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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
    “说什么傻话, 顾听澜打了一晚上电话联系血袋的事情, 你不相信他我相信他。”花芽把饭盒“啪”地方在病床边的矮柜上, 佯装生气地说:“你赶紧打起精神来,等着前进叔从手术室出来, 你还得照顾他呢!换成别人照顾你能放的下心?”
    王梨花有气无力地说:“可是、可是我能照顾的上么,只要他能活的好好的,别说照顾,就是让我伺候他一辈子都行。我这个家,没了他就散了啊!”
    试想一下在手术室里躺着的人是顾听澜,花芽觉得自己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她叹口气,拿着搭在床头的毛巾去厕所里洗。边搓边想自己要是遇到王梨花这样的事会怎么做呢?
    花芽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气呼呼地说:“一命顶一命,谁不给我家八斤血袋,我就、我就掐死谁!我这条小命也不要了,我就掐死他个大王八!”
    花芽成功把自己惹生气,紧紧抿着小嘴从厕所里出来。她见王梨花都哭懵了,把袖子一挽,将热腾腾地毛巾“啪”地盖在王梨花脸上。
    王梨花开始没感觉到,后来觉得烫了,挣扎着把毛巾拿下来。
    “知道疼就好。”
    花芽嘟囔着把毛巾拿在手上,给小孩擦脸似得按着王梨花的天灵盖开始使劲抹。
    王梨花没她力气大,挣扎不过就任由她磋磨了。
    擦完脸,王梨花脸被她搓的通红。花芽又给她擦了擦手。完事把毛巾重新拧了一遍,搭到床头。
    她早上没吃上饭,中午这个样子八成也是吃不了。她就把兜里买的素馅的包子掏出来,扒拉着塑料袋开始啃包子。
    包子不怎么热乎了,就跟王梨花的心一样,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一点点的凉。
    医生说王前进坚持不到一天,凌晨的时候又说王前进失血过多,四个小时之内弄不到血袋人就没救了。
    听到这话没半个小时的功夫,王梨花的嘴巴上起了好大一个燎泡。四个小时的时间说起来很快。她看着指针一针一秒的转动,仿佛是看着催命的阎王一步步走近。
    王梨花撑着矮柜站起来,她心如火烧根本坐不住。要不是花芽强拉着她在床上躺了片刻,她恐怕又是彻夜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她咽了咽口水,嗓子里仿佛被刀划烂了。她艰难地说:“我出去到手术室门口看看。我就看一眼,你先吃。”
    “不行,你等我吃完,马上就好。”花芽迅速把包子往嘴巴里面塞,看的王梨花心惊胆战,忙说:“你慢点、你慢点啊!快喝水!”
    她可真怕手术室里的还没怎么地,花芽先把自己噎的差不多。
    花芽接过水壶,咕嘟咕嘟干了小半壶的温水,用手背抹了把嘴巴说:“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王梨花感动的不行,她紧紧握着花芽的手说不出话。她的家人都不在身边,现在的主心骨就是花芽。昨天晚上要不是花芽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她早就要崩溃了。
    “不管能不能救活,我、我都记得你的好。”王梨花无比后悔当日跟花芽单方面闹掰,现在想起来无地自容。可花芽两口子不计前嫌的跑前跑后帮助自己和丈夫,这份恩情她一定会记住的。
    “什么‘能不能救活’,一定能救活。前进叔在手术室肯定也在努力,你不能在外面丧气!”花芽搀着王梨花往外走,长长的走廊上依旧只有她俩。
    因为小半年封岛的时间,医院里情况不怎么好的病人都会选择到外面的省军区总医院就医,避免出现医疗治疗跟不上的情况。还有些特殊药品,这里没有,都得往总医院去。
    人少说话也方便,花芽哄着王梨花说了不少王前进跟她刚认识的事。
    花芽这才知道,王梨花够时髦,跟前进叔俩人是破除父母包办婚姻,逃婚私奔出来的。后来王前进跟她两人有了第二个儿子的时候才回老家探亲,那时都快四十的年纪了。娘家人和婆家人见他们过的不错,也就顺水推舟的认了这门亲事。
    上次遇到王梨花就是她把老家住了一年的小儿子接了回来。也顺带跟家里说了,她的丈夫如今是位响当当的连长,根本不是挖沙子的工人。
    得知这个情况以后,王梨花和王前进的家人更是原谅了他们之前的行为。还说等有时间也想到岛上瞅瞅部队是什么个样子。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往很好的方向发展,偏让这个美好的家庭遭遇如此重创。
    手术室在旁边的小楼里,花芽牵着王梨花在雪面上缓缓行走。说完曾经的往事,王梨花又变得沉默不语。
    只是她的眼睛不住地往王前进做手术的二楼看去,她就站在楼下,望着那堵白墙,明明两人这么近,又那么远。
    她能想象的到王前进躺在手术台上该有多痛苦多无助,眼睁睁看着他自己的生命与血液流逝.他能知道她就站在一墙之隔的地方等着他么。
    王梨花没忍住,无声的眼泪成串的往下掉。花芽见状,眼眶也红了。
    她陪着王梨花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实在冻的受不了,才把她往手术楼里带。
    光站在门外,就能听到里面的医生喊道:“这次熬不住了!身体失血超过2000毫升,控制不住了!血袋再不来,病人就要失去生命特征了!”
