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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胤俄摸摸了脑门,有些不好意思,“九哥,我这不是听说你有别的事吗?就想着过几天再过来。”
    “我除了去南巡还有什么事啊?”胤禟皱着眉毛,一头雾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难道是上书房的师傅留了什么功课,还是皇玛嬷有什么吩咐?
    胤俄一噎,“就那个,那个……”支支吾吾好一会也不好意思说出什么来。
    扭头一看门口一位褐色衣衫发丝整齐的嬷嬷带着两个青蓝色衣服的宫女进来。
    “给九阿哥十阿哥请安”
    胤禟瞟了一眼,是他额娘宜妃公里的嬷嬷,颇受倚重,“起来吧,额娘有什么话传吗?”
    嬷嬷笑着让开身子,将身后的两人暴露在胤禟的眼睛下,“九阿哥,这是娘娘吩咐的人,您上次也瞧过了。”
    胤禟恍然大悟,怪不得胤俄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出口,原来是这件事啊。
    他如今也到了知晓人事的年纪,等到南巡回来之后也就该娶嫡福晋了,自然得安排人先伺候着。
    前两天宜妃叫他过去给他挑了两个出身一般长相一般的宫女,说好的便是今天送过来,胤俄也是知道今年就要送教人事的宫女过来,这才感觉不好意思过来打扰九哥的好事。
    胤禟的心思还放在自己的行李上,随意点了点头,“嗯,嬷嬷你安排吧,爷还忙着呢。”
    说罢转头继续翻找自己的东西,“我记得有个连弩……跑哪去了……”
    嬷嬷抿嘴悄悄笑了一下,九阿哥果然是没通晓人事呢,就将两个宫女随意放这了,满心思都是那些刀啊箭啊的。
    稳步走过去,带着笑容道:“阿哥,娘娘送的宫女是要当您的侍妾的。”
    胤禟无语的看着这老嬷嬷又凑过来,“侍妾怎么了,没看爷忙着,难不成还要爷给她俩办个宴席?”
    他长的既像宜妃又像康熙,精致里又带着冷淡,一双皇室标志的丹凤眼,此刻冷下来格外的扎人。
    嬷嬷心里一颤,不敢再拿打趣的口气说话,她可是明白,这位爷的脾气可是有名的差。
    “爷,两位姑娘刚到这,您得给一份赏钱的,”眼看胤禟神色彻底冷下来,眼看着就要发火,连忙提道:“娘娘还叫奴才给您拿了五百两银子来,用作南巡的花费。”
    胤禟一把抽出嬷嬷手里的银票,随手点了点,五百两,“还是额娘想的周到。”
    被打扰的心情好了些,也有心思看人了,抬眼看过去,两个宫女都是清一色的衣服,一摸一样的大辫子用红绳系在脑后,低眉顺眼的,瞧着也不漂亮,顶多说是清秀。
    “行吧,一般都要赏多少钱?”
    “一人怎么也要五十两。”嬷嬷小声回道。
    “五十两?”胤禟声音陡然升高,“就她俩?五十两?”
    胤禟感觉很不可思议,这两宫女既不漂亮,家世也极其普通,也不是他自己相中,能给他这个皇子做侍妾已经是天大的好事砸在头上,一进院竟然就要五十两的赏钱。
    他心里不情愿得很,额娘这不是强买强卖吗?两个人就要一百两了,凭什么啊!
    心里虽然不情愿,但是在嬷嬷的注视下,他还是抽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出去。
    嬷嬷伸手接……没接过,这位爷手指上没松劲啊,夹着两张银票不肯放手。
    “九阿哥?”嬷嬷轻声提醒道。
    胤禟心里翻天覆地的变动,两个人就要一百两,他收到额娘给的五百两,加上他攒下的还有三百多两,他就能带着八百两银子去江南,可是给了这一百两,他可就只剩下七百辆了。
    一路上吃住自然不愁,自有皇阿玛提供,这八百两可是他打算带买东西啊,他想买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像他们这种还没有领差事的小阿哥,手里值钱的东西很多,但是现银可不多。
    他纠结着,手上不肯松开银票,最后干脆道:“嬷嬷,你把她们两个带回去的,反正我快要去南巡了,也用不上。”
    嬷嬷脸色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我的九爷唉,就是因为你马上要去南巡,娘娘担心你在外面受什么算计,这才着急给你安排宫女的啊!
