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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节
    陶铸越来越焦灼。他的个性,不可能当众让孙甜甜下不了台。但他也没有再看女朋友,直接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孙甜甜的下嘴唇咬的都渗出血来了。进入秋天,气候干燥。从暑假里开始,她就一直为男友竞选学生会主席的事奔波忙碌。这几天更是忙得嘴唇开裂都没精力管。

    她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悲凉与伤感。她嘴唇开裂了,陶铸居然视而不见。她挪开眼睛,也不再看他。

    选举完毕后,是冗长的唱票环节。学生会的改选委员会在投票结束后立即封存票据,四十八小时内组织非竞选相关人员唱票。同时学生处跟团委还要负责监督这个环节。

    这些,都是改选委员会的事情了。所有的参选人员暂时松了口气,先去好好嗨一场。一般按照惯例,下个礼拜一下午结果就出来了。

    陈曦招呼龚晓等人:“一起去吧,这么多天,我们并肩作战,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陶铸没说话,龚晓先开了腔,她笑容明媚:“好啊。陈老板大手笔,我们一定捧场。”

    许多赶紧过来拉孙甜甜。后者脸上勉强挤出生硬的微笑,小声道:“你们去吧,我想先回家休息了。”

    大家都站在一起,孙甜甜的声音虽然低,但周围还是好几个人都听到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跟陶铸玩得好的男生想打圆场:“今天大家都累了,要不,我们明天再聚?”

    陶铸却冷着脸,突兀地笑出声:“等什么明天啊,就是大家都辛苦了,所以才要好好聚一聚。”

    他没有再看自己的女友,抬脚率先朝校门口走。

    许多朝陈曦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跟上。她则拉着孙甜甜,压低了声音告诫:“有话就得摊开来说,不然越到后面误会越大,就成死疙瘩解不开了。”

    她看孙甜甜嘴唇还在渗血,赶紧拿了清洁湿巾给对方,示意她擦一擦,涂点儿药膏。

    孙甜甜却露出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喃喃自语一般:“没用的,你看,你都注意到了我嘴唇破了。陶铸呢,看到了当没看到。多多,不是所有人都跟陈曦一样。”

    许多有点儿尴尬,主要是觉得这台词略有点儿耳熟,像是《十月初五的月光里》,依文对君好说的,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般好命。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腔。这是一种诡异的年龄落差感。她知道这么想不厚道,可是甜甜她们在她眼里还是小妹妹。小妹妹的忧思,带着为求新赋强说愁的意味。

    许多明白,这是成年人的傲慢与偏见,总有种“小屁孩懂什么”的自以为是。可同样的,即使她立刻展开了自我批评,依然没有话可以回应。

    她该跟孙甜甜怎么说呢?说男孩子原本就粗心大意,对篮球跟游戏的关注度都比女朋友大。可她没有说话的立场。

    孙甜甜一路上都在比较陈曦跟陶铸对待自己女友的不同表现,自然是别人家的好。

    许多无力,这个,真的不一样。且不说现实年纪,陈曦大了陶铸三岁,单说心理年龄,她跟陈曦要比这两位高中生大上好几岁的。

    再说,拿自己男友跟人家男友比较,本身就类似于家长比较孩子。怎么都是人家的好。所以别人家的孩子才会沦为宇宙公敌。

    好在这回大家还是去了之前那家自助餐厅,离学校不算远,一行人走走就到了。

    陈曦喊了许多一声。今天不上课,带书包有点儿奇怪,拿着公事包更奇怪。他的东西都放在了许多的包里。

    许多赶紧趁机溜到他身边,不肯再回去了。

    陈曦拿钱包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偷偷问她:“她说什么了,感觉你不想听下去的样子。”

    许多惊悚,有那么明显嚒。她她她自觉一直保持着知心姐姐的形象没塌台啊。

    陈曦被她的反应给逗乐了,笑着捏了下她的脸:“你到底是不是真愿意听,我还看不出来。”

    许多白了他一眼。说真的,她的确听不下去。小姑娘的哀愁不是错,孙甜甜这样心思重也是生活环境造就的。可是,当着人说,你是多么的幸福,我是多么的不幸。即使没有恶意,也还是会让人心生一种诡异的,我的幸福是种罪过的感觉。

