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靳长殊抬手,结果助理递来的公文袋,甩在桌上。袋子封口没有系好,稍一用力,里面的照片便水似的滑了出来,沸沸扬扬落了满桌,其中一张,滑到阮烈面前,恰好是他正同一个男人相谈甚欢的场景。
男人同他有几分相似,若有阮家的人在此,一定一眼便能认出,正是如今对着阮烈步步紧逼,恨不能将阮烈赶尽杀绝的阮氏分支的阮沸,若是论辈分,阮烈还需要喊他一声三叔。
“这些不够,需不需要我给阮沸打个电话?”
人证物证俱在,阮烈面上的愤怒,便像是烧得正旺的蜡烛似的,化成了一汪畏惧之情:“你……你是从什么时候监视我的?”
“从一开始。”靳长殊微微一笑,“不必摆出一副我辜负了你的嘴脸,阮烈,你我之间,还谈不上‘信任’二字。”
两人的合作,从一开始便只是为了利益,为利益而来,注定也因利益而散。
阮烈终于明白,原来靳长殊从头至尾,都提防着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可笑自己却以为能够利用靳长殊,甚至还觉得靳长殊盛名之下,不过如此。
会议室中鸦雀无声,阮烈再也维持不住凶神恶煞的表情,颓然坐下,良久,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来:“靳二……是我鬼迷了心窍,可老爷子是真撑不住了。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人,我只求你……求你保住阮家。”
若是旁人,见到往日嚣张跋扈的阮烈如此低声下气,或许就要心有恻忍。毕竟人间,总是厌强怜弱,看着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卑躬屈膝,谁都不可能不生出一点唏嘘。
可靳长殊却兴致缺缺:“可以。”
阮烈:“我知道我罪有应得,可……啊?”
戏演到一半,还没演完别人就收场了,这种感觉不得不说有点难受。
阮烈被靳长殊弄得继续哭诉也不是,眉开眼笑也不对,一时表情有些扭曲。靳长殊却敲了敲桌子:“拿你手里的七条航道来换。”
阮烈:……
这才对嘛,靳二要是这么乐善好施,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阮烈一脸牙疼道:“之前不是只要四条?”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筹码拒绝?况且……”靳长殊笑得戏谑,“就凭你这点本事,攥在手里也早晚被人夺走,倒不如都给了我,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神他妈肥水不流外人田。
阮烈被气得肝疼,可是又不敢反驳他,和手下人对视一眼,正打算讨价还价,便看外面匆匆进来个人,在靳长殊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然后,阮烈就看到原本一脸死人样的靳老二,居然笑了!
妈的,说的什么啊!
怎么不大点声,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可靳长殊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今天就先到这里,阮先生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阮烈说:“靳二,我……”
还没说完,靳长殊身边新换的秘书已经过来,笑盈盈地弯腰示意他说:“阮少,请吧。”
——身后,还有几个膀大腰圆、横眉冷对的保镖。
虽然阮烈自己也带了保镖,可他就算再嚣张,可也有脑子,知道自己现在是虎落平阳,万万不能再得罪靳长殊了。而且,真在靳长殊地盘上动手,他还能不能平安地回到蒲来,都是一个未解之谜了。
阮烈脸色忽青忽白,到底一拍桌子,起身道:“走。”
等他走后,靳长殊才示意刚刚进来的管家道:“什么事?”
“宋小姐刚刚去了机场,买了一张前往英国的票。”
靳长殊并不惊讶:“还有呢?”
“宋小姐还给您留了一封信。”
管家双手将信奉上,靳长殊接过拆开来,就看到薄薄的纸上,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我的东西,不劳您费心。
纸像是从哪个草稿本上随手撕下的,字倒是好字,力透纸背,转折处甚至将原本就单薄的纸给划破了,让人清晰分明地感知到写字人愤怒的心情。
这封信从头到尾,都透着敷衍潦草,外加一点愤愤不平。
看来她走的时候,对他意见很大。
靳长殊一想到宋荔晚气鼓鼓的脸色,眼底的笑意便又深了许多。
管家又请示说:“飞机尚未起飞,需要我们去把宋小姐追回来吗?”
“不必。”靳长殊心情不错,难得愿意开口解释说,“不由得她把这口火气发出来,还不知道她要怎么折腾。”
他倒是挺喜欢她这样对着自己生气撒娇的样子,可气大伤身,还是要她平顺心气为好。
“最近事忙,她回学校有人陪着,也免得无聊。”靳长殊将宋荔晚写来的纸条,慢慢叠好收起,视线落在桌上散落的照片上,语调里,不带半分火气,说出的话语,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等阮家料理完了,我再接她回来也不迟。”
-
学校寝室中,宋荔晚看着门前摆放的一捧玫瑰,眉头微皱。
和她住对门的yana伸过头来看了一眼,笑着调侃她说:“zak又送你花了,artemis,你真的不打算答应他的邀请吗?”
“不打算。”宋荔晚将玫瑰从地上捧起,递给了她,“送你。”
yana惊讶道:“你不喜欢吗?”
“我花粉过敏。”宋荔晚问,“你不要的话,可以帮我扔了吗?”
yana连忙接过来,又问宋荔晚身边的楚卉安:“an,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拆开分你一半。”
楚卉安连连摇头,倒似这玫瑰,是什么洪水猛兽:“不不不,我也花粉过敏。”
yana狐疑道:“ok……那我就自己独占了,an,你怎么好像很紧张?”
