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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
    索嬷嬷没法逃脱,尴尬的回答道:“这,前几月胎像未稳,还是休息为好。”
    李星晚瞬间来了底气,趾高气昂道:“你听听,嬷嬷都说了!”
    索嬷嬷在胤禟的死亡注视之下默默低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索嬷嬷可是宫中的老人了,从前在翊坤宫的时候,因为行事谨慎,人也安分,便被宜妃指到了胤禟院子里。
    在胤禟身边的所有嬷嬷当中,索嬷嬷并不是胤禟的奶嬷嬷,也不是行事最有章法的哪一个,可是最终在胤禟逐渐长大之后,她成为了少数几个留下的嬷嬷。
    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过人的本领,而是因为她实在是个谨慎又乖觉的人。
    孩子的性格其实跟父母关系不大,虽然带着父母的影子,但是长大过程中的教育也起到很大的作用。
    胤禟还不满六岁的时候,宜妃的教导方式就是告诉胤禟,你才是主子,那些都是奴才,他们要听你的,而是你听他们的。
    宜妃自然是一片慈母心肠,担心孩子在离开自己去阿哥所独自居住之后,被奴才欺负,别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奴才又不是天生就是奴才,每一个也不是天生就知道忠诚,更何况皇宫这制度就导致了在紫禁城中伺候的宫女或者嬷嬷都是八旗出身。
    有的人甚至家中官职比妃嫔们的娘家官职还高,宜妃就担心胤禟搬过去之后小小年纪压不住人。
    换做从前大阿哥和三阿哥年纪还小的时候,妃嫔们是能去阿哥所的,哪里就只有几个小阿哥住着,当额娘的过去探望自己儿子自然没什么不妥。
    但是随着皇子们年纪逐渐大了,娶妻生子,即使妃嫔们挂念儿子也是不能过去的,总是要避嫌才对。
    可问题在于吧,宜妃的教育太成功了,胤禟真是谁的话也不听啊,满院子的嬷嬷管不住他一个人。
    索嬷嬷就是在这种处境之下最后被胤禟留下的,作为一个嬷嬷,她从来不仗着资历倚老卖老,全部听胤禟的话。
    等到成婚之后,索嬷嬷就全部听李星晚的话。
    她自有自己的生存智慧,早早就看出了一个真理,九爷在福晋面前就是一个纸老虎,于是索嬷嬷坚定的站了过去。
    胤禟只好无奈的抱着一堆账本过去坐下,李星晚坐在书房里陪着他做事。
    当然了这肯定不是李星晚自己主动的,而是胤禟坚定要求的。
    而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书房,则是奋笔疾书的胤俄,他已经被公务摧残的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自打李星晚有孕,胤禟果断抓了壮丁,叫胤俄开始处理这些事务,一股脑把东西都推了过来,还特意在隔壁弄了一个书房给他。
    胤俄抓狂的哀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吉雅心虚的转过身去看自己的话本子,向长生天祈祷,胤俄千万别盯上她,可惜也许是离草原太远,祈祷不奏效。
    胤俄幽幽的看着吉雅,“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吉雅露出了无辜的笑容,“爷,您知道的,我不懂汉文。”
    胤俄怒气冲冲的起身,抓住话本子,吉雅想要抱住却敌不过他的速度。
    “霎时间,电闪雷鸣,抛妻弃子的驸马被天雷劈死了!”
    他甩甩手上的话本,“你不是说不懂汉文吗?”
    吉雅被拖过去一同看那些公文,简直想吐了,为什么啊!!
    胤俄也想问问为什么,九嫂一有孕,他就过的这么忙碌啊!九哥想陪着九嫂就要牺牲他啊!!
    胤俄真心期盼着能出现也一个人拯救他一下,可惜没等到,反倒是拆开了一封书信,瞬间皱眉。
    第81章 觉醒
    胤俄神色凝重的看着手上这封信,微黄的纸张外是熟悉的漆印。
    上面的字迹俊秀,但是在微端却氤出颤抖的痕迹,可见写信的人情绪不稳。
    吉雅好奇的看过来,“是什么啊?”
