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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游泳馆在公园附近,周末孩子多,sr选在室内,人稍微少一些。钟屏到时,陆适还没来,她换好泳衣,做完热身运动,跟词典几人开始比赛。

    一跃而下,她拼尽全力,第二个到达终点。

    词典几人认输,喘着气朝她竖大拇指。

    钟屏抹了抹脸上的水,向他们笑笑,也不上岸,继续呆水里泡着。

    过了会儿,接着往水下游,一阵轻松自在,等她再次浮出水面,突然听见一阵水花响起,转头,一个人正朝她游来。

    渐渐靠近,陆适看向钟屏。

    她没戴泳帽,湿漉漉的短发搭着脸颊,泳衣是最保守的那种款式,只能看到锁骨。

    她满头满脸湿淋淋的样子,有点柔弱的味道……

    到了近前,陆适开口:“怎么停了?”

    钟屏捋了下头发:“我游了一阵了。”

    陆适问:“你游得怎么样?”

    钟屏说:“比平安差点。”

    言外之意,比平安差点,比其他人都要好。

    陆适说:“我们俩比比,怎么样?”

    钟屏挑眉,想了想,点头应允。

    两人慢慢返回起点,做好准备,词典吹哨,水面被划开,两道身影飞鱼一般往前冲。

    泳池内的其他人都在围观。

    起初势均力敌,后来优劣明显,“哗”一下,男方很快到达终点,扶着把手回头等待。

    不一会儿,女的也抵达了,男的在水中将她一搂,众人拍手叫好。

    钟屏喘着粗气,把头发往后一抹,扶着岸边,暂时还说不出话。

    陆适见她游来时已经体力不支,下意识就想捞她,这会手虚扶在她腰边,见她无碍,才收回来。

    他赢了钟屏,没见多开心,道:“够可以啊,就你这小身板,还能追上我。”

    男女竞赛本来就有不公平,更何况陆适手长腿长,优势早摆在那里。钟屏心里有数,没认为自己会赢,但也没料到自己会输这么多,一时还有点气馁。

    不过也就一会功夫,她很快恢复过来,认真地说:“你游泳比其他项目强。”

    陆适:“……”忍不住笑了声,往她后脑勺拍了一记。

    钟屏不查,捂着后脑勺瞪了他一眼,爬上岸去。

    一双光溜溜白嫩嫩的腿哗啦一下伸在陆适眼前,陆适在水中呆了好一会儿,才在别人的招呼声中上岸。

    一下午的游泳训练结束,众人冲澡,换上衣服,陆陆续续离开。

    天色已经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银色的月亮挂在半灰半白的空中。钟屏跟人一一道别,拎着小包,理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向远处的停车场。

    陆适走她边上,跟她一道取车。旁边就是公园,夜市已经摆出来,小摊上一堆堆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每个摊位前还打着灯,孩子们嬉笑跑闹,滑着溜冰鞋追来追去。

    陆适看了会儿,突然说:“你等等。”

    “嗯?”钟屏不解。

    陆适走到一个小摊前,蹲下说着什么,钟屏只能看到他后背。

    过了片刻,陆适起身,双手一撮,一个发着光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半空中,朝钟屏飞来。

    钟屏愣了愣,仰着头,下意识地接住——

    一只黄色、发光的……竹蜻蜓。

    第27章 同桌的你(三)

    竹蜻蜓手掌长,手柄和螺旋叶的连接处有一个小灯泡,发出黄色的光。此刻天色昏暗,这抹亮光像夜间的萤火虫,格外绚烂。

    钟屏拿着竹蜻蜓,看向陆适。陆适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指着竹蜻蜓的螺旋叶说:“这是弦角。”

    钟屏一怔。

    陆适手指在上面划了两下,“这是桨毂旋转面,”划一个弧度,“这就是桨距角,”食指做一个进入的动作,“相对气流从这个方向来。”

    两人靠得极近,陆适低着头,低沉的音色自上而下传至她耳中,像夜色一样暗而蛊惑。

    “……空气分成上下两股,这边有个弧度,上表面的流线受到挤压,流管变细,流速加快,压力减小,下表面受到阻碍,流管变粗,流速减慢,压力增大。上下形成一个压力差,这就是向上的总空气动力。”

    亮闪闪的竹蜻蜓竖在两人中间,陆适的手指在光影中轻轻滑动,钟屏的视线不知不觉地跟着它走。

    她悄悄看他一眼。

    “……所以拉力公式很容易理解,一个是拉力系数,一个旋翼半径,一个旋翼的旋转角速度,一个桨尖速度,最后一个桨盘面积——”陆适看着她,问,“拉力公式是什么?”

