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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八章

    瑞珠拎着坊市买来的东西匆匆往回走。

    快走到自家租的宅子时,就看到那条街有马影晃动,这城里能骑上马的绝不是平头百姓,那身黑甲,除了军兵还会是什么人?可他们停在街巷做什么,偏偏还是她和小姐住的宅子方向。

    瑞珠当即也顾不得手里拎的东西血淋淋,一路颠簸的跑了过去,只是两脚难敌四腿,赶到的时候,微晚了一步,只瞧见墙角甩动的几根马尾,与一阵渐远的黑骑兵座下的马蹄声。

    想到走时还在屋里熟睡的小姐,她一急之下,推开门便冲了进去。

    结果就看到青砖墙围的院子里,自家小姐正衣着单薄满身汗意的在地里垦田。

    大概起的匆忙,满头乌发只随意用着一根棉布宽松的挽着,此刻低着头弯着腰,手里还拿着件农锄,一浅一深磕磕绊绊的刨着脚下一块干硬的地面。

    这块地儿原本是长满杂草的花圃,不知什么时候被清理干净,杂草被堆在一旁。

    大概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小姐抬头一望,便见着瑞珠慌里慌张的样子,不满看了她一眼,轻斥了一句:“在外面做什么了?这么探头探脑,慌慌张张的。”多年在檀府里养的那点胸有成竹的作派,自从到了这里来,全都还了个七七八八。

    瑞珠站在那里,看着小姐,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晴天白日,阳光透过三两株零星叶片的桃树枝,温暖的落在小姐身上,少了平日那些金银绸缎,胭脂黛细的雕饰,此刻布衣素面的小姐,简直,比在檀府时满身锦华更惹眼出众,对比更强烈。

    尤其在如此纤毫毕现的光线下,本来就比旁人更白如雪细如瓷的肌肤,更加惹人眼,再衬着淡淡桃红色的粉唇,额前腻上一层细细的汗珠。

    门口的瑞珠,站在这个距离,那么打眼望去,眼前的女子是怎样的面凝鹅脂,两颊融融,再加脑后一头乌云般的秀发,就如同一幅画儿一样美。

    再想到刚才之事,她心底突然涌起一丝不安忐忑,只盼这般情景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刚才那几个黑骑兵,也当真只是路过而已……

    她这么想着,人却是怔怔的,直到小姐叫了她数声,才回过神来,当她终于注意到小姐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正做着什么的时候。

    她差点蹦了起来,忍不住喊了声道:“小姐!”冲了过去,然后捧着被草根勒出伤口的手指,连连跺脚。

    “……小姐,你要是实在觉得心里难受,就像平时一样念念诗,作作画,可不要再这么作践自己了!你要这样,瑞珠心里多难受啊!”手娇肉嫩,哪受得了农家地里这样粗活的搓磨,这好不容易病才好,若是因为这个再吹了风,受了寒……

    一想到这个,瑞珠担心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泪来。

    檀婉清叹了口气,回到厨房用温水冲干净手,在白棉布擦了擦,这些日子她病了一场,瑞珠一个人忙里忙外,不仅每日三餐,熬汤煎汤,还要浆洗衣物加置办家什,这天气凉了,入冬的许多东西都要备下来,一样一样能让人忙晕了头,她却只能待在屋里,一点忙也帮不上。

    如今身体好了一些,想找点事儿做,不过是院子里两分地而已,当做是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哪想自己这一病,让瑞珠一朝被蛇咬,十年恨草绳,整日将她看的紧,现在是半点活都不让做了。

    谁不愿舒舒服服的活着,可现在的情况,哪有享受的条件和时间,时变之应,总要为生计想想办法。

    大概是见檀婉清自随她进了厨房洗手,便没有说话,瑞珠也知自己刚才声音大了些,便存了些讨好心思,将自己坊市买的东西拿了出来,里面有小姐的副药,大夫说小姐身体底子很好,虽然累着了病,但吃上三副保准药到病除,不会留什么病根,这是最后一副了。

    接着又取了半只母鸡,上面还带着血,这些日子她老往坊市跑,倒是识得了不少人了,这些人虽是些市井小民,说话粗鲁又无礼,但也算热心。

    街上一个摆着炉子卖烧饼的老太,跟好说老母鸡最补养身体,尤其对女子更好,正好她家也要买两只母鸡,便给她搭了半个,很便宜,才八文钱,打算中午炖了给小姐补补。

    接着又取了包湿答答的东西,里面是条新鲜的鲤鱼,“坊市有人卖鱼,很新鲜,我看着就数这条个头大些,小姐,这里的鱼可比京城便宜呢,原来这里水源富足,有不少渔民在河道围塘圃鱼呢。

