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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他摇头。

    “陆明成也太狠心了,下次他再打你你就跑知道吗?”

    陆陌寒微微笑了笑,用力点头,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额角,意思记住了。

    午时,陆明成来看他。

    坐在他床边良久没说话,看着洛长然喂他喝完药,一言不发又走了。

    连续三日都是这样,之后洛长然从长公主处得知,他被皇上降为卫将军,罚了一年俸禄,陆陌寒也被削去宣武将军之职。

    七日后,洛老夫人下葬。

    长公主陪着洛长然回去拜祭,陆陌寒也想去被陆明成拦下,当初打他不只是做样子,主要为了给他找个借口,以伤重为由不用回去参加葬礼,免得再生祸乱,如今自然不能由着他跟去。

    陆陌寒担心洛长然,陆明成岂会不明白,但她是孙女,老夫人又是因她夫君而死,不让她去磕个头上个香只怕她自己心里都过不去,所以明知此行艰难,也只能眼看着,若是心软放他跟去,只会让她更难做。

    好在有长公主跟着,多少能照应着点。

    侯府门前挂着白缟,仆人一应白麻衣,洛长然穿着丧府下了马车,门口的小厮看到她,踌躇着不敢上前,应该是得了侯爷吩咐。

    长公主率先往里走,仆人迎了进去,到了洛长然却被拦住。

    “姑娘,你不能进去。”

    长公主停下脚步回身,“为何不让她进去?”

    “侯爷说了,与四姑娘断绝关系,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踏进侯府,”小厮一脸为难,“姑娘请回吧。”

    洛长然咬了咬唇,“我阿娘呢?”

    “小的不知,姑娘就别为难小的了,快走吧,”说着几人过来推她,洛长然挣扎着往里冲,“放开我,我阿娘在这里,你们放开我,我要去看我阿娘,凭什么不让我见她……”

    “住手!”长公主历喝,走过来站在洛长然身前,“你们好大胆子,敢动陆府三夫人,手上皮痒了,等不及要剁掉了是吧!”

    小厮登时吓得面如土色,一个个往后退,缩着手不敢再阻拦。

    长公主拉着洛长然直直往里走,脚还未跨进去便看到侯爷和洛禾出现在眼前。

    “她是陆府三夫人,不是侯府三夫人,本府不欢迎她!”侯爷脸色冰冷,说出的话毫不留情,“长公主若是要祭拜里面请,若是替人做主撑腰那还是请回吧,这里不是陆府,本侯还是做的了主的。”

    洛长然心中一阵绞痛,虽然早知道他不在乎自己,但毕竟是自己父亲,这么多年看着他爱护其他姐妹,对自己却不闻不问,说不羡慕是假的,自欺欺人的用冷漠保护自己卑微可怜的那点尊严,但是对他的期盼在意始终隐藏在内心深处,用层层壁垒包裹着,可如今他这番话,如利剑般轻而易举便将其穿透,一举毁灭。

    “侯爷何必如此绝情,”长公主冷冷道:“你扪心自问,此事当真是阿然的错吗?若不是她,贵府三姑娘还有命在吗?三弟是性情凶恶,可三姑娘就一点错也没有吗?那么多人,三弟为何单单对她发难,侯爷莫非是从未想过其中缘由,可曾问过她?就这样将所有错推到阿然身上,未免太过草率。”

    第49章

    侯爷眼神阴沉,脸色很不好看,“长公主身份尊贵,本府不敢怠慢,但府中之事就不劳您费心了,间接害死亲祖母是事实,本侯何曾冤枉她?这个逆女往后与侯府再无半点关系,侯府也不欢迎陆家三夫人!”

    “侯爷,你怎可如此是非不分!”长公主语带怒气。

    “我看是非不分的是你吧,”侯爷蓦地提高声音,“本侯不想跟陆府撕破脸,但你若非要逼我,我即便不要这爵位,也要贵府以命抵命不可!”

    “你……”长公主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脸色涨青,洛长然拉了她一下,冷笑摇头,“算了,反正我也不想要这样的父亲。”

    “阿然……”

    “你说什么?”侯爷瞬间火起,作势欲打她,洛禾忙上前拦住,劝道:“父亲息怒,今日是奶奶下葬之日,就让她安安静静入土为安吧。”

    侯爷重重哼了声,愤然离去。

    洛禾看了看洛长然,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大哥……”洛长然满怀歉疚叫了他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会尽力照顾郑姨,你不用太担心,她年纪大了,父亲不会将她怎么样。”

    洛长然眼眶有了湿意,微垂了眼帘,“多谢大哥。”后退几步,跪在侯府门前磕了三个响头,心中默念:奶奶,对不起,一路走好。

    *

    老夫人葬礼之后,侯府和陆府的关系降至冰点,诚如侯爷所说,没有与陆府撕破脸,或许是顾忌着陆明成的权势,虽然被贬职,但军政大权仍在他手上,陆家军战斗力强大,朝中拥护他的官员也不在少数,陆府势力并非一朝一夕养成,也不会轻易被摧垮。

    只不过再大的权势也难赌悠悠众口,短短几日金陵城流言四起,无外乎凶残陆家三公子害死祖母没有人性,骠骑将军目无法纪护短欺人之类,甚至连洛长然也被指责大逆不道蛇蝎心肠,没有人记得她当初是如何嫁进的陆府,外人看到的是她安然活在野兽身边,一致盲目的笃定她必非善类,因为若是贤良淑德的女子,怎么会与那种人面兽心之人生活在一起。

    外面流言纷飞,陆府倒是风平浪静,一切如常,无人敢有半句非议,洛长然自葬礼之后便没有出过门,全心照顾陆陌寒,只想与他平静度日。

    然而陆陌寒却静不下来,这几日他动不动就会变得暴躁,脾气反复无常,除了洛长然和陆明成,没有人敢接近他,陆明成找了好些大夫来看,都是一无所获。

    洛长然怕他夜里惹事,让他住在了自己房里,临睡前想到准备给阿娘的安神香,欲点上助眠,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夜凉如水,洛长然平躺在榻上,望着漆黑虚空,莫名有种满足的感觉,黑暗之中任何细小声音都能清晰入耳,池塘里鱼儿游动的水声,断断续续的虫鸣声,树叶落地的声音,还有身边之人不太平缓的呼吸声。

    左手忽然被什么碰了下,瞬间离开,很快又卷土重来,他试探性的将手伸过来,慢慢将她小手包在自己掌心,洛长然心里甜滋滋的,脸上不由自主带了笑意,手伸开与他十指紧扣。

    他侧身盯着她耳边散发,唇角微勾,洛长然一个翻身滚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什么烦恼都忘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陆陌寒却是笑意僵住,浑身紧绷,低头看了眼贴着自己胸膛的小脸,只看到光洁如玉的额头,还有微微颤动的睫毛。

    身子缓缓放松,将她揽进怀里,双手收紧,下巴抵着她柔软发丝,手指不经意碰到那小巧耳垂,心中一阵悸动,不舍得离去,无意识的轻轻摩挲。

    洛长然心如擂鼓,整个人晕晕乎乎,有些出不来气,良久之后,微喘着开口,“陌寒,我快被你闷死了。”

    陆陌寒忙松开手,紧张的看她,目光一触到那潮红面容,便像被定住,洛长然被他看的心慌意乱,贝齿轻咬,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腰上缓缓攀过来一只手,他沉默的从身后拥住她,脸颊埋在她发间,嗅了一口馨香,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温柔的将整间屋子点亮,斑驳光点圈圈转转,宁静而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