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妹，你还好吗？活着吱一声——”
    温室外，两个农学生隔着排水沟，双手作喇叭状大喊。
    他们忙到太阳西斜，临走前查看监控才发现进了植物园的小学妹一下午都没出来。
    眼看再过半小时，天就要黑了。女生着急想走，又放心不下进了温室里的百草：“没有回应，她不会真被里面的植物一口嗷呜了吧？”
    “别吓自己，她不是来找松阳老师么，有老师管着，植物应该不会这么嚣张……吧？”这话说得连男生自己都没底气。
    系里的老师再三强调植物园有松阳老师镇守，只要他们不越过排水沟，就出不了意外，然而他们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松阳老师。
    别看实验田跟植物园挨着，植物园里面的情况，他们甚至没有跑进去探险的战斗系学生清楚。
    进过里面的学生说什么都有，就是没说过里面有人。
    松阳老师在不在植物园，什么时候在，谁也不知道。
    女生探头探脑地张望，没看到少女的身影，她咬咬牙踏上石板桥：“我就几步，不过去。”
    男生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你疯了，太阳快下山了！”
    鸭蛋黄似的落日半入青山，雪青色的夜幕从东边席卷而来，玻璃温室悄然隐藏在树木阴翳下，徒增阴森。
    【禁止在太阳下山后进入植物园。】
    这条规则适时出现在女生脑海里，她一个激灵抓住男生的手臂，催促：“算了，我们走，回去找植物系的老师捞人。”
    “晚了……”男生的牙齿打颤，听起来又像在说完了。
    温室里隐约出现一个黑影。
    男生的表情比哭难看，他嘴巴也不敢动，声音从喉咙溢出：“你走得动吗？”
    “走不了，我好像被拽住了。”女生后悔今天出门没带动力飞行器，现在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黑影越来越大，两人的心提到嗓子眼，惊恐冲破了嗓子眼：“啊啊啊啊啊——”
    “啊？”
    百草出来便看到两个被吓得灵魂出窍的农学生，她挥挥手：“师兄师姐，你们还好吗？”
    手指微微勾动，看不见的光团被她的灵力牵引，她暗道魂归来兮，轻点他们的眉心，灵魂归位。
    百草的灵力所剩不多，这一调动，被压榨过的丹田又痉挛起来，疼得她的脸唰一下褪去血色，她浅浅调整呼吸，压下痛感，再次呼唤两人。
    两人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在百草脸上。
    “小学妹？”男生确定眼前人是真实的以后，彻底松下一口气，“还好你没事，我们都快急死了。”
    路灯骤然亮起，橘光照亮脚下的路。
    百草意识到自己在植物园逗留的时间超过6小时，看着两人关切的神色，她的心也柔软：“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抱歉让你们担心。”
    她的五官秀丽小巧，尤其那双圆眼，水灵灵湿漉漉的，笑容极具感染力，就像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恐慌：“我请你们吃饭压压惊吧！”
    到第二饭堂坐下时，他们已经聊开了。
    男生叫韩贺，女生叫禾嘉，都是农学系大四生，原定今年毕业，奈何毕业课题上个月被新来的食堂阿姨薅去炒菜，只能延毕改种稻子去了。
    听说百草的毕业课题被毁，他们顿时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概，狠狠吐槽行政ai的不人性化，又感叹百草看起来好小，不像同龄人。
    百草：“我是跳级考进来的，只有植物系招生不限年龄。”
    禾嘉听同学八卦过，说植物系七八年前放宽条件，面向农业星招生，不仅学杂食宿费全免，每学期还有1000星币生活补贴，优秀学生毕业后留校任教。
    听起来是不是很心动？但也要有命拿才行，那些招进来的学生都命丧变异植物的口中，消息传回农业星，再也没人报名。
    三年前，学校取消了植物系面向农业星的招生福利政策。
    算时间，百草应该是赶在政策取消的最后一年考进来的。
    看她单薄得风一吹就飘走的小身板，禾嘉脑补出不下十个凄惨的身世故事，怜爱之心溢满胸腔，将自己的红烧鸡腿夹给百草：“你太瘦了，多吃点肉补补身体。”
    周围陆续坐满学生，他们洋溢着兴奋，讨论声传入禾嘉的耳朵，她茫然看向周围，感觉大家都在说同一件事，难道今天有瓜？
    “‘绝地杯’的报名通道将在今晚开放，大家都忙着组队想名字呢。”韩贺说道，“老师不是让我们都去报名比赛嘛，哪怕一轮游，都比成为排名倒数第一的好……”
    他突然闭嘴。
    在座还真有一个排名倒数第一的同学。
    他找补道：“百草，你今年也要参加比赛吧，组队的话有这几个方面你要注意……”
    百草没有打断他的话，认真记录下来。在修仙界这些年，她学会一件事，不要小瞧任何人，即便是籍籍无名的小宗门也会卧虎藏龙。
    听得出来，韩贺有两把刷子，他给百草传授比赛经验，而百草能在他讲述的过程，捋顺整个比赛流程和规则。
