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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节
    它们小巧容易携带,重点还是长明灯,要用灯驱散黑暗,才能被孟家的列祖列宗放行。
    这里既然是死地,必然沉睡着那些祖宗。
    新娘给了他们两盏长明灯。叶笙在梦里就有上一次的经验了,所以他做事非常干脆利落,帮宁微尘把长明灯点燃后,他就抬步往里面走。他的记忆力非常好,早就把蛇缸上方的图文记在心里。只需要走到尽头,用蛇血书写,这一次【问名】就完成了。
    谁料他走到一半,忽然一阵寒风从前方刮过,嗤啦一声,他身后的光忽然暗了。叶笙愣住,他猛地回过身去,就看到宁微尘手里那盏长明灯,居然是灯芯是断的!
    新娘早就在里面做了手脚。
    叶笙猛地反应过来。
    孟红拂的话。
    ——“姐姐一定很信任你吧,把这都告诉了你。你去帮我【问名】好不好,【问名】需要两个人,你可以再带一个熟悉的人。”
    孟红拂,孟红拂……
    他脑海里闪过孟红拂的眼。
    在第二次轮回,庙门彻底关上前,血新娘的双眼布满血丝,充斥着被欺骗的愤怒,屈辱,和刻骨的恨。
    白胥曾在孟红拂的梦里看到过所有皇后工会的人!
    孟红拂!孟红拂的记忆是不会被回溯的!她记得,她什么都记得!
    叶笙心里涌现出毁天灭地的杀意来,他举起自己的长明灯,快步走过去,想把灯给他,然而宁微尘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黄泉路旁边是肆虐的黑雾,魑魅魍魉绕在脚下。
    宁微尘的眼眸泛出幽暗银紫色,他凑过去,低声在叶笙耳边道:“继续走,别回头。”
    叶笙:“宁微尘!”
    宁微尘轻声说:“别担心,我会没事的。”哐当一声,他手里的长明灯跌入深渊,他的身影也被黑暗覆盖。
    叶笙手指抓住手中的灯盏,骨骼泛白,眼里赤红一片。他走到石室尽头,几乎要把石壁刻穿,写下名字。而后快步出去,在灵牌下取走钥匙,几乎是用跑地回到了夜哭古村。这一次,他谁都没理,谁都没看。叶笙推开新娘的门,进去之后就将门重重关上。孟红拂在床边梳着头发,看着他充满戾气和杀意的眼眸,一下子红唇勾起,慢慢笑了起来。
    “啊,你回来了。”
    叶笙脸色堪称扭曲,他走过,直接拿出枪,抵住孟红拂的脑门。青年锋利漂亮的五官,这一刻真的布上寒霜,低下头,轻轻说:“孟红拂。”
    孟红拂古怪笑道:“你为什么要生气。叶笙,你骗我一次,我也骗你一次,这是礼尚往来啊。”
    叶笙说:“嗯。礼尚往来。”
    他想也不想,直接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直直射穿新娘子的头!从一边的太阳穴横穿过另一边!鲜血溅出来的时候,孟红拂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自以为胜者的怪异微笑僵住,瞳孔一点一点瞪大。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叶笙居然敢真的开枪。她的脑袋破了一个洞,不过血新娘在死地,根本不在意这点伤痛。
    她面无表情,缓缓抬起手,抹上那个窟窿。
    她喃喃说:“叶笙,你对我下手。”孟红拂柔柔弱弱,神经质地笑起来,眼睛里瞳孔缩成一个点,眼白占了大部分,疯魔又诡异。
    孟红拂古怪说。
