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绝,灭绝,断嗣以绝咒。quot;
“没人记得你的好,凰孤舟,只有成魔,人间是非才能由你定,权力在你手中,欲望也在你心里。”
“都已经杀绝那么多血亲了,不差一个她。”
“吃掉她,用她的血肉跟灵魂来完善你的基因,延长你的寿命,你才有机会冲刺神级,摆脱这样的绝境。”
“吃掉她啊……”
凰孤舟终于抬头,看着眼前的玄壁,忽从它漆黑镜面看到了自己。
一副腐朽中又渴望再生的样子。
他摸到了戒指,指腹碰到了戒指上锋利的棱角,腐烂的指骨好像被针刺到了一样。
他抬手,看着再生的血水一滴一滴浇灌在戒指上,而它像是贪婪的野兽在迅速舔吸它。
“兽性若在,放出笼子,才知道它想要什么。”
他告诉自己。
元宵灯节,时光与人间往复的欢喜可以反复重叠,好像人们乐此不疲在同样固定的节日里去跟故人欢喜团聚。
但对于帝国朝堂跟宗族势力而言又有了其他的寓意。
继往开来,枝繁叶茂,传承可续。
长亭夜色这些人不会提前来赤枫,因为不确定这个当前花开锦簇如日中天的帝国什么时候就突发情况,万一把他们牵扯进去,惨死在这里,意灵可未必能直接开战为他喊冤,所以掐着时间点来最好。
至于要预留时间给自己未来妻子在异国他乡培养感情什么的,实在是可笑。
当然,将夜帝国的长公主夜非东歌显然也是这个想法。
这位将夜帝国的第一美人再盛装出席,其实在帝国政治层面的试探观察赤枫帝跟储君之外,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前来。
“我那弟弟有幸得贵国照顾,实在是感激不尽,周大人可与我饮此杯?“
“客气了,东歌殿下。“
周琳琅被英阁老往死里使唤,俨然要加速提拔到内阁,因为帝国正在正处于政权革新的层次,作为一些老臣深刻意识到就算自己能秉持公正,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为了焕发政治人才们的新活力,也得主动让位,帝王都找到了继承人,他们也得跟上才是,不然等新帝上手,发现放眼看去还是老臣,多少有点尴尬,万一朝臣抱团欺负新主呢?
额,好像也不会哈!
英阁老等人放眼看着这些同僚提起未来储君时那绵软的语气,不由暗笑这俩帝国的试探算是无用功了,面对凰时镜这种强势鹰派又不乏柔善诡诈手段的老辣人物,企图从内部瓦解是不可能的。
毕竟可以瓦解的那些人都被处理掉了。
元宵酒会比起春节更自由,没有那么多的仪式感,至少现在在接待外臣的过程中是这样的。
扶川应付了一会后就坐在殿内一角,斜靠着柱子,眉眼些许惫懒,手边还有一杯近半的酒。
浮空似云下了矿地就是风度不犯的冷面总裁,但不吝细腻的观察力, “殿下比以前酒量差了一些。”
扶川睨他,“或者说是以前还有周旋的必要,现在没了。”
浮空似云认真反省了下,“怪我,以前权力上疲弱,如今反占殿下便宜了。”
扶川:“比如?”
浮空似云微微一笑:“我拿到了好多矿,生意拓展了182.5倍。”
他还带小数点,真是严谨。
也乐于承认被妻子带飞的事实,且坚定认为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刚刚就几度无视了其他两个帝国外交大臣对他的怂恿。
什么你才华斐然,却因为妻子身份而被人看轻,我们实在为你惋惜芸芸。
这人就一个态度。
啊对对对,你们说的没错。
你多惋惜?太惋惜的话给我点钱吧,有矿吗?
这副一本正经优雅钻进钱眼里心无旁骛搞钱的姿态把两大帝国的外交大臣气得吐血,连禾岁等大佬都看得无语。
扶川被逗乐,觉得这俩夫妻都是人间奇葩,“以后专业挖矿?”
其实扶川知道这人的产业很复杂,挖矿只是资源的最原始积累。
“那些技术的人有人专业去做,看住了最核心的原始资源就可以了,不过按照之前陛下的主张,他希望我去圣罗乔地。”
浮空似云顿了下,道:“陛下爱屋及乌,给了很大权限。”
他也是随口一提,也是真心评价这场泼天的凤凰男富贵,但看到握了酒杯的某人停顿了下。
“殿下觉得不好?”
