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简嘉轻微地叹息了一声，回复道：“没问题。周四下午我会准时到场。”
    接下来是交换手机号跟微信。
    简嘉定了面试的闹钟，又趁这两天空闲把自己的毕设进度推进了不少，坐实了卷王的称号。
    周四下午的天气有点闷，看起来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简嘉换了一套偏正式的休闲西装，他身材比例极好，是那种套个麻袋都能去巴黎时装周走秀，老天爷赏饭吃的程度。
    穿好之后简嘉又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林棠：[看着怎么样？]
    林棠几乎秒回：[帅飞了我的宝，今天不但能拿下面试，甚至还能拿下面试官(玲娜贝儿拿捏.jpg)]
    简嘉发了个笑哭的黄豆给林棠。
    下楼的时候顺势打字自嘲：[那你说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陈黎就看不上我呢？]
    打完这行字的时候，简嘉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面不改色的删掉了所有的字符。
    地铁到国贸世纪大概需要半小时。
    在保安处登记了访客表之后，简嘉从a座坐电梯到了十九楼。面试地点在大会议室，他特意提前了十分钟来，大会议室门口已经陆陆续续有七八个人了。
    大公司都这样。
    竞争力强，基本都是群面。
    不巧的是，冤家路窄。
    简嘉刚坐下就看到了许子意，对方应该是陪朋友来面试的，看到他之后熟练的翻了个白眼。简嘉跟他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复习面试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紧张的氛围感却越来越强。
    站在许子意身边那个男生抓了把头发：“要命了，紧张的我头都要掉了，万一我学历不够面不上咋办。”
    许子意轻笑了一声，声音不高不低：“你紧张什么。学历不够又不丢人，有的人在外面做了小三都敢来面试。”
    他盯着简嘉，语气中的恶意毫不掩饰：“我真是替面试官担心，你说万一又招到这种专门插足上级领导感情生活的晦气小三呢？对吧，简嘉。”
    话音一落，现场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有意无意，在场的人视线都扫过了简嘉的脸。
    简嘉大三实习的时候在实习公司闹出了一件大事，带他实习的项目经理性骚扰他不成，倒打一耙造谣他是小三。
    对方的老婆跑到公司闹事，不分黑白一杯水泼到简嘉脸上，照片被传的到处都是。这么漂亮的“男小三”很少见，因此在游戏圈掀起不少热度。
    后来是校方出面才解开误会，原本想要息事宁人。
    但没想到简嘉看着好说话，实际上性格极为难搞，一定要对方当面道歉。那项目经理是道歉了，但之后的一年，简嘉投出去的简历再也没收到过回复。
    京圈就这么大。
    他知道自己得罪人了。
    暗中围观的众人暗暗心惊的同时又看向简嘉。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是要打起来的节奏时。
    简嘉慢条斯理地开口：“郑江峰给我道歉的视频到现在还挂在他的微博首页。你是觉得他道歉的不够诚恳，打算替他再给我道歉一次？”
    男生的声音听起来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又讽刺，“说起来你跟郑江峰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毕竟像你们这种被拒绝之后，还能死皮赖脸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别人的人，也是少见的厚颜无耻。”
    许子意的脸色瞬间变了：“简嘉你什么意思？”
    云影谁不知道他被陈泊生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简嘉简直踩在他的雷点上蹦迪。许子意哪儿受过这种羞辱，立刻就抓起手边一叠厚厚的杂志书冲上去就朝简嘉砸去。
    简嘉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袭。
    许子意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惊恐，下一秒杂志落了一地。
    简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回头看去。
    穿着一身纯手工定制西装的男人沉着脸色看着眼前的一场闹剧，身后浩浩荡荡跟着的十几个西装革履的助理彰显了他非同一般的身份：理京集团的副总裁，陈黎。
    陈黎扫了一眼，声音不咸不淡，“怎么回事？”
    战战兢兢地等待了良久，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位才出现在热搜上的总裁的声音，散漫但又充满了危险：“我怎么不知道理京现在已经成了菜市场了。”
    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在这一刻轰然落下。
    巨大的雨珠冲刷着落地窗，砸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颠倒了一座城市。