    “……”钟屏想了想,说,“t等于二分之一乘以肉乘以括号欧米伽……”记忆有点混乱,她不太确定。

    陆适听她背得一本正经,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忽的,钟屏垂着的右手被人握住,托起,手掌朝上摊开,手心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微有些粗粝的手指在上面书写:

    t=ct1/2p(Ωr)2(πr2)

    从左至右,沿着手掌线,指尖轻轻地描绘着。

    钟屏记得掌心这两条线的名字,左起智慧线,右起感情线。她把智慧线叫做理智线,她认为智慧和理智共存,两者不可独一存在。

    此刻,竹蜻蜓的亮光之下,她看着那指尖从“理智”来到“感情”,不经意间,柔软的电流从中流淌。

    陆适低着头,写完,眼皮轻抬,看向面前的人。

    她头发还湿着,露出一只小耳朵,脸颊皮肤泛着刚沐浴后的红润光泽,朦胧的黄色光影下,她不再像训练和救援时那样刚毅强势,此刻的她,看起来又轻又软。

    一时间,空气浮躁,静谧蔓延。

    陆适还托着她的手。

    夏夜的暖风轻轻拂过,钟屏动了动,下一秒,手立刻被人攥紧了,也就一下,很快又松开。

    钟屏抬头,跟陆适对视。

    陆适极其自然地说:“你上午嘀嘀咕咕背得不就是这个,现在记住了?”

    钟屏反问:“你都背出来了?”

    “用得着背?”

    “你在炫耀?”

    “暴发户才喜欢炫耀自己有钱,缺什么炫什么,不过——”陆适低着头,微微贴近一分,低声说,“在你面前炫耀一下,感觉不错。”

    钟屏立在原地,心脏鼓动了一下,片刻,她若无其事地偏过头,看了眼手上拿着的竹蜻蜓,递给陆适。

    陆适推回去:“送你。”

    钟屏也没拒绝,问:“它一直亮着吗?”

    陆适一手搭在螺旋叶中间,一手扶着手柄,在钟屏手中轻轻转动一下,说:“开关就这个。”

    “……你还会这个。”

    陆适瞥她:“现学的。”

    钟屏自己试了试,转一下亮,再转一下灭,最后转开,亮光绽放。她朝前面摇了两下竹蜻蜓,“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身后夜色中,孩子们欢呼雀跃,数个五颜六色的竹蜻蜓被放飞到空中,夏夜里浮躁的空气若有似无地继续徘徊着。

    回到自己的公寓,钟屏头发已干,放下一堆东西,她进厨房简单弄了点吃的,吃完进卫生间洗漱,换上睡衣,回卧室整理衣服。

    旅行包里的东西堆得杂七杂八,她叼着苹果,把上衣挂好,裤子搁到裤架上,内裤卷起来,一顿收拾完,她拍拍手,拿下苹果咬一大口,背着身往床上一跃,弹一下,再挪动着屁股坐到床头。

    钟屏拿起书本,一边吃苹果,一边复习,翻了一会儿,她转头,看向床头柜。

    黄色塑料制品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

    过了会,她拿起来,盯了片刻,转动手柄,里头的小灯泡一亮。

    钟屏握着圆珠笔,在本子上默写公式:

    t=ct1/2p(Ωr)2(πr2)

    写完最后一笔,笔尖停留在右括号的终点,她眼角看向发着光的竹蜻蜓,半晌,才收起笔,纸上留下一个浓浓的点。

    第二天上班,钟屏调整好假期结束的心态,打起精神,一头钻进工作中。

    上午接待了三位做亲子鉴定的客人,其中一对客人带着小孩来,钟屏将上周出来的鉴定结果交给对方,男方一看完,面色霎时爆红,把报告用力砸地上,推开小孩一声不响地就往外走。

    小孩摔地上,懵懵懂懂,不明就里,踢着腿大嚎大叫:“爸爸打我,爸爸打我……”以为爸爸还会来哄他。

    男人却头也不回,女人抱着孩子哭哭啼啼。

    又是一出闹剧……

    中午食堂吃饭,孙佳栩免不了又提及这个,感叹世间伦理:“你说说,身为女人,我们应该更多的站在女人的立场上吧,可是这里看到最多的,偏偏就是女人出轨,让男人喜当爹,作为女性同胞,我真没法为她们想借口。”

    钟屏大口吃着饭,说:“日子都是自己选的,不要想这些了,吃饭。”

    “你就知道吃吃吃!”孙佳栩正要数落她几句,眼睛突然扫见食堂门口的女人,敲敲桌子让钟屏看,“小罗来了。”

    钟屏含着饭回头,朝小罗招手,小罗这才看见她,忙笑着走过来:“你不举手我都找不着你。”

    孙佳栩说:“咦,你找小钟?”

    “是啊。”

    钟屏指指边上的空位:“你坐,饭吃了吗,我帮你买一份?”

    小罗:“不用,我吃过了来的,你们先吃你们的。”

    钟屏咽下嘴里的食物,问:“是有消息了吗?”

    小罗:“哪有这么快,你之前找我的时候,不是给了一张扫描照吗。”

    钟屏:“对,怎么?”

    小罗:“那是小孩的照片,有没有大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