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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程季安却有些愣住了,两百万?有人想买她的画?

    她可记得,当初大潘师兄给她这幅画的价往最高定,也就只是二十万。

    “一会儿你再跟你大潘师兄联系一下吧,他刚才打你电话没打通。”冯老又说道。

    “好。”程季安拿出手机一看,果然大潘师兄一句打来了两个电话——怕工作时间也被殷旭东骚扰,她便一直开了静音。

    想到殷旭东,她的内心又浮上了点阴霾。

    “小程,你过来,我有点事问你。”上班时间快到,几个老师已经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程季安也想回自己的办公间,林老却喊住了她。

    “师母?”程季安有些疑惑,却还是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在桌子前站定,林老开口问道:“小程,你能告诉我今天这花是谁送给你的吗?”

    “……”程季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顿住。

    “是不是祝老师的儿子送的?”林老又却又问道。

    “您怎么知道?”程季安彻底怔住了,

    “刚看到你收到花时并不是太高兴,后来又急匆匆的去追祝老师了,我想了想,应该就是那么回事了。”林老的眼神变得忧虑,“他最近在追求你吧?”

    “是。”程季安不敢隐瞒,头却下意识的低下。

    林老又叹了口气,“唉,我应该早点提醒你,只怪我疏忽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祝老师对你有好感,你第一天过来的时候她就向我打听过你,可是被我回绝了。祝老师人很好,工作认真,能力出众,可是她那儿子实在让人看不过去。没什么责任心,又有点自以为是,都快三十了依然一事无成,我就想着他怎么能配得上你。我原本以为回绝了祝老师也就会罢了,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看错了……我就应该一开始提醒你,让你跟他们保持距离……”说着,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程季安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却又忙安慰道:“师母,没事的,他确实是一直在追求我,可是我一直没答应。”

    “我是知道你不会看上的,就是怕你被人缠上会为难。”小殷一直没能谈成对象,祝老师早就着急的不行了,而她呢,一向尊重师长又想得多,如果祝老师出面,怎么可能没有顾忌不会吃亏。

    转而,她又做了决定,“你要有什么为难,尽管跟我们开口。你一个姑娘家有些话不好说,就让我们去说!”

    “不用不用。我会自己处理好的,真的没什么事。”程季安赶紧拒绝,师母二人都已经年纪大了,在这也一直安宁过着,她怎么能让他们为了自己与人起纷争。

    林老见她坚持,只好作罢,却还是不放心,“你别一个人扛着,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们说。”

    “嗯。”程季安只得点头,心里一阵感动。

    不过对于殷旭东,她应该再也不用顾忌了。

    ……

    当天晚上,殷旭东的短信果然又来。

    “宝贝,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从“程小姐”到“女神”到“安安”到“宝贝”,一步步自作主张,得寸进尺。程季安从来厌恶,却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如今却再不用忍耐。

    按下回复,并一字一字敲入。

    “殷先生,因为与您母亲的同事关系,我一直对你容忍,如今却只想郑重的跟你说一声,请不要再来骚扰我。我不会接受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请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这只会让我觉得厌烦。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更广阔的天空,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所有的联系方式我都将屏蔽,谨祝你一切安好。”

    确认,发送,将所有讯息删除,拉黑。

    程季安由衷的希望殷旭东能就此罢手,再不来找她。

    她从未有过这样严厉的措辞,她想他应该能足够感受到自己的态度。

    第十一章

    解决完殷旭东的事,程季安才想起今天中午时大潘师兄找过她,于是忙又回了电话过去。有人愿意高价买她的画,实在是让人意外。而在与师兄的一番对话中,她终于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天中午时候展厅里来了一位富商,原本是慕名前来准备收购冯老的画的,结果却一眼看中了挂在中墙上的那幅《向日葵少女》。据说他站着看了很久,然后突然间就流下泪来,随后就说要买下这画。等到工作人员给他报出价后,他又手一扬,“我出两百万买下这幅画!”