    里面突然冲出一个小护士,她手里捏着王梨花再熟悉不过的病危通知单。她见到王梨花就站在手术室外,年轻的她于心不忍地说:“可能.是最后一道病危通知了。”
    血袋没有,船也没有,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梨花接过病危通知单,缓缓团成一团。
    她靠在墙上,望着手术室的方向,用嘶哑的嗓子说:“前进啊,这次不能跟你一起走了,你先走吧,我帮你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就去找你。”
    花芽抹了把眼泪,哽咽地跟王梨花说:“婶子,你别乱说,总会熬过去的。我家八斤还没回来,你们俩都扛住,等八斤回来——”
    王梨花这个时候反而清醒过来,她拍拍花芽的手背说:“婶子没事,婶子还有两个儿子,他们还没长大,婶子会撑住的。等他们长大,婶子再去找前进去。上次我俩从家中私奔,还是我在榕树下等了他两个小时。现在就让他等等我,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了,他只要等,一定能等到我。”
    这话还不如不说,惹得花芽扑到她身上嗷嗷地哭,边哭边锤:“你说什么傻话呢,说什么傻话!呜呜呜,我不要你出事,我陪着你,你要好好的!”
    王梨花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时候事情真的摆在眼前,总比悬着一颗心要好的很多。这些日子七上八下的心、滴血的心,早已经麻木不堪了。
    “婶子谢谢你,也替你叔谢谢你。”王梨花脑子一片苍白,她缓缓地把手搭在花芽的肩膀上,看着痛哭的花芽说:“你别哭,好姑娘,你不要再哭了。”
    花芽不认识王前进,却跟王梨花关系最好。见到她如此痛苦,花芽的心也被揪着疼,她哽咽地说:“你不许说傻话了,你不说我就不哭了。”
    王梨花死死看着手术室的方向,手术室门口上方的红灯忽明忽暗。她知道,等着这盏灯真的暗下去了,她的世界也会变得漆黑一片。
    “嗡嗡嗡——”
    “嗡嗡嗡——”
    就在她们相拥哭泣之时,陡然间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突然冲出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军医。他们飞快地往楼下赶去。
    花芽离开王梨花的肩膀,她正对面的走廊窗户里出现一副转出残影的螺旋桨。
    巨大的引擎声戛然而止,一款军用097次军用直升机稳稳地落在雪地中央。
    顾听澜推开驾驶舱的门,迈开大长腿跳了下来。冬日的暖阳在他身上晕染出一道金色的光圈。
    他风尘仆仆地交代着什么,身后的小瓜子从机舱里爬出来,把来之不易的手提箱递给军医。
    赶过去的军医把带着血袋的手提箱交接完,向顾听澜火速敬了个礼后飞快地往二楼冲跑。
    小瓜子的脸白的不行,站在雪地上晃了晃,小声埋怨地说:“团长,俺都晕机了,俺想吐。”
    顾听澜帅还没装完呢,冷酷无情地说:“憋着。”
    他余光看到窗户上趴着的小妻子,一脸花痴的小傻样,顿时觉得这一趟航行物超所值。
    小瓜子噘着嘴,还得去跟闻讯赶来的武装设备处的人协调。帅都让他的好团长装了,突然驾机离岛,手续问题还得他跑腿处理。
    免不了求爷爷告奶奶别让人深究。他就是个苦命的小瓜子,到哪里都是磕。
    不过磕就磕了,兵贵神速嘛,瞧军医的意思,这不就把王连长的小命救了。
    花芽趴在窗户上,看着顾听澜露出一张傻乎乎的小脸,她不敢相信她的八斤居然从天而降带着血袋站在这里!
    “八、八斤.”花芽兴奋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转头跟同样傻了的王梨花说:“前进叔有救了,有救啦!”说着就往楼下跑去,雀跃地连续不断地喊道:“八斤!八斤!八斤!”