楚卉安干笑道:“有吗?我只是有些累了。”
好不容易敷衍走了她,宋荔晚推开房门,向里走去,忽然转头问楚卉安:“进来坐坐?”
楚卉安原本想拒绝,话到嘴边,不知想起什么,又顺从地走了进来。
学校建在郊外,依山傍水,宋荔晚的房间景色最好,望去可见湖光山色,几只水鸟正停在湖面上,飞动时,羽毛在夕阳余晖中生出了金箔似的光芒。
楚卉安向外望了一眼,忽然想起之前,她来宋荔晚房中,只以为宋荔晚是运气好,才分到了这间寝室,可现在才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运气一说,有的只是运气背后潜藏着的实力势力。
宋荔晚替她倒了一杯茶,刚要端给她,楚卉安却立刻起身,双手接了过来:“我自己来就好。”
“卉安。”宋荔晚叹了口气,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眸子,含着烟波浩渺,轻轻地望着她,“你以后,就打算和我这么相处了吗?”
楚卉安连忙保证说:“我们相处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你说了,我一定改。”
“就是这个地方。”宋荔晚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
楚卉安愣了一下:“我……”
“你哥哥一定告诉你,靳长殊的身份了吧。”
何止,楚沛安不仅告诉她,靳长殊是什么人,更是对她严加管教,无数遍叮嘱警告,要她千万不要得罪了宋荔晚,一定好好伺候宋荔晚,免得惹恼了宋荔晚,引得靳长殊出手,把他们一家都给害了。
楚卉安发誓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在意你说不说出去。”宋荔晚说,“我不告诉你我和他的事,就是怕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卉安,你哥哥一定没有告诉你,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我是最大的那个孩子。从小,我就是姐姐,可却没有同龄的朋友。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做朋友的人,我真的不想你会害怕我。”
她的声音柔软,听得楚卉安柔肠百结,啜嗫着说:“荔晚,我只是没有想到……靳家在圈子里太特殊了,之前我们家一房在京中的亲戚,当初就被他给……”
“我不为难你。”宋荔晚对着她笑了笑,可心里却有点难过,“我只是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是朋友。”
楚卉安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按照哥哥的教导,她当然应该和宋荔晚继续做朋友。可一想到宋荔晚委身于靳长殊,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她心里就像是梗了一根刺,对着宋荔晚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孔,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楚卉安张了张嘴又闭上,宋荔晚自然能看出她在想什么,虽然失落,却还是道:“那我就不强留你了……”
话音未落,房中的固定电话却响了起来。宋荔晚接起电话,听到宿管对她说:“有人找你。”
宋荔晚有些意外:“是谁?”
宿管大概是向着来人问了问,半天,回答说:“你男朋友。”
宋荔晚还没说话,楚卉安已经蹦起来,惊声道:“靳长殊追来了?荔晚,你又是偷偷跑出来的?!”
宋荔晚:……
作者有话说:
靳先生的落跑小娇妻【。
ps:换的秘书是男的,靳狗很守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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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18
宋荔晚有些无语:“不是。”
她还想再问, 宿管却已经挂了电话。楚卉安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惊胆战道:“那你快下去吧, 别让靳……靳先生久等了。”
宋荔晚原本不想下去, 看看手机,今日靳长殊也只给她发了一条“有点忙,记得吃饭”, 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难道他说忙,其实是偷偷来了?那她也不想见到他。
可楚卉安不懂她的复杂心绪,只记得楚沛安威胁她说:“你在宋小姐身边, 记得劝她和先生举案齐眉, 免得先生生气,迁怒到你, 到时候别说是我, 就是父亲,也保不住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楚卉安知道, 自己就是那条倒霉的小鱼, 所以她二话不说, 连哄带骗,推着宋荔晚下了楼。
到了楼下,却没有见到靳长殊——
虽然和靳长殊只有一面之缘, 可楚卉安记忆犹新, 实在是靳长殊身上那股拒人千里高不可攀的气势太强,配上他英俊冰冷的面孔, 简直同神话故事里的阿修罗一般。
貌如仙神, 心似炼狱。
楚卉安还在催宋荔晚:“你快给靳先生打个电话啊。”
却见打斜里走出来个人, 手中捧着一大捧玫瑰, 笑着和她们打了个招呼:“荔晚,楚小姐。”
宋荔晚还未开口,楚卉安已经诧异道:“孙立恒,怎么是你?”
zak——孙立恒笑道:“是我,不然你们以为是谁?”
“不是说,来的是荔晚的男友?”
“不这样说,荔晚又怎么肯下来见我?”孙立恒深情款款地看向宋荔晚,将手中的玫瑰递给了她,“当然,如果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和你在一起。”
孙立恒不是第一次送花过来,他是大一新生,学校里华人不多,宋荔晚和他只是一面之缘,在校华人联合会中凑巧遇见,孙立恒却对她一见钟情,展开了疯狂追求,之前只是送花,现在却已经假称她的男友,骗她下来。
宋荔晚皱起眉来:“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
“你没有吗?”孙立恒惊喜道,“你这么漂亮,居然没有男朋友?那更好了,我就不用挖别人的墙角。”
楚卉安震惊道:“你还想挖人墙角?孙立恒,你有没有道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