    这条就是,早上才捕上来,本来想做道小姐爱吃的金鲤脍,可惜我厨艺一般,只会加汤炖……” 瑞珠越说越小声,檀厨的厨子,可是有名的刀工好,花样多,切下的鱼片就如薄纱般,晶莹剔透的都能随风起舞,若她来做的话,那刀功只有出丑。

    “谁说我爱吃金鲤脍?不过见它切得好看罢了,鱼还是炖着更原汁原味。”檀婉清笑道,想到什么又补充,“这些别一次吃完,我们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剩下的记得用盆装好,盖上盖子,现在天气冷,能多放些时日,只是放着的时候要小心地方,别让些野猫老鼠惦记着了。”

    虽然瑞珠觉得小姐一向有主意,但自离开了檀府,她觉得檀府时的小姐与现在又有不同了,原本就是玉食锦衣,钟鸣鼎食之家的名门嫡女,平日也是食日万钱,所费不赀,可这时,居然比她更精打细算,甚至不过是月余,小姐竟是说出了一番将鱼肉多放几日,不求新鲜质量只求能吃省钱的话来,怎么能让瑞珠惊吓?

    再想到小姐这样无非被逼无耐,瑞珠心下又有些心酸。

    檀婉清不去在意瑞珠她对自己的軫恤,只是拨了拨鱼里的另一包东西,“这是什么?”

    “那个?那是买鱼的后生给的,都是些鱼杂,反正也不要钱,我就带了回来,看看能不能熬汤。”她居然拣这些别人不屑一顾,扔掉的鱼杂,怕小姐看着伤心,瑞珠赶紧将其倒进盆里。

    所谓鱼杂都是捞上来一些小鱼小虾小蟹,没多少肉不值什么钱,便宜些也就卖了,遇到买大鱼的,渔民也时常半卖半送,虽没几两肉,但穷人家扔点菜叶锅里熬个汤也是美味。

    鱼杂一倒进盆里,微一晃,很快散开,檀婉清居然在里面看到几只章鱼,倒是稀奇,不知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小姐,你说这个东西?那后生叫这个八带鱼,没说错,这怪鱼长着八根带子,他说吃的时候就剁下腿,中间的圆东西要扔掉,否则吃了嘴巴会变黑烂掉。”瑞珠撇撇嘴,“没见过这么丑的,怎么吃啊,一会拣出来扔掉算了。”

    猛然见着这东西,檀婉清突然怀念起什么,竟有些馋意,忙道:“别扔。” 说完她找了空碗将五六只章鱼单独挑了出来,然后略神秘的道:“这个能吃的,中午我们就用这些做个章鱼烧,别看它丑,做出来就会很好吃。”

    “章鱼烧?”瑞珠一愣,那是什么?

    “可是……小姐,那卖鱼的后生说这个头是不能吃的,里面有毒,嘴巴会变黑还会烂。”她见小姐伸手去捏那怪鱼的头,忍不住又提醒了一遍。

    人总是会对黑乎乎的东西有恐惧感,檀婉清也不解释,只道:“那是他们不懂,你看,只要将里面的墨袋和这个两样一起取出来,有毒的东西就没了,剩下的就是无毒,可以吃的。”她捏开墨袋,让瑞珠看到手上的墨汁。

    “原来它的毒都在这只袋子里啊。”瑞珠恍然大悟,暗暗小姐懂得可真多,随即想到小姐说的很好吃,不由舔着嘴角,馋虫钻了出来,凑到身边望着碗道:“小姐,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啊。”

    檀婉清知道她馋涎,看了她一眼,“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鱼先放着,先去拿些面粉和调料来。”只要有好吃的,瑞珠的手脚就分外利索。

    条件有限,也没那么多佐料,便一切从简,将章鱼洗干净,切成幼小粒状,和着些面粉与剁成泥的鸡肉,其中只加了粗盐与胡椒调味,然后用一点点油放雪嫩的掌心搓圆,再裹上蛋液用油炸成金黄色,捞出。

    做起来并不难,调料也不齐备,可难得的食材新鲜,火候适当,竟出乎意料的好吃,每颗章鱼丸里都有章鱼鲜肉,味道鲜美,外面脆香,里面肉嫩,香到流口水。

    “怎么会这么好吃啊!”瑞珠坐在炕桌上,捧着碗被烫的眼泪汪汪,忍不往还是急口,大概是许久未吃过,檀婉清也觉得味道不错,想来这时候的章鱼格外肥美吧。

    不过美味不可多用,满足了心头那点念想,剩下的便都归瑞珠了。

    檀府的厨子精湛,各种美食从来稀缺,这些年胃口养叼了,檀婉清的口腹之欲并没那么重,吃完了饭,睡过一觉,章鱼丸在她心里也便算是翻了篇了,可是她这边翻了篇,对吃货瑞珠来说,怎么也翻不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便苦巴巴缠着她直嚷,昨夜整晚都没睡着,是啊,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没吃够好吃的东西,怎么能睡得着呢?