    顾听澜身边的战士不约而同地垂下头憋着笑。这位阎王爷最讨厌别人叫他“八斤”,偏偏遇上最喜欢叫他“八斤”的小嫂子,这下家庭帝位非常明显了。
    花芽跟小鹦鹉似得,一路兴奋地嚷嚷过来,堪堪在顾听澜面前刹住车。人太多,她不好猛地扎到顾听澜的怀抱里。
    她激动地小脸像冬日暖阳下盛开的小花,短短两层楼梯,还是让她激动的鼻尖冒出薄汗。她昂着头,眼睛里坠着璀璨的星星,她眼眸弯弯地笑着,语气骄傲地说:“你是大英雄,我的八斤是大英雄!”
    顾听澜看她兴奋的小脚不停的在棉鞋里拱着,棉鞋的鞋尖一动一动的,她还毫无察觉。
    拿着手/枪顶着萨丁医院院长头上,好好地耍了威风抢到血袋回来的顾听澜,放柔了声音,云淡风轻地跟小妻子说:“嗨,都是小意思。”
    第138章
    顾听澜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花芽的眼尾, 只有在她哭泣时,眼尾才会泛出粉色。
    “我就意思了一下,没怎么哭。”
    花芽不想承认都不行, 她也不想在顾听澜不在的地方哭, 她就是看着王梨花太痛苦, 一时没忍住。
    顾听澜用手背贴了贴花芽的脸颊,小脸烫呼呼的。这哪是意思的哭了一下, 简直是嚎啕大哭。
    顾听澜举动亲密,说完事情转头过来的小瓜子“哎哟”了一声,完事就开始咳嗽,他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他的团长眼里还是只有小嫂子,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得了,他也不讨这个人嫌了。
    收声,上楼。
    花芽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小声地说:“别摸了, 回家给你亲亲。”
    顾听澜放下手的瞬间, 还不忘她小耳垂上捏了一下, 趁小妻子不备,众目睽睽之下揩了个油。
    花芽的脸都要红的爆炸了, 她抓着顾听澜的衣摆, 把他往手术室里带,结结巴巴地说:“去、去看前进叔。”
    他俩走到楼梯上, 前后无人。
    陡然间, 顾听澜翻身她按在墙上。
    他使劲亲了亲甜甜的小嘴, 罚似得在唇瓣上咬一下说:“不许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下不为例。”
    花芽抬头亲了下他的下巴, 见他是真生气了。就又亲几口,从下巴亲到喉结,亲到他的火气下去,新的火气马上要上来,赶紧停下巴巴地说:“再不会了。”
    这小东西认错态度一流,犯错水平超一流。
    顾听澜早就对她没脾气,见她如此,放开她,习惯地拇指擦点唇角的湿意。他坏心眼地在花芽视线下舔了下拇指。
    这下可好,小妻子不但脸红的更厉害了,连耳朵和脖颈也开始泛着粉色。
    “我要去看王婶子,你放开我。”花芽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她的脑袋瓜会变得满是黄色废料。要求进步的花小芽扭着身子躲开顾听澜,站在两步以外,回过头嘟囔着说:“你正经点,机长先生。”
    顾听澜的脑子被突如其来的称呼炸的“轰”一声,突然发觉换个称谓的好处。
    他走近一步,站在台阶之上,本来就高大的身体完全将花芽笼罩在身影之下,他单手撑着墙面挡住花芽的逃跑路线,似笑非笑地说:“这样喊我,咱们俩到底是谁不正经?”
    花芽闭上嘴,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
    顾听澜咄咄逼人地凑了过来,在花芽的颈窝里嗅了嗅,满意地说:“这位小姑娘,机长都很厉害的,咱们晚上要不要试一试?”
    花芽脊梁骨窜出一股麻嗖嗖的感觉,她伸出小拳头杵在顾听澜的胸口,轻轻顶了顶说:“这位流氓先生,我的拳头也很厉害,你要不要试一试?”
    顾听澜收回手,低声笑了好一会儿,一点没诚意地说:“我错了,媳妇。咱们先过去,回家你再罚我。”
    “那成吧。”
    花芽同志把百试百灵的小拳头收到兜里,双手插袋,雄赳赳气昂昂带着一张红透的小脸往楼上走。
    男人嘛,有时候就得好好紧紧皮。
    瞧她给她家八斤紧的多好,收放自如的一腔流氓心肠。正经跟不正经之间随时保持切换。
    没听出来顾听澜话里腔调的花芽,还以为回家真能好罚上他,还在心里暗自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