    工作人员都被吓着了,赶紧请来自家潘总,而经过一番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画上的女孩像极了他早逝的爱女。

    他的女儿患有严重的心理缺陷,很少说话,不会跟人交流,却会在看到他的时候叫他爸爸。也会每天摘下各种各样的花,然后拿着它跳舞。

    最后她死于自杀,年仅十六岁。

    在死前,她眼神涣散,却还在拉着他的手,她说爸爸,这个世界太黑暗了,我要去开满鲜花的地方……

    富商说,画里少女的眼神跟他女儿的眼神是一样一样的。

    程季安听到这个故事,有些惋惜,十六岁,正值最美好的年纪。然而最后她却还是拒绝了富商提出的要求。

    富商说,他一定要以这么多价格买下这幅画,不过他希望能见一见画下这幅画的人。他说他说能画出这样一幅画的人,一定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能画出这么美一幅画的人,也一定是个很美的人。

    程季安自然不敢答应。她不想露面,更不想有这样的牵连。

    大潘师兄也是一早替她回绝了,只是架不住富商的再三请求,这才打她电话说需要遵循一下她的意见。后来电话没打通,也就有了推脱的借口。不过这富商临走时还在坚持,说务必安排他们见一面,他明天还会来,希望到时候能有好消息。

    大潘师兄最后说,你要是不想露面,明天我就再回绝了他。

    程季安点头答应,同时又将画的事全权交给他,价格她没意见,到时候全部捐出去就行了。

    大潘师兄也是应下,并说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联系。

    ……

    等到第二天下午,大潘师兄又打来了电话,那位富商果然又来了。不出意外的,又询问起关于见面的事宜。这回大潘师兄却是一再拒绝了,电话已打通,但是本人无意于此。

    那位富商非常的惋惜,惋惜之余,却又恳请大潘师兄帮忙,依然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安排他见一次作画的人,现在不行,以后也可以,无比的坚持。最后还留下了三张请柬,一张给冯老,一张给大潘师兄,一张代为转交那位“程小姐”,希望他们都能赏脸来参加他不日举行的聚会。

    程季安自然还是推辞,甚至连那请柬都未让师兄送过来。

    令她稍稍意外的是,那位富商依然买下了她的那幅画,并且还是以两百万的价格。不但如此,他也一并买下了老师的四幅画,并且都是以高出定价的价格。

    ……

    程季安开始安心工作起来,殷旭东没再来找她,这让她无比庆幸。她想人总是有些廉耻之心的,同时也责怪自己当初应该一早就这么决定。

    也有人问她收花的事,她却只是一笑,说可能是有人捉弄她吧,她至今也不知道是谁。风波渐渐平定下来。

    等到这天晚上临近下班的时候,院长办公室的电话却突然打了过来,她不知道什么事,只收拾好东西赶紧过去。

    进去一看,占铭也在,正坐在沙发上跟院长说些什么,气氛很轻松。

    “小程来啦,快坐快坐。”汪院长看到她,很高兴,热情的招呼她坐下。

    “院长,您找我什么事?”程季安在占铭边上坐下,疑惑的问道。

    “是这样的,”汪院长回道,“我这里有个华侨收藏家举办的展示个人收藏的小型聚会,旨在与其他收藏家进行一些交流探讨,而先前我们得到消息,说是这位收藏家为了保护更多的古物以及为自己的家乡做点贡献,他准备将自己收藏的一些藏品无偿捐献给我们华都博物院以及对我们博物院做一些经济资助,这次聚会呢,他也一并邀请了我们……”

    汪院长从桌上拿出一份制作精良极有古韵的请柬,又说道:“原本呢,我是准备安排施副院长和占铭一起去的,可是你们施副院长看到请柬上‘携伴同行’四个字就不乐意了,说这聚会一看就是要吃吃喝喝一起跳舞的他才不去,让我找别人。哈哈,小程你来这也有段日子了,应该知道施副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学问一等一的好,就是不爱凑热闹。

    后来他让我干脆来找你,说你谈吐好,学问好,长得也好,跟小占站一起一男一女也登对,比他适合多了,让我把机会留给年轻人。我一想也是,如果只是学术性质的施副院长确实适合,可要是带有舞会性质的聚会,还是你们这些小年轻适合些。所以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把你叫了来。另外,我也想啊,都说博物院里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我倒也要让他们看看,我们博物院里也是有俊男美女的!”说着,汪院长又爽朗的笑了起来。

    程季安却站起回道:“谢谢院长和施副院长的厚爱,可是我怕我难以胜任啊……”