    “你对我下手,你疯了吗。没有我,你们全部都得死在这里。没有我,谁帮你们毁掉孟家先祖的灵牌啊。”
    叶笙道:“孟红拂,你从来都不讨厌夜哭古村。”
    “孟红拂,你可是血新娘啊。身为三级教徒的你,是夜哭古村最虔诚的信徒,你怎么会帮我毁掉孟家先祖的灵牌呢。”
    孟红拂听到他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眯起眼睛,因为被蛇环禁锢住,所以也没有反击。
    她语气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唏嘘。
    “你懂得倒是挺多。”
    叶笙说:“我不想和你说话,叫你姐姐出来。”
    孟红拂警惕:“姐姐?我哪里有姐姐。”
    叶笙垂下眼眸,冷冷地看着他:“夜哭古村世世代代近亲结婚。近亲结婚诞生的,可不只是畸形儿,还有……精神病。”
    一个第六版块的a级异端。
    一个夜哭古村的三级教徒。怎么可能会对先祖不敬,怎么可能会想着逃离这个村庄。怎么可能给自己取名叫红拂。又怎么可能犯下逃婚的大错。
    可是孟红拂嘴里一直有个“姐姐”,那个“姐姐”从上个轮回贯穿到了现在。
    第175章 夜哭古村(二十二)
    近亲结婚产生的隐患不光是畸形儿, 还有精神病,比如人格分裂。
    孟红拂宛如待嫁的新娘,双手放在腿上, 规规矩矩坐在床边,她轻轻笑起来。
    “对, 我确实有一个姐姐, 我和她共用一个身体,红拂的名字也是她改的, 或许她就是想效仿红拂夜奔,哈, 多天真啊。”
    “我姐姐被一个野男人灌了迷魂汤, 为他魂牵梦萦, 甚至不惜违背祖训与他私逃, 可先祖在天上看着啊, 她怎么可能逃出去呢。野男人被村民们乱棍打死, 而我的姐姐也因为背弃神明,受到了惩罚。她被扯断头发,被拔光衣服,跪在宗祠三天三夜。”
    “在夜哭古村,跟人私通是大逆不道的事,孟家血液不允许外人的玷污,我姐姐本该被处死, 因为我的存在, 她才活了下来。她是个背叛神明的叛徒,可我是神明认可的族女。”
    孟红拂早就给自己画好了妆, 脸颊红透, 红唇如血, 她睫毛密得甚至不用画眼线,笑着看过来时,瞳孔含着幽冷的光,第一天平平无奇的新娘子,这一刻撕破假面露出了疯魔的真面目。
    “你既然勘破了轮回的秘密,那么你勘破了这里是死地吗?”
    “【请期】请的那场大雪,本就是一场由骨灰和纸灰组成的雪。【生地】的村民们,会把自己的心愿写到纸上,和畸形儿的骨灰一起烧给【死地】。我们上上下下,生生死死,一起祭祖。”
    叶笙哑声叙述说:“这里是一个永恒坍塌的时间点。”
    孟红拂摸了下自己的脸颊,点了下头,勾唇笑:“对啊。只有这样,我们的祭祖行动才不至于被你们这群疯狗盯上。”她莞尔说:“非自然局,你们是叫非自然局吧。”
    孟红拂冷下脸,极度厌恶。
    “你们就跟甩不掉的苍蝇一样难缠。尤其是那些s级执行官,早就在帝国臭名昭著了。”
    孟红拂是a级异端,a级异端能接触到的世界,可不光是孟家先祖。
    孟红拂说:“【死地】存在的意义,就是悄无声息地消化那些祭品,完成祭祀。”
    夜哭古村是世界排行第六的危险地。
    每年都有无数赌徒来到这个村庄,用命赌一飞冲天的机会。年复一年与外界的人接触,这些村民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脑子有眼睛有耳朵。
    他们是真的不懂近亲结婚的危害吗?真的不懂畸形儿诞生的原因吗?是真的落后到反智反人类吗?
