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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 第467节
    荀子道:“确实是礼待。但要你先做出夺走他们田地的动作后,再让其他人劝谏,假装退后一步,这才叫礼待。”
    秦王政心中感叹无比。
    不愧是荀翁。荀翁若是再年轻一些,他当让荀翁完全接手相国之责。
    儒家在和平年代,确实很有用处,怪不得后世都是儒皮法骨。
    秦王政道:“那就依荀翁之计。”
    秦王政想了想,道:“优待六国旧贵的上书,就由韩非来吧。”
    荀翁道:“那赵国的春平侯不还在咸阳无所事事吗?他就算无才,只要能识文断字,一些普通官吏按部就班的工作总能做。也该让他出现在朝堂,分担韩非的压力。”
    秦王政道:“寡人采纳了韩国的宗室和赵国的宗室的意见,可见对六国宗室并无恶意。六国宗室若有本事,寡人很欢迎他们入朝为官。”
    荀翁满意地点头:“为王者,当有如此心胸。”
    果然不愧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一点就通。
    ……
    时至七月末,朱襄又得到了秦王政的信。他看到荀子和秦王政合谋之计,不由失笑。
    换地啊。
    下次是不是也要让豪强轮流去给秦皇守陵,来个“五陵少年”了?
    他那个历史中,是汉朝摸着秦朝过河。在这个世界,该轮到秦皇摸着汉皇过河了吗?
    如果让另一个世界的汉朝皇帝知道……他想起汉朝是唯一一个皇帝让史书大肆吹捧自己的对手,认为把敌人捧得越高,越显得自己牛逼,而不是抹黑对手的朝代。以汉朝皇帝,特别是汉高祖刘邦的性格,大概只会得意洋洋吧。
    反正当不了皇帝的又不是我这个世界的刘邦,但秦始皇学的可是我刘邦和我的子孙后代!
    乃公我真厉害!
    “张良,看懂了吗?”朱襄问道。
    张良板着脸道:“是良策。”
    朱襄道:“那你还有什么顾虑?”
    张良道:“我没有顾虑。”
    朱襄无奈:“我让你去咸阳帮政儿,你非得来帮我。我就修个水坝,能有什么好帮?你看政儿身边前不久才杀了一个赵高,你若不看着他,他说不定又提拔什么奸邪在身边为祸。”
    张良没好气道:“那不是说明他那个秦王昏庸无能吗?只有昏君才会亲近小人,朱襄公该让他反省,而不是寄希望于别人。”
    蒙毅:“……”拳头硬了。
    李二郎:“……”我捂住了耳朵。
    朱襄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应该当着政儿的面去说。”
    张良撇开脸。
    朱襄失笑:“你究竟在别扭什么?”
    张良低下头:“没别扭什么,只是……”
    朱襄道:“只是?”
    张良垂着头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朱襄没听清。
    他看着张良窘迫的模样,把耳朵凑上去:“来,悄悄说。”
    张良抬起头,凑到朱襄耳边,没好气地小声道:“嬴政那厮从我小时候起就欺负我,我要到了他身边当内吏,他是君我是臣,他一定变着法子整我!”
    朱襄:“……”
    咳,这还真是政儿做得出来的事。
    虽然原本历史中的秦始皇是个乐子人,但自家政儿好像有点过了。
    这一定都是夏同的错。
    原本历史中的秦始皇他爹多正经,看看我这里的夏同,天天变着法子折腾,把蔡泽气得不行。
    有这样的父亲,政儿怎么能学好?!
    “我会给政儿写信,让他不准乱来。”朱襄道,“你住在荀子家中,替我服侍荀子。有荀子护着你,他不敢使坏。”
    张良瘪嘴:“那好吧,我去。”
    蒙毅没听到张良和朱襄说的悄悄话,只听到张良最后这一句话。
    他气得脸都青了。你不想去就别去!一个韩人,居然敢嫌弃秦王?纵的你!
    蒙毅对张良的印象,还在他于咸阳学宫门口打滚嚎哭,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秦王一剑架在脖子上的模样。他可不认为张良是什么大才。
    看着蒙毅不满的表情,张良在心中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对蒙毅拱手:“蒙卿,良并非不知好歹,不愿意为秦王内吏。只是良年岁尚小,还未及冠,先父又是韩相,若没有任何功劳成为秦王内吏,恐许多人不服,这才犹豫不决。”
    蒙毅:“……”你以为我会信吗?若是这个原因,你刚才说什么昏君小人?你明摆着是对秦王不满!
    朱襄干咳了一声,忍着笑道:“张良已经给你梯子下了,你就顺着下吧。不过他确实也有这个考虑,不算说谎。其他的,是他和政儿的私事。以前他和政儿在南秦共处过几年,有些私人恩怨。”
    蒙毅心里酸得冒泡泡。他后悔了。当初为何他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肯早早去朱襄公身边?