    她无从规劝起。因为孙甜甜心里已经认定了她的幸福,于是注定了夏虫不可语冰。

    许多心道,上辈子的自己该是怎样的求认同求存在感心理,才能那么积极主动地去当情绪垃圾桶,还给人出各种纸上谈兵的主意。

    明明听到负面情绪,自己也会不开心的好不好。

    许多唾弃自己的自私不仗义,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紧跟着陈曦不落单。她真的,不是很想再去倾听孙甜甜的埋怨。也许是她过于敏感,她总觉得孙甜甜隐隐有种指责她的意思。类似于那种“都怪你,跟你一对比,我是那么的不幸”的哀怨。

    这种感受让许多也生出了不快。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一个局外人,还是不要插手孙甜甜跟陶铸之间的事情比较好。

    时值周末,自助餐厅的生意相当不错。原本因为周末的缘故,陈曦今天是不能用积分兑换餐券的,不过他跟老板说了几分钟话,套完近乎之后,大家还是拿着兑换券顺利进场了。

    这个过程中,陶铸一直表现出情绪的焦灼。他几次想打断陈曦跟餐厅老板的沟通,意图直接掏出钱包刷卡。纠结什么兑换券,直接花钱吃饭不就结了。

    许多站在陈曦身边,见陶铸掏钱包,忍不住轻声劝道:“没事的,陈曦能搞定。”

    陶铸怔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钱包,没有说什么。

    进了餐厅以后,照旧是许多守位子,陈曦去取两人的吃的。

    孙甜甜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边。不是大家要孤立她,尽管因为她的鲁莽,让不少人心生不满;但谁也没当面挑穿。孙甜甜的孤单,源自于她内心的自责与自我惩罚。是啊,我做错了事,我惩罚我自己还不行嚒。

    这种自虐式的哀怨,许多能够理解。但对于解决问题,却是无济于事。因为它有种软刀子强盗逻辑,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想怎样。

    许多有些无奈,她试探性地看隔壁桌的龚晓。龚晓摊摊手,似笑非笑:“没辙,别指望我。要说现在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大概就是我了吧。想想模联活动的时候,她是不是对你态度奇怪?”

    许多这回真愣住了,半晌才想到一个可能,小声惊呼:“不至于吧。”

    照龚晓的意思,孙甜甜敢情还吃她俩的醋。这个,有点儿杀伤面积过大了吧。且不说她有男朋友。就是龚晓,跟陶铸的相处过程中,也没有半点出格的地方啊。龚晓压根就不欣赏陶铸这种风格。

    龚晓摊摊手,无奈道:“我瞎猜的。不过,孙甜甜要是一直摆不正他俩的关系,就只会在自我折磨中越陷越深。”

    许多正要跟她继续聊下去,旁边端着餐盘走过的客人忽然又倒退了几步,低下头看她:“哟,还真没认错,许多啊,晚上好。”

    许多闻声抬头看,震惊,竟然是冯峰。他难道不是还在美帝为了他的毕业大计艰苦奋斗嚒。难不成他这回终于吸取经验教训,提前返回国内继续准备毕业作品了。

    许多立刻热情地跟冯导打招呼,表达了对他这回终于靠谱一点的肯定,信誓旦旦地给人画饼:“导演,这回,你肯定能毕业了。”

    冯峰目瞪口呆,旋即气急败坏:“谁跟你说我毕不了业的?老子按期毕业,帝国主义没能从我身上多赚一分钱的学费。”

    第319章 重操旧业的冯导

    许多这回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开什么玩笑, 那学校真心是艺术类高校中流砥柱级别,全球能排进top10的那种,以严进严出著称。居然会让冯峰浑水摸鱼,按期毕业了?

    她本来以为冯峰剃了个蹭光瓦亮的大光头是为了削发明志,决战毕业场。

    他那拍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电影啊。她再不懂艺术, 再推崇伟大的剪辑技术, 也相信一道菜好吃与否除了取决于厨师烹饪技能, 也得看原材料啊。

    许多严肃地看着冯峰:“冯导, 你的毕业作品通过了?”

