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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在此之前,陆青帆已暗中找到了张生的心上人,她的左邻右舍都为张生提供了不在场的证据。
    后来按察司各处线索汇总,陆青帆开始怀疑聂政。可聂政行事缜密、聂大人又为上峰负责监斩,提审聂政困难重重。
    不得已,才有了“法场揭凶”之举。
    “张生喜欢的女子乃是清倌出身。”陆青帆低声解释道。
    本朝官员不得狎妓,张生若认下死罪只他一人受刑。若是牵扯出那女子,连带着家人都得获罪。
    为了家人、为了心上人,张生蒙冤也只能咬牙不言。
    这也是聂政最为阴狠的谋算。
    云曦一讶:“怪不得张公子宁死不肯讲出来,当真执着。”
    “执着的,又何止他一人?”陆青帆神色意味不明地望着云曦。
    十载过去,她还要只身前往京城调查当年贪腐大案,又怎一“执着”了得?
    云曦没读懂陆青帆眼底深意,疑惑地歪歪头,正好同一头栽倒的青果撞了个脑门子!
    “唔……”好疼。
    青果一点不疼,还重新靠倒在云曦肩上,嘴里嘟哝着:“小姐,青果好困。”
    云曦安抚地拍拍青果的小脑袋,再回头看去,陆青帆眸光如墨,仿佛方才的晦涩难懂只是她的错觉。
    行至半路,大家都有些疲累。恰好见路边有一不大不小的茶肆,冷海兴奋地提议道:“主子,咱歇歇脚吧!”
    陆青帆转头看了一眼云曦,只见她清亮的眸子亦难掩疲色,顿了顿,挥手道,“休息一个时辰。”
    冷海朗声应“是”,接着掀开茶肆的门帘子,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涌出……
    他面色凝重地转过头道:“主子,里面无一活口。”
    第6章 茶肆惨案
    “别踩。”云曦立刻制止了准备进入茶肆的冷海,低声说道:“带上这个。”
    她递上一副又薄又软脚套子,冷海捻在手里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皮子做的。
    把脚套子穿上,冷海这才进了茶肆。
    陆青帆剑柄轻轻碰了碰云曦的肩头。
    往帘内张望着的云曦转头对上陆青帆的墨眸,她疑惑地问道:“陆大人,怎么了?”
    陆青帆薄唇微启:“我也要。”
    “要什么?”
    说完云曦立刻恍然,让青果也给陆青帆一副脚套子。
    “大人,这是我家小姐用兔子皮缝制的,满共就做了两副!舒服不?”青果一边看着陆青帆套脚,一边笑嘻嘻地自夸。
    “……舒服。”陆青帆略一颔首,冲云曦主仆道:“你们稍候。”
    既然只有两副脚套,大家只能分拨进去查探。
    片刻后,陆青帆和冷海就出来了。
    冷海捏着鼻子,对换上脚套的云曦主仆道:“云姑娘,里面血水喷溅、污脏得很……”女孩子家家的,就别进去了吧?
    “我是仵作。”云曦抬首强调道:“最不怕的就是案发现场。”
    若仵作都嫌弃污脏恶臭,还有谁能替死者沉冤?
    冷海惊觉失言,忙不迭抱拳致歉。
    云曦摆摆手,并未放在心上。
    陆青帆欣赏的视线随着主仆二人掀帘进去后才悄然收回。
    “云姑娘,很好。”冷川干脆地吐出五个字。
    “切,就你知道似得。”冷海不忿地撇撇嘴。
    这厢云曦刚一进去,便被茶肆内的狼狈模样弄得一惊。
    “乖乖,凶犯也太残忍了。”青果轻呼一声。
    屋内两女五男皆亡,其中一女一男死在桌边,另外一女四男倒在血泊中。
    周围桌椅摆放凌乱、血水喷溅得到处都是,明显进行了激烈的打斗,可地上的脚印却不多,云曦只能大致辨别三四个人的足迹。
    她戴着半透明的手套子稍微翻看了一下死者身上的伤口,淡淡地道:“记录。”
    青果立刻掏出随身的小本本,“小姐你说。”
    “甲男、子时女两人死于割喉、生前不曾与人缠斗,尸首僵化未褪、死亡不足一日。”云曦指了指桌边二人。
    青果完整记录下来。
    对于不认识的死者,云曦习惯用“天干地支”代替姓名,好作区分。
    “乙男、丙男、丁男、戊男,皆死于失血过多、致命伤不止一处,死亡时辰……比甲男、子时女晚半盏茶左右;丑时女不会武,被一刀穿腹杀害。”
    说完,云曦看向青果,青果停笔,表示写完了。
    “出去吧。”云曦摘掉羊皮手套子往外走。
    “啊,咱不验尸了吗?”青果化身好奇宝宝紧跟上去。
    “换个地方验。”
    案发现场血污严重,万一破坏了什么隐藏线索就麻烦了。
    掀开帘子,云曦才发现,冷氏兄弟不见了。
    陆青帆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低声解释:“冷川去寻奉县县丞调取经年通缉嫌犯;冷海在清理后面的小间。”
    那小间是堆放杂物的地儿,清出来方便云曦就地验尸。
    “大人思虑周全。”云曦感激点头,随即冲青果露出一个微笑:“你去帮帮冷护卫吧?”