    那回南巡,底下的官员商贾乡绅都没少给这些爷们送美人啊。
    那些早就娶妻生子的男人们自然不在乎,九阿哥这种还没通人事的,万一遭了算计惹了皇上不喜可没处申辩啊。
    无奈,嬷嬷一个奴才那里能拗过这位爷呢,只好无奈带着人回了翊坤宫。
    宜妃听过之后也是噎的厉害,这臭小子怎么在这上头犯起了抠门的毛病。
    随即摆摆手,“算了,随他去吧,他一个皇子怎么着难吃亏,要是被算计了顶多被皇上说几句耽于女色,不过就他这抠门性子不朝着姑娘要钱就不错了,想算计他还真有点难。”
    宜妃突然想到一个画面,某个官员把一位怯生生的姑娘送到胤禟面前求他办事,胤禟看了半天突然管人家姑娘要钱,不然不肯碰人家。
    扑哧笑出声来了,抬手用帕子遮住嘴。
    “娘娘?”
    “没事,本宫就是突然想到好笑的事情了。”
    以胤禟那个狗脾气啊,她还是不去管了,反正等南巡回来有了嫡福晋就好了,祈祷皇上给他指一个能制的住他的福晋吧。
    第4章 出游
    湛蓝的天空和雪白的飞鸟倒映在水面,突然间巨大的阴影仿佛剑刃,划破这犹如水彩画的江面,只留下明黄色旌旗的倒影。
    巨大的御船推开澄澈的江水,一波波的江水由清澈逐渐变的浑浊,波纹板散向岸边,直至被泥沙混淆。
    江边山上的秋华台里,有一位姑娘正站在那,簇新的缂丝圆领袍子,窄袖更显利落,下面没穿苏州更流行的马面裙,而是一条宽腿裤子,又外罩比甲,看衣衫是旗人姑娘,头发却梳的汉人样式,各色珠钗在阳光下跳跃着光芒。
    树影摇晃,金色的斑点落在白皙的脸上,大大的荔枝眼,鼻梁流畅又秀气,腮凝新荔,端的是一副小仙女的样子。
    之所以说是小仙女,是因为她看着年纪便小,眸色纯净又带着股灵动,这便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小女儿李星晚了。
    李星晚远远眺望着一艘艘御船浩浩荡荡驶向新修的港口,此刻她心里没有对皇权的敬畏,只留下满满的心疼。
    喃喃道:“不知道又要花上多少的银子啊……”
    锦绣立在她身侧,恰好听见这句话,随即笑道:“姑娘,接驾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荣耀,旁人想花银子都没处花去呢。”
    李星晚无奈看她一眼,这好事给别人多好啊,接驾是天大的荣耀,可是也是天大的负担。
    没见她爹已经来时跟国库借银子了嘛,说的好听是荣耀,可是这里面的艰难谁又清楚呢。
    等到日后新帝登基,他们家借的这么多银子不就是现成的把柄了,她虽然不记得具体的历史,但是红楼梦谁还没看过了?(虽然只是电视剧。)
    她们李家和曹家不就是红楼梦里的家族吗,曹家是贾家的原型,李家可不就是甄家的原型了。
    从前看红楼梦的时候还觉得是自家犯了错受罚是应该的,等到她真成了李家的姑娘,才知道这里面这么不简单。
    皇权争斗,新帝的博弈,哎呀,不能再想了再想都要长脑子了。
    “得了,回去吧,咱们也该回去准备起来了。”李星晚道。
    锦绣虽然不太懂姑娘在想什么,仍然稳重的答话,又关切道:“姑娘,山上露水大,还是把披风系上吧”
    不等李星晚回答便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接过碧蓝色的绒锻披风给李星晚系上,在颈处又特别注意系在了锁骨的位置,免的磨皮肤。
    李星晚刚才的情绪一瞬间消失了,又无奈又别扭,她有时候真觉得锦绣仿佛就是奶娘附体。