“没有。”扶川平静道:”那边不太安全,你小心些就是了,但已经开始接触了?我原以为还要过段时间。“
“本来不至于这么急,但近段时间虫族那边有点活跃,若说种族数量,万族捆绑一起都不如虫族,它们一动,虽然目前还未有绝对的威胁,但阁部认为期间有风险,加快速度提前为上。”
这人的心智,她是不担心的,放眼朝堂,年轻一代也就周琳琅跟他同个平台赛道。
不过虫族活跃了?记忆里,虫族联盟一直很庞大,但比较不团结,因为范围太广 ,且大多智商不够,在游戏里面不如巨兽联盟强悍精明,在游戏历史里面占据的比重不多,大多数是作为中底层副本的怪物材料。
正好她对圣罗乔地感兴趣,见浮空似云已经开始接触这方面,便问了起来,而两人低声交谈的画面落在别人的眼里自是夫妻感情和谐的证明。
禾岁冷眼看着,心中有点忧虑等日后这凰时镜再有了一个天赋超凡的子嗣,那除非神殿能在短时间内灭绝不死凰王族,不然他们两大帝国距离被吞并恐怕不远了。
帝王来了,目光扫过,掠过她跟同坐的浮空似云,没有逗留,冷酷越甚于从前,周身都在沉淀着冷凝之气,但又不是外放的,没有强烈的攻击性。
夜非东歌看向随同出使的禾岁眼神交换过,跟长亭夜色一起行礼。
外交不是帝王的工作,除非是同级的其他帝王,他需要做的只是在场,然后完成最后的祭告。
这基本是帝国宗室不死凰族的祭祀礼了,元宵是慰祖宗告氏族的节日,问典祈福。
这个环节,王族宗亲都到了,凰青玄等人站在下首,列队井然。
年少12的王族少年少女将长明灯一盏盏提灯而入,站在边侧,而灯光于白日蓄光,一条条光线落入殿内水生纹的内环水路中,光入水,一条条,时间光阴如长廊,众人恍然看到了巨大的玄壁从无形中自不死凰氏族的历史中显现一般,它伫立在帝王跟前。
除了凤凰,上面还浮雕一般显现了历代帝王的名字。
按照族规,储君会备注在边上,如果帝王有碍,它会默认将帝王权限直接承继给储君,这也是某种传承权限的转让,可比表面上的帝国礼法更重要。
若是定下了,基本就尘埃落地了。
帝王下意识抚手扣腕,好像摸到了皮肉下刚刚再生好的肌理,眉眼微垂。
朱笼等人自然也在,在边上看着,偶尔观察长亭夜色等外臣,怕他们出幺蛾子。
好在这些人心里有点逼数,不敢造次,一切都还算正常。
直到宗族年纪最大的族老上前来,手捧家书,低沉道:“秉持陛下心志,承岁月之观鉴,历事务之磨砺,定宗庙祖宗,今日可继储君否?”
扶川听到了,并不意外,本身凰孤舟不杀她,就是默认留下这个身份了,所以她才去鸡娃凰时镜。
起码在这点上,她跟这人应该达成了默契。
既然默认储君定下,礼法上要尽早到位,没有拖延的必要,所以这人明明几日避让了她,今日却尤发信息让她出席,她就猜到了有这个环节。
之所以不让凰时镜现在就出来,是因为禾岁这些人在场,怕出了纰漏,让人看出来。
扶川本就站在帝王下侧,族老手捧家书站在边上,见帝王转身看来,便打开了家书,当着众人的面。
“陛下,请上箴言,以定大统。“
没有笔,因为不需要。
帝王没看扶川,拂袖抬手,右手手指修长,食指纸上逼出紫金色的血液来,隐隐带了几分雷电凌厉之气,这是他的本属属性特质,指尖如落笔,在上面写下凰时镜这三个字。
玄壁上的浮雕也开始显现……
夜非东吴这次可以回去了,但将夜帝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本来他倍感屈辱,且情绪有些低落,甚至对这个帝国跟这些不死凰王族有强烈的憎恨。
但看到这一幕,心头竟莫名契应了,一如自家帝王父子当年的承继传统,其实他在想,三帝国鼎立为敌多年,本就不相容,但从帝王家来说,他又是认可不死凰帝王的心术的,也能理解这个王族的艰辛跟可怕。
再看扶川,他下意识想:大抵自己的父王是不如这个凰孤舟的,那自己可敢跟凰时镜一比?
那更可笑了。
他心中忧虑如东海之水沉甸甸的,朝臣们却十分兴奋,有些年纪大的甚至都真情实感哭起来了。
天杀的,谁懂天天怕帝王嘎掉,帝国王脉断了传承的恐惧?
凰青玄再好也毕竟不是正统的帝王脉啊,这在三帝国里面都是最大的软肋。
现在好了。
感谢先帝的花心种马,感谢江家女子的深谋远虑,真是太谢谢了!
生一个顶千个,嘿嘿嘿!
大殿气氛一时庄严又热烈,众人都压着欢喜,而千里明楼暗暗松口气,其实她也怕有什么反复,因她最近总觉得帝王有点怪怪的,既猜疑是其心性出了变故,亦猜疑帝王杀心不容挑战,现在看家书已成,便知帝王未曾改变决定。
这样很好。
稳是第一要素。
族老也很高兴,但他主持过三代帝王的加冕,稳住了,继续沉声道:”凰时镜,从今往后,你要谦虚,谨慎,公平且公正,强大且无双,为帝国未来而操持品德言行,手握权力而克制清明,且,为宗族,为帝王一脉绵延子嗣。“
传统上的话就这些,历代帝王跟储君都这样,众人习惯了,扶川也不觉得有什么,听完就见族老把家书递给帝王。
不知为何,扶川总觉得今日的帝王格外冷酷可怕,像是一头凶兽类蛰伏欲出笼。
刚刚他到场扫她一眼,扶川就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这人……那万奴戒是否能蛊惑人心?释放欲望?
帝王抬手,握住了家书,缓缓将家书两卷阖卷而起。
扶川瞥到这人手上的戒指比往日血红。
她心里微微心惊,袖子下的指尖微微醛缩起,做好了戒备。
帝王动作时,言语沉冷清冽,似雨夜藏在帘子后面点燃的沉香木,烟袅袅而起,又随风缓缓而散。
“今后,孤希你平安康健,于爱者共享长生,且,子嗣可继,所爱所亲皆太平。若光阴有时,心有所求,亦能……“
这些话没有一句是按传统的,也就是不走台词,族老愣了下,想说什么,又没说。
其他人了解的觉得奇怪,但又觉得这也没什么。
千里明楼跟周琳琅微微蹙眉,浮空似云抿唇,若有所思。
很多人想:大抵帝王此刻是真的把她当唯一的血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