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抱怨出声,就有人直接怼。
“你懂个屁,那一枚勋章比其他人的勋章加起来都要有意义。老骥是开创者,你知道开创者代表了什么吗?”
“到底还是年轻人啊,这种事情,哪有比谁多谁少的啊,他们谁会在乎?以我对老骥的了解,他肯定是一点都不在乎。”
“是的,老骥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他现在还是只想报仇。”
听到报仇这个词,人们的情绪又低落了起来。
屏幕上的画面,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转为另一幕。
那是一对老人,衣着干净整洁,只是面容和身形都精瘦到了憔悴的程度,不知道什么人给他们化的妆,并没能遮掩他们眼神中的悲伤。
新凤城汽修厂的人,对于这一对老人并不是很熟悉,但却对他们的儿子很熟悉。
陈轩。
在骥星河退休之后,新凤城汽修厂最好的汽修师之一,而且还有潜力把之一给去掉。
可现在,他去不掉了。
那一对老人中的母亲,双手紧紧的抱着一个金属骨灰盒,本应该很轻的骨灰盒,在老人的手中却显得很重很重,她有些抱不动的感觉,但她却不愿意把骨灰盒交给其他人,哪怕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
他们代替他们已经牺牲的孩子,参与了这场以宣传为主要目的的授勋仪式。
主持人员用催人泪下的声音,向全联邦的亿万观众们,诉说着陈轩的故事。
他是一个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孩子,因为家庭贫瘠的原因,早早的打工挣钱,但他从未放弃过学习,所以他一直在进步。
从新凤城汽修厂的一名洗车工,在骥星河的教导下,成为了一名汽修师,各种型号款式的汽车,包括了最新款的飞行汽车,他都能够完成修理。
有一天,他师父唯一的儿子牺牲在了战场上,他已经退休了的师父,选择了去异星为子报仇。
这一段故事,人们都耳熟能详,因为这是骥星河的故事。
但人们并不知道的是,和这段故事有关,却是以陈轩为主角的故事。
陈轩说:师父,你别跑了,我去替您报仇。
当时的骥星河只是为了参军而不择手段的老人,肩膀上没有将星,从未驾驶过真正的机甲,没有人能够想到,他能够成为联邦第一位星河级机甲战士,也没人能够想到他能够拿到以他为名的星河勋章。
所以,在那个时候选择参军的陈轩,用难能可贵都不足以形容。
新凤城汽修厂的人们都报名参军了,无论老少,他们参军的考核过程,在这场以宣传为名的直播节目之后,被相关部门公开了。
陈轩通过了选拔,他开始接受培训,他去了异星。
其时,骥星河在很多人的眼中,已经是功成名就的代表,因为骥星河已经成为了特级机甲战士,手底下有了能够战无不胜的星河小队。
可陈轩却拒绝了调动到骥星河的手下。
他当时说的话,被有心人记录了下来:我是来帮我师父报仇的,不是来蹭我师父军功的。
在这段话之后,就是陈轩的遗言。
人们听到了他最后的声音,听到了他所在小队最后的声音。
然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陈轩,就像是去了异星的那千万人一样。
他们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了他们,只有暂时记住他们的姓名,最终又会彻底遗忘他们存在的亿万人。
陈轩是幸运的,他是骥星河的徒弟。
所以他的名字会被更多的人记住,会被人们记住更长的时间,他的故事以及他和骥星河的故事,会被人们争相传颂。
可他是不幸的。
因为他不在了。
陈轩的父母抱着他的骨灰盒,替他接受了他不应该得到的军功章。
是的,他不应该,但因为骥星河,他得到了。
他终究是蹭到了他师父的军功。
人们并不在意这一点,人们在意的只有陈轩和骥星河之间的故事。
我去异星帮师父报仇,我牺牲了,我的师父替我报仇,杀穿了战痕峡谷。
人们用夸张的文字和惊叹的语气,让这场战争有了更强的戏剧张力。
陈轩其人其事,引发了无数人的共情。
但任何时候,都总是少不了一些很奇怪很奇怪的人。
“我他妈真想穿过网线去砍死这些狗东西。”
有和陈轩相熟的年轻汽修师,用愤恨的声音怒骂了起来。
“什么都2089年了,怎么可能还有因为没钱而上不起大学的人,还说龙洲早就没有农村了,全都是机械化的农场。草,竟然说陈轩是因为不好好学习,考不上大学才来我们这当洗车工。”
反战情绪一直存在的联邦,有很多人对于这样的宣传行为非常的抵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和骥星河很像,骥星河不想过多的参与这个活动,就是因为他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宣传什么。
骥星河认为,人们的参战和牺牲,都应该以心甘情愿为前提,而不是被舆论裹挟了意志和思想。
但两者之间的区别又非常大,有的人反战,是因为利益相关。有的人反战,就是纯粹的蠢和坏。
所谓战争无正义,简直就是在放屁,臭不可闻。
快要退休的老师傅们,听到了年轻师傅的骂声,叹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