    也怪不得锦绣这般关切自家姑娘,她不仅是李星晚的贴身大丫鬟,还是李星晚奶娘的女儿。
    李星晚也是真在大清生活才知道,古装剧里丫鬟和小姐同样年纪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就拿李家来说吧,李星晚院子里的丫鬟,一部分比她年纪大六七岁,从她出生就跟在几个奶娘身边做跑腿,干些杂活。
    等到李星晚年纪长到六七岁,丫鬟们正好十四五,能够很好的照顾李星晚,又能陪着玩耍。
    而这时候院子里会再进一批七八岁的小丫头当做跑腿,等到这些大丫鬟们嫁了人,底下的小丫头也长起来,正好够用。
    李星晚自然是不喜欢总在家里窝着,惯常爱在外玩耍,这样才能做她想做的事啊。
    手帕交有那么几个,但是李星晚很难拿她们做朋友。
    思想不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地位也是一个隔开她们友情的重要原因。
    李煦在苏州已经是最顶尖的官员了,方方面面就没有他不能插手的,连苏州守备来苏州就任的时候都先来李家拜访。
    在这种情况下,李星晚想要找到同样出身的朋友很难。
    即使是同样出身的往往也很难成为手帕交,因为这些姑娘们根本不需要同等级的朋友。
    她们的身边是一个圆圈,以她们为中心展开的交际圈。
    就拿李星晚自己来说,她身边的第一层是苏州知州,苏州守备的女儿,还得是嫡女,庶女得在第二层。
    再往外是按察使的妹妹,抚标中军副将的妹妹。
    一圈人围着一个人让她开心。
    本来苏州是有一位跟她出身相仿的江苏巡抚的女儿。
    但是人家可不愿意跟着李星晚一起谨慎说话行动,毕竟出身相仿总要顾忌。
    于是那姑娘身边便围着漕运总督和江苏学政的女儿,有自己的小圈子玩。
    李星晚无奈,也就只能在自己的圈子里别别扭扭相处着。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如果你朋友的父亲能够分分钟影响你父亲的工作,你也很难真的把她当做同等的朋友。
    “唉!”李星晚托着脸,小脸上满是迷茫,怎么找个朋友这么难呢。
    “锦绣姐姐,你说王姐姐怎么就不爱跟我玩呢,我都乐意听她讲围棋了,她还总是推脱我的邀请。”
    李星晚开的绣坊用上了新的纺织机,能够将织布效率翻上三倍不止,正是想要找人去参观的时候。
    而江宁巡抚的女儿王秀雅再次拒绝了她的邀请,可不就叫她惦记上了。
    锦绣听了她的抱怨,暗自好笑,端了一盏燕窝过来放在桌上。
    “姑娘可是想知道王家姑娘之前还很愿意找你玩,现在怎么就不愿意了?”
    李星晚目露迷茫,“可不就是嘛,秀雅姐姐之前每次跟我出去都很高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不愿意出来了?”
    看她这么想不通,锦绣明白了,原来自家姑娘还一头雾水呢。
    “那姑娘就听我说说如何?”
    李星晚眼睛一亮,站起身,拽着锦绣就坐在了榻上,恨不得贴到人家身上去。
    软软道:“姐姐快告诉我吧。”哼哼唧唧都撒娇,看着人心都软了。
    锦绣这个从小看她长大的,怎么抵挡的了这般的撒娇。
    锦绣随即笑道:“王家姑娘不情愿也是有缘由,姑娘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王姑娘才跟您疏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