    去便去吧,檀婉清从搬到这里来,一直待在院子里,还没有出去过,倒是想到瑞珠时常说起那条坊市走走,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生财的门路。

    第九章

    见小姐坐在桌前收拾东西也要去的样子,瑞珠欲言又止,不过转念一想,这些日子小姐一直呆在屋子里,怕也是闷坏了,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省得整日东想西想,怀及檀府之事闷出心病来。

    且今儿天不错,外头甚是暖和,不必担心扫了风,便放下心来,走上前帮小姐打理。

    金银首饰就别想了,早就被那些冲进檀府抄家的婆子给搜刮了去,瑞珠本想用金叶子换得的碎银找银匠给小姐打几支粗致银钗使换,小姐却道不用,只让她买了几支木簪,坊市三两铜板一根的粗糙的农匠手工货,用来固定头发。

    屋子里悄悄的,只有瑞珠走动时,衣服摩擦的声响,坐在那里让瑞香帮忙挽发的檀婉清,无镜可用,便只顺手拿起桌上一根木簪,不发一言的静静端量着,身上虽未涂任何胭脂水粉,却自带一股极好闻的暖香,这是小姐生下来便带的体香,闻着这样的熟悉的香气,做着这样熟悉的事,如果不是现在处在这平常的低门宅院里,瑞珠竟有片刻,仿佛又回到了檀府时的错觉。

    但也只是一晃神的工夫,便清醒过来。

    再看着手下粗简的土气蓝花色粗布巾系在小姐头上,边角掩了大半头发,越发显得与坊间农妇无两样的模样,瑞珠心中直泛一股闷气儿,鼓起了腮帮子,忍了半天终于打破了这静谧的气氛。

    “小姐。”她道了一声。

    檀婉清侧头看她。

    “我见坊市那些穷家子,出门都好好打扮一番,就是普通妇人一块粗布也能在头上挽出花来,偏就咱们往丑里扮……”

    尽管她心里清楚,这样小心才是对的,可是,心下还是有股说不出的憋屈,突就觉缠在小姐头上的旧巾丑的应该扔进茅坑,而不是做成头巾,如此的腌渍人。

    檀婉珠回过头,又拿起一支木簪,打量上面雕出的梅花图案,和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淡淡的道,“因为身份,因为她们是平民,我们是钦犯。”

    “瑞珠,你又忘了。”

    一句话将瑞珠满腔的不值与委屈浇灭,再起不了一丝烟,是啊,她们是有罪之人,不止是钦犯,还是逃犯,瑞珠哪还敢有其它言语,擦了擦眼角,手下飞快将木簪固定在发间。

    谁又不留恋自己荣华富贵时,越是身份低人一等的时候,越是如此,檀家出事到现在不足两月,如此悬殊的身份与环境落差,任何人都受不了,其实瑞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两人出门时,旁边宅院门口有台青色小轿,一貌美女子与两个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女子模样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面唇胭脂搽得红扑扑,身着一色樱子红对襟雪罗长衣,底下纹凌波裙裾,脚上红艳艳的石榴绣鞋微露,看向檀婉清二人时,眼波流转,明艳不可方物。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两人一翻,扭身进了青色小轿,两个丫鬟关好门,跟在后面随轿子渐行渐远。

    轿里的女子正手拿着镂花小铜镜照着妆容,并用帕子点了点唇上的胭脂,整了整耳珠两边的赤金缠珍珠坠子,想到什么,将帘子一掀,朝跟在轿旁的丫鬟道:“刚才那两个什么人?”

    那丫鬟赶紧凑上前回道:“听说是前几日才搬来的,租的咱们旁边的宅子。”

    那女子蹙着细眉,不悦的嘟囔一句,“怎么什么人都能往里搬?可见也不是什么好宅院,一会儿你到了地方机灵点,讨个话头儿,我跟老爷提提,看咱们能不能搬到东大街,那才是好地方。”说完将帘子一放。

    丫鬟在外面撇了撇嘴,东大街当然是好地方,是有钱有势的男人住的好地方。

    这边的瑞珠也同样撇了撇嘴,“小姐知道咱旁边的院子住着什么人呢?一个小小商户养在外面见不得人的外室,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家的小姐呢,还轿子丫鬟的,真真笑死人了。”

    “若是早知道这里住的是这样的人,咱就不租这宅子了,没的让人以为我们跟她是一样的身份,见人矮三分。”