    不。夜哭古村的村民,只是用假的愚昧没文化,来掩饰真正的贪婪罪恶罢了。
    毕竟“不知者无罪”。
    这场【生地】【死地】齐心协力对孟家先祖最虔诚的祭祀里:
    畸形儿的皮用来做灯笼;
    畸形儿的肉用来喂蛇;
    畸形儿的骨灰化为漫天细雪从天而降;
    畸形儿的怨恨成为黑色噩梦绕满红楼。
    畸形儿。不仅是他们口口声声骂的“怪物”,同时还是他们用来求神的祭品。
    叶笙终于理清楚了一切,低声说:“怪不得,夜哭古村的婚礼,你的嫁妆都送出去了。我却一直没看到聘礼。”
    原来,聘礼藏在他们每日做的那些任务里。
    那些骨灰、喜丸和灯笼纸全是,【生地】送过来的。
    抄纸之所以要在请期之后,是要让骨灰先入纸池!
    孟红拂笑起来:“你确定你要见我姐姐,你要知道,创造夜哭古村【死地】的罪魁祸首可就是她啊。她虽然不是先祖的信徒,但她也是个疯子。”
    叶笙淡淡道:“我猜,她也挺想见我的吧。”
    孟红拂讽刺轻蔑地一笑,手指轻轻摸上自己的心脏。她重重一按后,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孟红拂在换“姐姐”掌控身体前,不以为意地嘲笑:“如果不是她像个苍蝇一样在我身体里发疯,我是不会放她出来的。但是放她出来又怎样呢,在夜哭古村的死地,我是族女。”
    叶笙看着这个三级教徒。想到了【相看】时她脸上的红晕,【请期】时她额头上的血,想到她跟他们哭着说不想嫁给一个死人时脸上恐惧的泪水。
    第六版块a级异端,危险狡诈,真的比人还要像人。
    孟红拂突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姐姐”慢慢接管身体,她缓缓睁开眼。叶笙本以为,“妹妹”是个扭曲古怪的疯子,姐姐会正常点,没想到姐姐睁开眼,叶笙看到了更扭曲更狰狞的恨意!
    姐姐的眼中血丝跟蛛网一样密布。
    她死死盯着叶笙,而后扑过去,凄厉的大喊道:“把钥匙给我!”
    叶笙举起枪口,因为宁微尘的失踪,他现在内心充满暴戾,只想再给她来一枪。
    “把钥匙给我!让我去生地!我要去杀了那群畜生!”
    姐姐恨意滔天,声音仿佛从喉咙里嘶吼出,声嘶力竭。她试图伸出手,抓住叶笙。
    只是蛇环禁锢在腿上,她的步子注定跨不大。
    姐姐起身一下子被绊倒,硬生生摔在了地上。
    叶笙冷眼旁观,枪口就对着她眉心。
    姐姐狼狈不堪地跪坐在地上,察觉到金属的冰冷,呆呆地抬起头来。
    一个人的性格是可以从细节处看出来的,妹妹的神情怨毒狡诈,姐姐却疯得失去理智。可她的眉眼又满是痛苦,满是绝望。
    姐姐大概也是知道叶笙难以对付,她痴痴望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滚烫,炙热,溅落到地上。
    孟红拂哭哑着说:“求求你。把钥匙给我吧,求求你了,我就想再看一眼他啊。我真的,就想看他一眼啊……”
    第176章 夜哭古村(二十三)
    叶笙坐在镜子前, 伸出手,碰了下挂在旁边的凤冠和珠钗。婚礼是夜哭古村的盛事,族女的装扮自然要极尽华丽繁琐。叶笙打开抽屉, 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假发。他之前在鬼屋帮着夏文石做“僵尸新娘”玩偶,对于怎么戴假发怎么戴冠钗, 并不陌生。
    他忍住杀意, 垂下眼睫,就像当初在鬼屋装扮npc一样, 将假发拿出来,又将新娘要用的一堆东西摆在桌上。
    管千秋他们做完抄纸的任务后, 就一股脑地往新娘这边跑过来了。然而一群人赶到屋中, 却没有看到新娘, 只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叶笙。
    “新, 新娘呢?”石湿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