    简嘉不知道这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许子意大概也认出了来人是谁，脸色惨淡的比墙纸还白。
    反正自己的面试肯定又泡汤了。墨菲定律可能是真的，那种千分之一能遇到陈黎的概率，被他完美的撞上。
    阿西吧，小简同学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啊。
    简嘉真的想捂脸。
    陈黎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简嘉抱着黑色的双肩包坐在走廊里。
    裁剪合体的深色西装包裹着男生伶仃却不单薄的身材，坐姿标准，曲线流畅，露出一节手腕，白的像瓷。简嘉身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沉静气质，良好的家庭教养塑造了他极为稳定的精神内核。
    用林棠的话来说，他就像古代高门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还是坐等嫁给狗皇帝之后成为一代“妖后”的那种。
    看到陈黎出来，简嘉站起来打招呼：“……陈黎。”
    “叫哥。”陈黎纠正他：“没大没小，怎么来理京面试没跟我说一声？”
    哪怕被他纠正了一万次也没用。
    简嘉下一次还是会固执的喊他的名字。
    就好像……这样就能从“弟弟”的人设中挣脱一样。
    简嘉假装自己的语气很轻快，跟着陈黎走进电梯：“我怕我告诉你了，你万一给我开后门多不好。小简同学不是那种人。”
    “嗯。”陈黎吊儿郎当的笑了声，按下电梯，眼角眉梢都是那股浪荡味儿。一双桃花眼扫过来的时候，看条狗都是深情的，“我在你心里看起来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吗。”
    简嘉控制自己的心跳别太快。
    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书包带上，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煎熬的时间终于结束。
    简嘉正想松口气，赶紧离开这个和陈黎独处的密闭空间。
    却不想对方忽然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领带上，漫不经心提醒：“歪了。”
    陈黎比他高七八公分，为他整理领带的时候，眼眸会微微低垂。躲开他的视线，简嘉才敢把目光放在他的脸上。
    陈黎的动作亲昵又自然，他知道这不是暧昧。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领带都打不好。”
    陈黎拍拍他的肩，笑了声，是他最熟悉的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虽然你哥我呢，确实不是一个假公济私的人，但凡事都有例外。”
    简嘉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困难。
    陈黎撩了下他额前的碎发，被他指尖触碰的额头烫的可怕，他说：“小简同学就是我的例外。”
    第4章 对象
    回学校的路上，暴雨已经停了。
    空气中充斥着大雨过后泥土翻新的味道，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混合着刚入夏时淡淡的潮热。
    简嘉不喜欢这种暴雨后半干不湿的地板。
    这对他而言跟扫雷差不多，谁知道踩下去的那一块会溅射出浑浊的污水。
    理京集团的大门口嚣张的停着一辆连号的劳斯莱斯。
    张扬的态度就跟陈黎本人一样肆无忌惮，浪荡显眼，堂而皇之的横在马路边。
    简嘉有时候痛恨自己的好记性。
    陈黎名下的豪车上百辆，堪比一个大型停车场，他偏偏记得这一辆。甚至连它出现在热搜照片上时，简星洋坐在副驾驶上甜蜜兴奋的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司机带着专业的白手套打开车门，习惯性的弯腰等待简嘉上车。
    简嘉却站在原地没动。
    陈黎看了眼：“怎么？我送你回学校。”
    简嘉掌心攥紧了书包袋子，语气轻快：“我坐地铁吧，这里走过去不远。”
    陈黎挑眉：“改性子了？你不是不爱下雨天出门吗。”
    简嘉在内心挣扎了至少十秒，终于放弃负隅顽抗，认命地钻进了车厢内。
    扑面而来是一股淡淡的白檀男香，陈黎惯用的那一款，冲淡了雨水的腥味儿。
    劳斯莱斯往前开了十分钟，外面的风景不是回学校的路。
    直到车子停在一家私人餐厅门口，简嘉才有点懵地开口：“不是回学校吗？来餐厅干什么？”
    陈黎替他打开车门：“请小简同学吃饭。”
    男人笑了声：“不是说了给你开后门吗，就当提前庆祝你找到工作。不饿？”
    不说还好，一说简嘉真的有点饿了。
    况且他们俩之间，说一不二的从来都是陈黎。
    简嘉占不到感情方面的优势，向来对他言听计从。
    私人餐厅的位置很隐秘，是一家云京本帮菜。
    坐下之后陈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如同任何一个关心弟弟近况的好兄长。
    聊到今天面试的事，陈黎点了支烟：“介意吗？”
    简嘉摇头，看着对方动作极为矜贵的将沉香条放入香烟中，熟练地送到嘴边。火光明暗，他声音低沉，烟雾缭绕：“在外面受欺负了，怎么不跟我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