    “我们什么身份?”檀婉清轻声回了一句,把身份两个字特意咬重了说。

    瑞珠赶紧下意识四下看,见无人,才无奈举手对自家小姐小声讨饶道:“我知道,知道还不行吗,小姐!”瑞珠有些沮丧,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她和小姐现在谁也得罪不起。

    檀婉清这才笑了笑拉拉她的手,“你看,天天提醒你,也有天天提醒的好处,你现在就做的很好。”

    说是坊市,其实就是一个贸易集市,占地是一条百米巷街,正好位于两片里宅栉比,人烟凑集的中间位置,又隔着南北街两条大街,虽然不似南大街那般大路朝天宽敞明亮,各个酒店、客栈、熟食行、当铺、米店、杂铺等商铺一应俱全。

    也不似其它大坊市各种牛、羊、马、皮毛、杂货等经营大宗的买卖。

    但是热闹程度反而尤胜。

    因这里靠得北大街近,秩序比其它地方要更好些,没什么贼痞作乱,又有周围两片宅区的客源。

    两人不过半刻的脚程,便到了市集,人来人往,口音各异,看着衣着货物,应该是卫安城外的军户或百姓,自行挑些家里的农产,或打猎的野物入城摆摊,也有一些货郎担着针头线脑剪勺脂粉的小杂货,到这里贩卖。

    虽然没有铺子,全是小摊,货物又杂,但是价格实惠,时常能买到便宜的新鲜货,赶集的人非常多,甚至还有一些军兵,得空坐在酒摊,喝几碗农家自酿的米酒,舒畅的大声说笑。

    这些军兵喝完酒居然给钱,让一些酒贩吓了一跳,后来知道是谢大人的军令,所有的守城军士,买东西都要付银,不得欺辱城中平民,百姓听闻又是一阵赞誉,欢天喜地,感恩戴德。”

    也正因为瑞珠这些日子所见,知道这里颇为安全,她才会同意带小姐来,也不必因脸上没涂炉底黑灰而暗自担心。

    两人一路边走边看,居然见到有卖家传玉镯的,玉质虽然不是顶好,但卖的价钱确实比首饰店便宜不少,当然还是要比当铺高上一些,有很多心动的妇人围着看,也不知最后被谁买了回去。

    檀婉清边走边细细打量,瑞珠则兴奋的在旁边说着,以前檀府时,府里需要什么,只需传个话儿,京城各大商铺的掌柜亲自登门送来满脸堆笑的让府里小姐夫人随意挑选,那时的她并不在意这些料子首饰,都是瑞珠一手置办,如今这个与大掌柜打过无数交道的瑞珠,居然在一个百姓集市里边嫌弃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脸上的兴奋之色难以掩饰。

    不过都是些十个八个铜钱的便宜货,她却要比当年开心的多了。

    怕被人流挤散,瑞珠紧紧挽着小姐的手,小姐的手也拉着她,两人就像亲姐妹一般,有说有笑,有时会停下来看一些京城里从没见过的民间手工艺品,赞口不绝。

    在路过一处冷清的杂货小摊时,檀婉清停住了脚,摊子里摆着些杂货,还有一堆夏天时用的纸扇,天都冷的恨不得穿袄了,谁还用纸扇,不冷清才怪!

    那小贩大概是夏天进多了扇子,手头又紧巴,这才拿出来便宜卖。

    本来一把八,九文钱的白面扇,现在给五文钱就卖了,檀婉清蹲下身拿起一把看了看,做工是粗糙的,扇面的纸质也不好,总体只能说一般般,且两面都是白面,没有任何点缀,空白的很。

    “为何不进些题字带图画的扇面卖呢?”她翻看一会儿问道。

    那小贩无精打彩,见有人问也就随口道,“这本就是白面的价儿,买回去自己题,或找人画也方便,要卖题好字画的扇子,那价钱就贵了,随便一个穷书生的润笔费就不止二两,若画的不好卖不出去,便全砸手里了,我这只是小本生意,耗不起这钱。”

    “姑娘可看中这白面扇?”那小贩本来没什么精神,在注意到眼前这个问扇面的女子,见她低着头看衣着并不起眼,但她问话时自然抬了下头看他,小贩立即眼皮抖了下,一时坐了起来,心中暗道,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美人,还是这么近的距离,他说话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

    “姑,姑娘要是看中了,我,我可以给你便宜的价儿,一把四,四文怎么样?”说完立即拿起一把,“这把不要钱,送,送给姑娘了。”

    “噗……”瑞珠本来在旁边见小贩直盯盯看着小姐,忍不住竖起眉,结果看到那小贩涨着一张大红脸,结结巴巴的样子,真像个大马猴,又忍不住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