    蒙毅拱手:“只是内吏,只要你有才,就能让其他人闭嘴。毅知你与王交好,但王已经是一国之君,请你守好君臣之礼。”
    张良叹气:“良知晓。”就是这样才麻烦!
    张良经历过韩国灭亡和韩王丢人的打击后,桀骜不驯的性格磨平了不少。他入了朝堂,站在秦王身侧,会表现得谨慎许多。
    就怕秦王看着他谨小慎微的模样,转头就给他一个嘲讽表情,他还不能像是以前在南秦那样,直接扑上去打一架。
    哪怕那时候打不过,好歹能动手。
    张良垂头丧气:“我等秋收后就去。我想跟在朱襄公身边,看到韩国……韩地今年丰收。”
    朱襄点头:“好。”
    他看了看天,眉间门带了些许忧愁。
    黄河有四汛。清明多雨的桃花汛,夏季暴雨的伏汛,秋雨连绵的秋汛,冬春冰凌开融的凌汛。
    若是伏汛和秋汛相连,黄河就会发生大洪水。
    七月时黄河上游和中游都有暴雨,幸亏提前修缮了堤坝,没有造成黄河决堤。
    但汛期还未结束。
    黄河中游的下一个最重要的汛期在八月,黄河上游下一个最重要的汛期在九月。
    现在黄河河道的水流量已经饱和,如果八月下雨,黄河中游就会出现洪水;如果九月下雨,黄河上游就会出现洪水。
    天下自上一次大灾不过年,希望今年能安稳度过。
    洪水是天灾,但朱襄不是干等着老天做决定的人。
    只要水流量过大,就算是现代社会,也不能避免洪水灾害。他所要做的,就是继续加固堤坝,和提前选好泄洪地,保证主要产粮区和大城池的安全。
    同时燕国还在打仗,军粮要在汛期前运到前线,以免暴雨加洪水,影响了前线粮草供应。
    朱襄也派人提醒王翦,黄河今年可能会有洪水,让王翦小心应对。
    王翦正稳扎稳打推进战线,刚打到燕都蓟城下。
    见到朱襄的信,王翦瞬间门头大。
    我就不能有条不紊地打一次灭国仗吗?为什么我每次灭国,都会有场外因素逼我加快速度?
    王翦深深叹了口气,下令不围了,准备强攻,并派人在燕都劝降燕国大臣。
    燕王喜和燕太子丹派使臣谋杀秦王,才让燕国遭此大祸,和诸位无关。
    燕王喜和燕太子丹必死无疑,但诸位无辜。
    秦王仁慈,魏赵韩齐四国和南楚之地的士人都能继续在秦国做官,甚至韩国和齐国的国君还能住在咸阳富贵终老。诸位明明可以延续富贵,何必举家与自寻灾祸的燕王喜和燕太子丹共存亡?
    王翦派人联络燕臣的时候,还在不住叹气。
    这次他其实不想再用这等阴谋诡计,想堂堂正正打一仗,证明自己军事上的本事。
    之前赵王被赵民所杀,自己几乎没出什么力就拿下了赵国,功劳不够封爵。
    现在不打一场堂堂正正的仗,他可能功劳仍旧不够封爵,别人还是会说他捡了便宜。
    但秦国大计比自己想要封爵的小心思重要。朱襄都说黄河可能会有大洪水,到时候会阻断粮道,影响后续进军。那就不能拖了。
    “封侯真难。”王翦感慨。他的头发都斑白了!
    第259章 扁鹊去又返
    燕国内部许多卿大夫早就想投降了。
    燕王在多次被赵国击败时,威信就衰退了不少。
    更让燕国卿大夫寒心的是,燕国好几次面临灭国之灾,都是燕王不顾群臣劝说,先去撩拨赵国。
    自燕昭王死后,燕王就昏招百出。
    良将被逼走,贤臣被冷落。
    想想差点灭了齐国,结果被燕王逼走的乐毅;想想为了劝谏燕王不要攻打赵国,结果被燕王踹伤的将渠……燕国有头脑又忠心的大臣就算还没有寒了心,也被燕王排挤在权力圈之外。
    朱襄深恶赵王。但纵观其他五国,哪怕是赵王偃都能算得上一个正常的庸王。其他国家的国君,差不多和赵王偃的好大儿赵王迁是同一个水准。
    王翦之前没想劝降。
    这群卿大夫既然想投降,就自己想办法投降。这样就算投降,他们也拿不到多少好处。
    若是王翦派人去劝降,这群人就能讨价还价了。
    若换做朱襄,早日结束战争,减少伤亡才是大事。
    但无论是王翦还是李牧,一个封建时代的将领首先想到的是赢得漂亮,赢得心里舒坦。慈不掌兵,战场上的伤亡很正常。
    王翦想要堂堂正正不用任何场外招打一场灭国战,以证明自己的带兵水平不输李牧,能够获得封侯荣誉。
    但现在……罢了。
    王翦早上洗漱的时候,郁闷地对着水盆中两鬓斑白的自己叹气,颇有些顾影自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