    胤俄眼疾手快的合上纸张,转头对着她叮嘱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情就不陪你回去了。”
    吉雅虽然是—贯自由散漫的性子,但是也会看人眼色,眼看着胤俄神色不自然,自然也明白了信件中恐怕有什么不欲让人知道的东西。
    她也就不再好奇,吩咐奴才拿着自己的话本子,然后便听话的回自己院子去了。
    胤俄难得的如此严肃的样子,再次打开纸张,仔细看了看,“唉……”
    叹气声音回荡在书房内,叫人无端沉闷起来
    胤俄扬声叫人进来,吩咐奴才去请九哥前来。
    胤禟过来之后就看了信件上的内容,坐在那许久没有开口。
    两兄弟沉默以对。
    这是一封请求信,这是一封来自太子的请求信!
    康熙四十一年起,山东道经历了三年的气候异常,四十—年全境大水灾,怪雨三天三夜不止,溺死男女两千余口。
    康熙四十二年春夏,仍然阴雨连绵,大雨再次引发水灾,夏秋两季遭受瘟疫,民死大半,树皮草根都已吃光。
    康熙四十三年,有三十—州县大旱,虫灾继续泛滥,逃难者不计其数。
    朝廷第—时间采取了救灾措施,首先就是减免税收。
    康熙四十二年,先是将受灾的济南府、兖州府下属十二个州县,东平、新泰等六州县,四十—年未完钱粮全部免征,四十二年钱粮分三年带征,南巡经过但勘不成灾的泰安、郯城等六州县也照此办理。
    其次便是,截漕赈济、平粜,因山东各地仓粟谅已尽竭,可用的州县仓谷,又年久朽烂,无禆于散赈,供应京师的漕粮就成为灾荒时最直接的粮食来源,此次灾荒大饥荒截留漕粮六十万石。
    康熙最后还采取了一种不是那么常规的救灾措施,也就是‘八旗养民’,这政策说白了就是派遣八旗中有犯罪记录的人去山东用他们自己的银子去养百姓,各旗都要出银子救灾。
    山东当地官员匿灾与捏灾,消极赈济,亏空钱粮等问题非常严重,平日里瞧不出什么到了遇到大灾害的时候就暴露的彻底。
    即使信息再闭塞,当地官员再团结,上的折子都是—样内容,可是他们挡不住那些奔向京师的难民,那些就是明晃晃的证据,证明他们尸位素餐,即使是个蠢货坐在皇位上面也能看的清楚怎么回事,更何况康熙并不是蠢货。
    于是因为山东官员赈灾不利,皇上下旨当地所有官员禁止流转,也就是不能升职不能调任等,这就算是惩罚了。
    接下来重要的问题就是查清钱粮亏空,以及落实八旗养民的政策,清查贪污赈灾钱款的官员。
    在第二批八旗官员消极赈济的情况下,困于朝堂纷争的太子示意手下上奏,请求皇上派遣他前去山东赈灾。
    第—现在朝廷确实是需要—个人前往山东督促赈灾,且不能被当地官员收买,还要有手段有身份的人才能压制的住,太子其实很合适,只不过要担心太子的安全问题。
    本来康熙是属意出身宗室的雅尔江阿的,但是却不够信任雅尔江阿,还在琢磨人选的康熙从来没有想过叫太子出京。
    即使近来父子感情有了裂痕,但是太子就是太子。
    国之储君怎么能身处危险的地方呢?
    但是……康熙看着太子沉静的双眼,他心里不自觉有些不别扭,他本以为在处置了索额图那个罪人之后,父子感情能够恢复如初,但是没想到反而更加僵硬起来。
    他心里暗骂,都怪那该死的索额图不乖乖听话被饿死,非要自己自尽,惹的朝野议论纷纷。
    要知道自尽可是最激烈的抗争方式,索额图若是被处死也就算了,偏偏是自尽,弄的不少朝臣以为索额图是为了保全太子,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太子才自尽的。
    死了死了,这老匹夫竟然还得了一个忠臣的评价。
    康熙私下里跟近臣骂过许多次,那不忠不义之人才不是什么为了太子,就是心怀怨恨以死毁他声名,坏他和太子的父子感情,早知道这索额图如此卑鄙早就该处置了他!
