

    “人也没在宅子里,何必这样心急?这样一清扫,旁人陷害你的证据岂不是也跟着没了吗?”陆长亭对此很是不满,难道洪武帝也就任由他们来吗?但是想到洪武帝对太子一家的看重,陆长亭便觉得,说不定这也是洪武帝准许的了。

    朱樉这下撤下了心头的不快,自然轻松了许多,他冲着陆长亭笑了笑,道:“怕什么?我有长亭。”

    陆长亭:“……”把你得瑟的,你咋不上天呢?

    心底吐槽归吐槽,但陆长亭面上还是因着这句话而柔和了许多。

    正好这时候宫人们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忙躬身见礼,一边也小心地打量起了陆长亭。这段时日里,端本宫里也来了不少人了,他们虽有惊诧于陆长亭的容貌好看,但别的惊讶却是无的,毕竟他们见的人可也不少了。

    陆长亭直接无视了他们的目光,此时陆长亭的注意力在内殿几个身影身上,瞧那模样,他们应当就是钦天监的人。

    这些人才是接下来陆长亭需要密切关注的对象。

    宫人们呼喊“秦王”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当即便有人出来了,为首的是个老头子,身上的官袍空荡荡的,看上去很是干瘦,这样的人,第一面便给人以难以接触之感,陆长亭着实忍不住微微皱眉。和这样的人打交道,麻烦了。所谓相由心生,看眼前这人,便能知晓他的性格究竟是何等的刻板顽固。

    “见过秦王殿下!”老头子先行了礼,紧跟着出来的几人,也纷纷向朱樉见了礼。不管此事跟朱樉有没有关系,在洪武帝没有下定论之前,他都是极为受宠的秦王殿下,众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陆长亭此时又注意到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并没有身着官袍,他们站立在这几人的身后,着白身打扮,一个堪堪步入中年,一个正值青年,这两人都很是沉得住气,面上冷傲,在钦天监的人都见了礼以后,他们方才拜见了朱樉。

    朱樉对这些人都不敢兴趣,只匆匆扫了一眼,连话都没有多的一句,毕竟此时重要的是让长亭先瞧清楚这端本宫的风水问题。

    于是朱樉挥了挥手,道:“你们不必管了,我带了一位风水师前来查探端本宫的风水。”

    那老头子皱眉道:“秦王殿下如此大费周章,怕是不必要的,此处人已经不少了,便请秦王殿下将人带回去吧。”

    朱樉冷声道:“本王带来的人,谁能置噱?今日本王便偏要让他来瞧一瞧!”

    “这瞧,也不一定能瞧出来结果啊……”有人小声说道。

    陆长亭朝着那人看了过去,那是个较为年轻的人,约摸在二十六七的模样,难怪这么不懂规矩……

    陆长亭正想到这里的时候,朱樉就已然不快了,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人,道:“这等不通规矩的东西,怎么也能在皇宫中行走?冲撞了贵人,他担待得起吗?”

    那人吓了一跳,大约是没想到朱樉到现在都还能摆王爷势头,顿时脸色都白了。

    陆长亭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暗道了一声着实太蠢!

    这样蠢,若是哪日死了都不稀奇。

    钦天监赖是朱樉之过,难道他们便真以为都是朱樉的错了吗?现在洪武帝都紧闭着不曾开口,他们又哪来的权利,将这个罪过在朱樉身上钉死呢?这般态度,便可算作是藐视皇家了!朱樉要拿下他们还不容易?

    虽然发作了一通,但朱樉也没兴致真将那人怎么样,不过借作敲打而已。朱樉带着陆长亭仔细查探起了整座宫殿,这下子,这些人倒是不敢有微词了。

    所谓欺软怕硬,便是如此了。陆长亭心底觉得实在有些好笑。

    朱樉压下心底的火气,暂时将这些小卒子都抛到了脑后去。

    “长亭,如何?”朱樉放缓了语气低声问道。

    陆长亭摇头道:“如今很难瞧出来什么。”痕迹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这不仅得靠细心观察了,还得靠运气。

    朱樉心底微微一紧,但是在他转过头,瞥见陆长亭面上神色并不焦急后,朱樉刚紧了的心,立时便又松开了。

    “需要些时日?”

    “这是自然,但是想来也花不了太长的功夫,能发现便是能,不能发现那便是不能,耗不到十天半月去。”至少依照陆长亭的准则来说,若能发现,那么几日内便能发现了。

    朱樉闻言,顿时大为不悦地道:“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拖延什么……”朱樉对陆长亭信任非常,既然陆长亭说耗不了那么久的功夫,便自然是耗不了。

    “秦王殿下。”就在朱樉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便有人出来打搅了。

    那人走到了朱樉的跟前,先是恭敬地见了礼,然后才将目光放到了陆长亭的身上,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陆,陆长亭。”陆长亭淡淡地应道,这开口的乃是那作白身打扮的青年,青年脸上的冷傲之色还未完全褪去,加上他年纪大身量高,站在陆长亭身前便颇有些压人的味道了。只是陆长亭又哪里会将这一点放在眼中?陆长亭仿佛对此毫无所觉一般,倒是叫那些钦天监的人得以高看了他一眼。

    “方才听闻陆公子说,这查探的功夫花不了多少,耗不到十天半月,发现便是发现,没发现便是没发现,可是如此?”青年将陆长亭方才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这下陆长亭也猛地反应过来,青年这是对他之前说的话,心头不服气呢。原他还以为这青年如何沉稳呢,没想到这便沉不住气了。不过,陆长亭方才那话,对于在场这么多人来说,都不会觉得好听。

    这年轻公子口中的话,不就是在指责他们无能吗?

    能站在皇宫中的人,自然都是精英!自然的,他们也就格外地难以忍受陆长亭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