    百草：“谢谢你，你的经验很有用，只是，我应该不打算组队。”
    韩贺不明白，但禾嘉瞬间理解百草的想法。
    除了治愈系，后勤学院其他系的学生普遍组队艰难。
    毕竟一个小队最多五个成员，多一个辅佐，就少一个战斗力，少一点积分，队伍名次就会落后一大截，所以很少有战斗学院的同学愿意主动跟农学系或后勤系的学生组队。
    每到排名赛自由组队的环节，全靠班级内部消化。
    植物系只有百草一个学生，没有同系同学，也没有战斗力，她一个人怎么将院系总积分提升倒数第二啊？
    禾嘉的怜爱之心在这个时候空前膨胀。
    她脱口而出：“你跟我组队吧！我参加过‘绝地杯’，拿过队伍前365名，可以帮你多攒点积分。”
    韩贺不可置信：“那我呢？你不跟我组队吗？”
    禾嘉挽住百草的手臂，理所当然：“你可以加入我们的呀，要是不愿意，就另找别人呗。”
    “我没说我不愿意啊！”韩贺喊冤，他向百草拍胸口保证：“你放心，我们都参加过‘绝地杯’，手上有点硬功夫，带你飞绝不成问题。”
    百草试图把手抽出来，婉拒：“你们带着我，就像带了一个没用的包袱，我不能给你们拖后腿。”
    禾嘉态度坚决：“你才不是包袱。过去，农学院和植物系连枝同气，你们驯化的作物种子，异化率无限趋近0，让我们能安心在田里种植，过去你们帮我们，现在我们帮你们，没毛病。”
    韩贺猛然点头：“凭着咱俩的实力，带你拿倒数第二第三肯定没问题！”
    说完，腰间被禾嘉捅了一记手肘，痛得他表情扭曲。
    禾嘉白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专往人的心窝子扎一刀呢？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好像放下心头大患，百草笑弯了眼睛，欢呼：“好耶，谢谢两位大佬带我飞！”
    禾嘉举起杯：“组队愉快！”
    第6章
    半个月后。
    百草跟两位老师挥手告别，加入队列等待登上飞船。
    麦虎忧心忡忡：“百草没问题吧？”
    “松阳说百草的天赋很高，我也相信她会在排名赛里拿到好成绩。”风星兰全程跟进百草的海选赛，心里有数。
    麦虎下定了某个决心：“要是小百草能进倒数第三，我就穿旗袍站在校门口拉横幅欢迎她凯旋归来。”
    已经踏上飞船跳板的百草动了动耳朵，回过身来喊道：“麦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保二争三，不给系里丢脸，你穿好旗袍等我回来！”
    周围送行的老师和学生的目光刷一下集中在麦虎身上，麦虎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一个匿名帖子悄悄出现在学校论坛：【惊，植物系系主任当众宣称穿女装！】
    楼主：我在现场，我证明！有个学生喊让麦老师穿好旗袍等她回来，全军校只有一个老师姓麦！你懂的。
    1l：真没想到，麦主任原来有这种癖好，跟他的壮硕的外表、火爆的性格截然相反呢。
    2l：可能是馋风老师的旗袍很久了？
    3l：有可能，风老师的旗袍绝美，我也想穿！
    4l：只有我发现盲点吗？植物系今年派了学生参加比赛。
    ……
    百草登上飞船，走到尾舱，一眼看见正前方朝她挥手的禾嘉。
    “你坐里面，最外边的位置留给韩贺，他不知道跑哪里去。”
    座位是按照海选赛积分从高到低排列的，种子队的成员坐在头等舱，百草他们小队刷到1600分，被安排在尾舱左前侧第三排。
    【飞船即将在3分钟后起飞，请舱内人员尽快入座，戴好隔音耳罩。】
    百草系上安全带，听禾嘉感慨：“我以为1600分能分到中舱后排，早知道再刷100分。”
    “100分不行，起码要再刷400分。”韩贺回来坐下：“我去中舱后排打听过了，最后一排的队伍2000分。”
    禾嘉抱怨：“今年怎么这么卷啊。”
    百草：“这个分数不正常吗？”
    韩贺正要解释，飞船关闭舱门，撤去跳板，舱内响彻轰鸣声。
    他示意百草戴上耳罩，飞船缓缓离地升空。
    等飞船进入高空，噪音消失，学生们陆续摘下耳罩，韩贺接着给百草解释：“1500分是一条分水岭，到达1500分后，根据总场次数、完成准确率以及通关时长进行加减分，不是场次打得越多，分数就会越高，所以大多队伍一般过了线就会收手。”
    “海选赛积分就是一块比赛敲门砖，没有其他用处。”禾嘉总结。“不理解刷这么高分有什么用。”
    “因为今年奖励临时加码了！”韩贺将新版海报投屏出来，定位到追加奖励：
    前三名奖励量身定制超a级兼容机甲——机甲设计班老师提供。
    第一名任选一件s级稀有材料，前三名任选五件a级材料——材料库赞助。
    个性化编程与涂装——算法班与维修班联合提供。
    精神力抗崩溃药剂十二支、a级草本精神力恢复剂两支、a级草本强体稳定剂一支——植物系提供。
    无深息壤（仅有一份）——农学系提供。
    隔壁的禾嘉喃喃自语：“我的乖乖，这奖励有钱都买不到，主打一个独一无二！”
    百草的眼睛黏在某一项奖励深感认同：“确实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