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极深的海底，却像是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所有的细节都能看得非常清楚。
    它有具体的形状，却难以形容，颜色也不是炽红，而是如黄金般的纯澄，又似透明，散出无穷的光与热。
    充斥整片海底的光与热。
    这是千万年来都极其罕见的画面。
    因为尊号境修士本就无比稀少，与天河海发生争斗的修士更是前所未有。
    天河海真的能被修士撼动吗？
    肯定是能的，它再大也终究只是一片海。
    可风墨、风圣以及风白三人却非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就像是一颗石子在湖面上打起了几个涟漪一遍，三位尊号境修士的手段，让世间得以窥见天河海底的景象，可也就仅此而已。
    那分开的裂缝，在无声无息中，以一种绝对平缓但稳定的速度悄然愈合。
    那海底的岩浆，就像是沙河决堤，正在向上涌动。
    每一粒沙，都蕴藏着无穷的威压。
    啪的一声。
    长戟、星空长刀、银枪，随着这声轻响，都散成了漫天星光，随风而散。
    修士最强的武器，莫过于大道。
    大道是天地的一部分。
    天河海也是天地的一部分，而且是极端强大的一部分。
    它具备天地的规则。
    就算是尊号境修士，也不能无视天地的规则。
    所以这一场对决，风族的三位大能，毫无意外地败下了阵来。
    他们输的原因不是力量不足，毕竟天河海虽强，但此时他们对抗的也只是这一小部分海域，不足天河海的千分之一。
    他们只是输给了规则。
    不可抗拒的规则。
    人不能与天斗。
    ……
    此刻，三位尊号境修士气息大乱，嘴角渗出血迹。
    更可怕的是，海底深处那岩浆河流正在向上涌动。
    那岩浆河流由无数万粒细小的金晖碎砾组成，燃起熊熊神辉，俯瞰而去，就如一条在海中游动的苍龙，猛烈而炽热。
    天空上，风墨的脸色骤然苍白，显得极为痛苦。
    不知是因为刚刚与天河海的对抗在失利后受到了反噬，还是因为无法阻止这灭世岩浆的爆发而痛苦。
    天河海以海底灭世岩浆来覆灭青苍岛，就像是昊天降下雷劫毁灭人间一般，透露着一股冷酷到极点的味道，又漠然强大，无法阻止。
    一股神圣的暴戾的威严的气息，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明显。
    “我们尽力了，天意不可违。”风圣在心底叹息一声，对风墨道。
    “风墨，我们要赶紧让族人撤离这片海域，至于岛上的凡人，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风白提醒道。
    风墨看着神辉闪烁的海底，看着那正从万万丈海底腾起的岩浆河流，看着不断死去的海妖，沉默不语。
    ……
    青苍岛。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末日的来临，但是所有人都因为突然提升的温度从睡梦中惊醒。
    无数人浑身是汗，只感到炎热无比，空气变得燥热起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就依风白所言吧，”在一声不甘的长叹中，风墨艰难且痛苦地说道：“青苍岛，我们放弃……”
    他的头发与衣袂在空中飘舞着。
    他正准备施展遁术离去。
    就在这时，他的身形忽然停止。
    因为，有一道身影从青苍城中升起，然后悬在了天河海上空，停在了他们前方。
    第二十一章 忘川撼海
    在夜色中，那道光影并不算伟岸，面容笼罩在幽暗里，更是看不真切。
    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强大，但也仅此而已。
    只是强大，甚至还未达到很强大的地步。
    所以，这道身影的出现又有何意义，又能给当前局势带来什么改变呢？
    ……
    ……
    “公子，你还是忍不住了。”秦倚天声音温柔如水。
    “嗯，想来想去，终究还是看不下去，所以便忍不住了。”陆青山点头。
    他低头望向天河海下那不断变大的“苍龙”，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在不久之前，于天河城的城墙上，自己和这个世间最强大的人类有过一番对话。
    在那番对话中，他知晓了天的狭隘与恶毒，知晓了天的霸道。
    也知晓了，终有一天，他要走上一条名为“逆天”的道路。
    但那一天，应该在很久之后才对。
    在此之前，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比如像楚牧神那么高的人。
    只是，如果所有的事最后都会像预想的那样进行的话，那这就不叫人生了。
    这是一个很朴素的道理。
    比如现在。
    陆青山就选择了站在了那些本该比他高的人之前。
    因为他还想到了一些更久之前的画面。
    在忘川大江源头的那座岱山之上，他与一柄作为黄泉界神器的长剑结契。
    那柄剑，是镇海之剑。
    在南海，蛟龙岛的上空，他与秦倚天牵手，主动坠入灵渊，进入长生鲸的小世界。
    在小世界中，他与秦倚天结契，从此有了足以跨越无尽时空的羁绊。
    同时，在那里，他还获得了来自长生鲸的馈赠与善意。
    这些回忆，加上青苍岛那绝对无法尽数逃脱今日之劫的千千万平民，共同组成了今日他站在这里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