    一说到这个,冯峰就来劲了。他干脆将餐盘往许多桌上一放,直接坐下来开始侃大山。

    冯峰的电影处女作,毫无意外的, 直接惨挂。他剪辑的时候, 才发现好多素材忘了拍了, 只能靠旁白过度。冯峰一看,这样不行啊。他要是毕不了业,他爹就逼他立刻退学, 回家接老爹的班。

    作为一名有艺术节操的未来大导演,冯峰哪儿能对现实低头,轻易放弃他的艺术生命。他充分发挥了灵光一闪的聪明才智, 彻底放弃了一半电影一半纪录片的形式,直接将他在农民工子弟小学拍电影时记录下来的素材,剪成了纪录片,名字就叫《我在农民工子弟学校拍电影》。

    就是这部粗造滥制的纪录片, 让冯导顺利成为了那百分之三十按期毕业率中的一员。评委会的导师居然认为他那糟糕的拍摄手法恰恰是为了表达电影的主题。

    冯峰快得意死了。他一点不认为他的拍摄手法糟糕是耻辱,反而觉得他太会选材选片子了。

    许多默默地喝了口蜂蜜柠檬水。嗯,不足为奇。世人皆会看走眼,一贯以严谨专业著称的格莱美奖不也出过乌龙。1989年时,格莱米最佳新人奖还颁给了milli vanilli组合。乍一听没啥吧,可问题关键是这个组合由两个不会唱歌的男模组成,他们只负责跳舞和对嘴形,成名全靠一个德国制作人包装炒作。当然,这事儿被披露出来后,格莱美愤怒地收回了奖项。

    唉,人艰不拆,冯峰的母校应该不会把他的毕业证注销掉吧。

    冯导完全不知许多阴暗的心思。他毕业以后因为国内闹“非典”,足足又滞留了近两个月。在家晃了还没两个礼拜呢,他爹明里暗里又开始提让他跟着学做生意的事。

    冯峰被吓得三魂少了两魂半。他一点儿也不想做生意好不好,他清高文艺充满傲骨,哪里能让铜臭污染了一片玉壶丹心。

    冯导都考虑继续深造,再读个洋博士回来给他爹撑面子了。毕竟自打他弟弟坚决不肯上大学,一个人闷不吭声跑出去浪迹江湖之后,他的洋文凭就很能在他爹面前充当免死金牌的角色。

    奈何冯导当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考进母校的,现在也不知道。再深造,翻起要求一看,他就又默默地放下了。算了吧,一流人才就业二流人才出国三流人才方读研。冯导自认响当当华语电影界未来的希望,妥妥一流人才。他决定重出江湖,拍一部真正的电影出来。

    许多奇了怪了:“哎,您之前不是拍了嚒,好歹也是处女作啊。对了,导演,什么时候上映啊,我一定给您宣传,我们同学集体去买票支持。”

    哈哈哈哈哈,当成搞笑片来看,笑出腹肌纯属锻炼身体了。

    冯导还在侃侃而谈他的电影新计划呢。许多的话一出,他直接卡壳了。

    这是个复杂而忧伤的故事,鉴于篇幅原因,冯导一言以蔽之,他又被忽悠了。他的处女作根本没有在广电总局备过案,也没有拍摄许可证,纯粹黑车上路。

    “我擦,我准备了这部分预算啊。结果那个死制片人,除了给我硬塞了个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的超龄童星侵占了女主角的位置外,啥正经事也没干。我再想补手续去,被抓典型了,彻底不让我补办。”

    一说到这个,冯峰就无比郁闷。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许多面无表情:“所以说,其实你是拍了部假电影。”

    冯峰抓狂:“哪儿能这么说呢。电影就是电影。就跟人一样,黑户就不是人啊。”

    许多冷酷道:“哟,从某种意义上讲,黑户等同于不存在。”

    冯导觉得自己的心脏受到了一亿点的重击。哪儿能这样呢,好歹许多也是他的编剧,他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啊。