    那些亲近的大臣自然也跟着附和,谁也不会提索额图死的晦暗。
    索额图若是因为贪污,违反大清律例,结党营私等等被处置,没谁会同情他。
    可偏偏皇上就是要以一个莫须有的由头处置人,大家面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谁不嘀咕两下呢?
    康熙把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了索额图身上,全然把自己摘了一个干净,就他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不过为了修复父子感情,也是为了避免太子继续憋着,康熙便点头同意了请求。
    而且他看山东官员上的折子所说,山东的灾情已经得到了缓解,危险不大。
    太子出京不过是查一查赈灾粮款的发放以及官员贪污情况等,没什么危险的事情。
    不止康熙如此想,太子本来也是如此想的,山东的灾情已经结束,田地重新耕种,很快就能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但是当太子站在了山东充满了苦难的土地上,才知道那些官员做了什么。
    马车—路行进,所见皆是一片荒芜,被剥下的树皮还没有长回来,满身污渍衣不蔽体的百姓正在往河北等地逃去,看到煊赫的马车他们也不敢上前讨要食物。
    一路行进或许会被饿死或许但是也有机会活下去,但是如果去闯了这兵强马壮的贵人的马车,那真是连活的机会都没有。
    太子撩开帘子,他神色愤怒又不忍,狠狠道:“竟是如此惨状,那些官员所上折子均是一派胡言!”
    “章之,等会到了前方便下车叫侍卫们把粮食分给百姓。”
    章之,是高其倬的字,在索额图死后,他在明面上已经站在了太子这边。
    高其倬皱眉不忍再看,抬手关闭帘子,然后对着太子!劝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灾民何其多也,咱们所带的粮食根本不够如此多的人吃的,只会引起争斗,现在看着只有几百个灾民,但是若是他们纷纷涌上来即使是侍卫们也护不住殿下啊!”
    太子虽然—时冲动,但是在高其倬开口的—刹那就明白过来,于是只能沉默的看着窗外的百姓,他的心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藤蔓,扎的人心刺痛不已。
    直到进了前方歇息的小城,太子才知道原来外面的惨状仅仅是个开始。
    整座城都是荒芜的,人烟稀少,少数有粮食且活到现在的百姓都藏在家里,他们不信任官府,不信任来救人的八旗光兵,更不信任同为灾民的其他百姓。
    这才是与山东官员折子上所写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真正的情况,没有救灾得利,没有百废待兴,有的只有饿死的百姓和还没饿死只是在苟延残喘的普通百姓。
    不是所有百姓都是如此境况,有人过的甚至比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还要自在,就是那些大地主,甚至是康熙都下圣旨号召地主减少佃农的租税,救济佃户。
    太子不顾高其倬的阻拦直接下车,城门口有—对母子,母亲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婴孩,在城门守卫的眼皮下,就不会有人来抢夺她的孩子。
    抢来孩子做什么呢,饿疯了的人能做什么?那虽然是个孩子,可是她是肉啊!
    更何况还是女孩,即使是旁人不抢,孩子的父亲也会同其他人交换,易子而食。
    太子蹲下来,仔细查看,那母亲已经没了气息。
    太监冲上来就要拉走太子,这可是死人啊!可别把太子染上什么疫病!
    高其倬此刻却万分镇定,直接上前给太子围上一块布,挡住太子的口鼻。
    太子穿着—身鸦青色的常服就蹲了下来,衣服下摆沾上了地上的污秽,那些精美的刺绣污秽盖住。
    他突然伸手从哪死去的母亲手里掏出她的孩子,那小小的婴儿嘴巴还贴在母亲的胸口,女子的胸口是干枯的黄色,婴儿的嘴巴上还有血迹。
    他抱着这小小的婴儿站起身,这婴儿不是他见过的那些好看的孩子,浑身都是黄黄黑黑的,她是一小团被脏污包裹的生命。
    太子看到了,他看到了婴儿胸口在起伏,即使没有哭声,呼吸也微弱,可是他看到了,于是他从母亲的手里挖出她的孩子。
    怀中的婴儿那么的小,那么的轻,没有—分的可爱,却是十分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