    “得嘞,奴婢最擅长体力活!”青果笑着挽起袖子,就加入了搬运小间杂物的队伍。
    冷海嘴里劝着“小姑娘就别干这活了”,在看到青果一手拎着一个巨型腌缸往外走后,摸了摸鼻子、闭上了嘴。
    确实需要天生神力的小姑娘来帮衬帮衬哈!
    “青果姑娘力气不小。”陆青帆望着二人忙活的身影,眸光微亮。
    “青果体质特殊,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云曦感叹一句,便把话题拉回了这起茶肆惨案上来,禀告初步验尸结果。
    听到云曦用“天干地支”称呼死者,陆青帆饶有兴趣地瞟了一眼记录尸首情况的小本本,也学着这个叫法讲出自己的判断:
    “甲男、乙男虎口、指腹皆有厚茧,当是擅武之人。此二人面相凶狠、年过三十,又在这不着村镇之处开了个茶肆……”
    以陆青帆多年断案经验,兴许是有案底躲藏在此的团伙。
    “甲男、子时女应该是夫妻,在一众人里地位最高。”云曦轻轻点了点下巴,推测道:“他们被人割喉、桌上血迹量却不够,兴许这茶肆不是二人的丧命之处。”
    “你是说,还有别的案发现场?”陆青帆持剑的手一紧。
    甲男、子时女才是这茶肆七人命案的起点。
    那二人的死亡现场就务必得找到了。
    陆青帆让云曦留在此处,他去搜寻。
    云曦点头应下。
    这边厢,冷海和青果已经把小间清理出来,二人用白单子把尸首挨个抬出,在小间里整齐放好。
    青果又搬来茶肆角落两处落灰的桌子放齐、擦拭赶紧,方便一会儿小姐在上面验尸。
    云曦翻出验尸工具、套上手套,便进了小间。
    冷海刚想跟着进去,怀里抱着一打蜡烛的青果便将他拦在门外:“海大哥你守着茶肆吧,我跟小姐能行。”
    想围观的冷海讪然一笑:“好嘞。”
    陆青帆一行分为三拨人各司其职:冷川前往县城寻找帮手;云曦主仆验尸;陆青帆在茶肆周围查探寻找甲男夫妻的案发地、冷海看护茶肆现场。
    云曦虽然刚任仵作,但直觉敏锐地判断出凶犯残杀甲男、子时女的目的,可能是本案的关键;她选择先验看这俩人。
    灵动的秀目一眨不眨地盯着甲男尸首,勘验牙齿、鼻翼等处,不放过任何细节。
    “甲男,年三十二至三十四岁之间,惯用右手、善剑法拳法……”
    云曦盯着他手背上已然浅淡的伤痕和褪去大半的茧子,“但这几年已经疏于练武、养尊处优了。”
    瞟了一眼死者隆起的腹部,云曦又大概摸了一下此人头骨、股骨等处,确认了死者骨架偏大、形似北方人,便准备剖腹验尸。
    “平刀,”云曦伸出手,青果便利索地为她递上需要的刀具。
    “勾钳。”
    “肠刀。”
    ……
    死者腹腔内的脏器被云曦完整摘出,再逐个验过。期间青果递工具、做记录,点蜡烛照明,忙得团团转。
    主仆二人围绕死者尸首忙活的功夫,陆青帆也没闲着。
    此间茶肆占地不过小半亩,前厅茶肆、柜台,旁侧两间小卧房,还有外头单独分开的堆放杂物的小间。
    七个人安置在两个卧房、其中还有一对夫妻,实在不合常理。
    陆青帆即刻想到茶肆内定然别有洞天。
    可方才同冷海查探时并未在其内发现密室,他想在外面碰碰运气。
    陆青帆先查看了一下房顶,并无异样。他目光落在茶肆后头,连接着前方稻田的荒地潮湿泥泞,乍一看没甚不妥,细看却有点别扭。
    他运轻功稳稳落在荒地上,就听到脚下传来一声闷响。
    是空的。
    陆青帆二话不说挑开杂草,就看到两只铜制手柄。拽着手柄抬起一个圆形铁盖,陆青帆低头一看:黑黢黢的圆洞下,有一段深不见底的干净台阶。
    密室竟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