    她有些忐忑,那样一个场合她还真的从来没有参加过。而且,她一心只想蛰居起来安静度日,也不曾想过再次走到人前。

    “小程你不要谦虚,你的才能我们可是都看在眼里的。”汪院长却回道,“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关于赠送和资助的项目其实早就有过接洽,还是占铭从中负责的,虽然没有彻底定下,但也八-九不离十了。而且这也是个小型聚会,没多少人。你这次去啊,尽管放松,就当是去休闲玩乐了。再说了,你要不去,咱们院子也真的找不出合适的人来跟占铭一起去咯……”汪院长说着,又笑了起来,确实,院里未婚的女性也就她一个人了。

    “是啊,你要不去,估计我就只能一个人去了。”边上,占铭也笑。院里的老师们,当真没几个愿意参加这样的活动。

    程季安见他们都这么说了,再推推辞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便只好道:“那行,那我到时候参加吧。”

    不过是个小型的收藏家聚会,应该也见不到多少人。

    “那就好!”汪院长听她答应下来很高兴,又道,“聚会是这个周六晚上七点,还有两天,你们可以好好准备准备,有什么问题大可以来找我。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确定名额,他们那边要登记一下的。”

    “好。”程季安和占铭闻言,纷纷点头答应。

    ……

    离开院长办公室,整个博物院都静悄悄的,是过了下班时间人都走光了,天都已经有些微微擦黑。

    “你今天还是骑车过来的么?”占铭跟着她一路往前,突然却又问道。

    “是啊。”程季安回道。

    “天都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占铭提议道。

    程季安却笑着拒绝,“不用了,这才多长点路。”

    占铭想了想,回道:“那行,你自己路上小心。”

    程季安莫名的被他逗笑,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手告别道:“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停放汽车的地方在左侧,停放电瓶车和自行车的地方在右侧,他们已经走到了分叉口。

    ……

    取了车离开博物院,程季安一路往回公寓的路上赶去。虽然没有这么晚回去过,倒也没有很害怕。

    只是她一路往前开着,却没注意自出了巷子后,一辆车一直在暗中跟着她。

    车中的人抽着烟,火光一明一灭间,眼神复杂难辨,却是殷旭东无疑。

    他一早就在博物院外的巷子里等着了,就为跟着程季安知道她住在哪里。

    前天晚上那条短信他也看到了,一度摔了手机,他狂追不舍,只为有朝一日抱得美人归,谁知道结果她竟然来了那么几句。就算之前她一直没理他,他也只是将之当作动力,都说烈女怕缠郎,他想他总会如愿以偿。

    他羞恼万分,暗骂她不识抬举,又想找她羞辱一番,以解自己心头之恨,可是后来母亲进来,一番话,又让他改变了主意。

    博物院很小,程季安一副画以两百万的价格卖出去的消息很快传开,祝敏融也听说了,然后在回家后又将它告知了自己的儿子。

    她原意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干脆放弃算了,就算再想撮合,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配不上人家的,原来还能厚厚老脸,可画的事一出,就彻底认清,更何况人家程季安还特意过来说了这个事。她到底是知识分子,当面置若罔闻,背后却还是羞愧。

    殷旭东听到这个事后,却一下又来了劲。一幅画两百万,十幅画那就是两千万,这得买多少东西!他从来好逸恶劳,虽然有母亲时常给他钱,可论吃喝玩乐哪里够!他当即就来了心思,程季安他一定不能放手!不但不能放手,还得更拼命的追!

    又漂亮,又能挣钱,何乐不为!

    当然,他的内心也是恼羞成怒,他终于知道程季安一直没理他今天却突然发这条短信给他,这是一下“飞黄腾达”了,就开始鄙视他,嘲笑他。他立志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然后再狠狠羞辱她!

    而先前的追求法子显然不管用了,他就决定再下剂猛药,电话已经打不通,就干脆直接找上门去!不知道住哪没关系,等在门口候着就是!

    殷旭东看着前面骑着电瓶车的程季安,一口烟重重吸入,又重重吐出。

    ……

    程季安回到公寓,就将车推入停车处锁起来。殷旭东见状,赶紧下车,将烟头扔在地上,又揉了揉头,然后快步走了上去。

    此时他已经变了一个人,头发凌乱,眼睛通红,满脸憔悴。

    “季安!”他突然喊道,嗓子也是沙哑。

    程季安正将车锁好,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下意识的回头,待认出是谁后,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