    许多心里吐槽,谢谢您啦,导演。老实说,看了你发给我的成片后,我宁可它没机会上映。这家的孩子丑自己知道就行,非得让人家围观说丑,多伤父母的心啊。

    冯峰还在控诉许多的冷酷绝情,残忍无心。

    陈曦端着他精心为女友挑选的晚餐回来了。他提议吃自助的最大原因就是自助餐挑选种类多,这样多多就有更广阔的素食可以挑选。

    他正琢摸着待会儿回到位子上,如何劝自家宝贝儿多吃一点。一抬眼,一个醒目的光头在灯光下明晃晃的刺眼。这人正双眼冒光地看着他家多多,唾沫横飞。

    一见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的冯峰,陈曦就忍不住想皱眉。任哪个爷们,见了另一位雄性直立行走生物对着自己的女友眉飞色舞,心里都愉快不起来。

    陈曦微微一笑,将餐盘放下,温柔地看许多:“多多,你先吃饭吧,早就饿坏了吧。”

    许多一是真心不耐烦听冯峰的小白菜黄又黄,二是的确饿了。今天实在太忙,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准备,他们都是在食堂凑合的。她拿起筷子,彻底无视冯峰的委屈,自顾自地开吃了。

    陈曦跟冯峰打招呼,热情地询问了自别后,冯导的学习生活工作情况。

    冯峰还想和许多沟通呢,结果对方埋头吃玉子豆腐,根本不搭理他了。他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陈曦身上,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的情况。

    为了不被他爹抓去学做生意,冯导决定朝职业化导演发展,他又想拍电影了。

    鉴于既往有过跟许多合作的基础,冯导决定做生不如做熟。这位少女作家,对,就是你了。冯导计划请你写剧本。至于写啥剧本,哎哟喂,你不是编剧嚒。剧本创意是你的活啊,你怎么能把这种事也推给导演呢。导演是什么人物啊,导演关注的都是大事。啥大事?呃,比如说拉赞助什么的。

    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这才是重中之重。

    许多吃完了一盘子饭菜,感觉肚里有粮心中不慌了,才再度开口跟冯峰商量。也别犹豫到底拍什么了,除了《看海的星星》外,她尚有两本出版小说,一本《庭有枇杷》是青春校园文,一本《南国正清秋》讲的是革命时期父母那一辈的爱情。

    导演,你看着办吧。你别指望我能给你写悬疑,我看了那么多本推理小说就从来没猜准过凶手是谁。

    冯峰一点儿也没嫌弃许多态度有问题。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电影早日开机。不要以为豪门都是争产宅斗大戏,别忘了他们父母最早一辈先富起来的人,二代基本独生子女。那是想接班也得接班,不想接班也得接班。

    冯峰有个小时候玩的不错的小伙伴。这趟回国,时隔多年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他拼死不肯接班,为了逃避,狠心剁掉了自己的小指头。

    当时,冯峰的小指头就神经质的抽痛起来了。他不会承认,他想效仿来着,奈何只有切掉小指甲的胆儿。他唯一痛恨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曹操割发代首那一套已经完全不管用了。他把头发剃光了,他爹也就是抬头看了眼,淡淡道:“头发就跟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冯峰一时嘴欠,追了一句:“那您老人家怎么这韭菜割了一直没长起来。”

    中年不到就秃顶是心中永远的痛。冯董事长毫不客气地拿起高尔夫球杆就往不成器的儿子身上挥去。得亏冯峰多年挨打早练就了耳听八路眼观四方的凌波微步,逃出生天。

    许多“呃”了一声,诚恳道:“导演,我就想问一个问题,耳听八路眼观四方能够作为凌波微步的修饰语?”

    冯峰又被噎到了,他瞪眼:“哎——你这小姑娘,听话要听重点,重点就是,好好写你的剧本去。要是借着我的东风,你一举成名了,回头你得对我感恩涕零。”

    许多腹诽,得亏姐我没把写剧本当主业。否则一直跟您这样的客户合作,我真怕自己陷进沟里头再也出不来了。

    冯峰还记得自己的小男主跟小女主。在许宁与陆秋端着餐盘过来时,他热情洋溢地跟正太萝莉打了招呼。眼睛恋恋不舍地在两张青春可爱的脸蛋上流连忘返,搞得许多都忍不住警惕起来,担心他恋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