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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说罢,她用力推了一把站的跟座山似的,挡在她面前的魏镜,径直朝前走去。
    魏镜慢悠悠地跟在后头,他身高腿长,没几步便轻松行到了裴灵梦身旁,看着在前头的郑亦舟,他冷不丁问了句:“那便是裴姑娘今日要相看的对象?”
    裴灵梦不耐烦地“嗯”了声。
    魏镜意味深长的眼神,在郑亦舟身上来回打量,最后隐晦地说道:“挺好的,就是……”
    自己的相看对象被讨厌的人这般评头论足,裴灵梦很是不悦,瞪了过去:“就是什么?你有话直说,休要撺掇说郑公子的不好。”
    魏镜目无情绪,不以为意道:“过于秀气了点,怕是绝嗣之兆。”
    裴灵梦猛地顿住,毫不客气地怒视他:“你别以为是我二哥的得力手下,我就不敢说你什么了,那日婚宴,你抱着我不撒手这事,我还没同二哥提起过,这次你竟这样编排郑公子,我便不能忍了。”
    魏镜不痛不痒,好似被姑娘家骂的狗血淋头的人不是他一般。
    裴灵梦就讨厌他这幅不拿任何人任何事当回事的闲散态度,每回与他见面,都能把她气得够呛了,冷哼一声:“离我远点。”
    魏镜“喔”了声,但一步没动。
    裴灵梦蹙眉:“不是要你离我远点?”
    分明还噢了,怎么没动静。
    魏镜跨步朝前走,丢下一句话:“这广寒楼并非是裴姑娘所建。”
    他言下之意是,她不能指挥他站在哪儿,现在他往前走了,也只是他自己想要进楼而已,并非是听她的话。
    裴灵梦这下气得脸通红。
    前边,江絮清和裴扶墨已经上到了一楼了,才刚到二楼台阶处,裴扶墨忽然驻足不动,江絮清跟他牵着手,便也顺便被带着走不动路了。
    “裴小九,怎么不走了?”
    裴扶墨乜她一眼,语气微冷:“这一路上我都在等你主动开口,倒是没想到,你竟是犟到如此。”
    江絮清咬了咬唇。
    二人在台阶处的最边上,并不会影响其他人上楼,江絮清半边身子顺势靠在墙壁,垂着头,好半晌没说话。
    裴扶墨蹙眉,视线落在她今日戴的琉璃耳铛上,月色从楼内的雕花窗口照入,映得她那对耳铛流光溢彩,莹光反射到她粉白的脸颊处,美得不可方物。
    裴扶墨上手掐起她的下颌,逼迫她扬起脸颊,果真见她委屈地眼尾下垂,好不可怜。
    江絮清语气有些黏糊,低声道:“没错,我又崴到了……”
    她不愿主动说出来,不过是起先觉得只是小伤罢了,不碍事的,可是上了一层台阶,才发现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况且她幼时便时常摔伤崴脚,还曾被裴扶墨嘲笑,说她这人即便是走在陆地上都能摔伤,这不,今日又被他当年之言验证了。
    跟在身后不远处的成澈和郑亦舟二人走近了,看到江絮清靠在墙壁被裴扶墨抬起下颌,二人状态很是亲昵,郑亦舟便拽着站在原地的成澈绕过去往前走。
    “阿澈。”
    成澈心里越来越不舒服,不情不愿跟着郑亦舟上了二楼。
    江絮清微瘪着唇,委屈道:“还有点疼,若不然咱们还是别上楼了,让阿梦回去吧。”
    裴扶墨上前两步,与她越靠越近,将脸俯下,淡声道:“娇娇怎么一直想回去,难道你不想登上楼顶欣赏这夜间烟火么?”
    她当然想看啊,但今晚这烟火将会造成一场悲剧,她还很想将这烟火阻止下来,可,她没头没脑地跑去说那烟火被歹人下了毒,又有谁会信。
    不过。
    江絮清眼眸一转,小心翼翼地试探:“裴小九,你有没有办法取消今晚的烟火呀?”
    她说的话没人信,但是以裴扶墨的地位,他一声令下,不就可以让今晚的烟火放不出来了吗?
    楼内的烛光照亮裴扶墨眼中一闪而过的暗沉,他幽幽问:“为何,娇娇得给我一个合理的原由。”
    他边说,边勾上她发髻上垂落的碧绿发带,耐人寻味地低语:“毕竟今夜慕名来这广寒楼看烟火的百姓数之不尽,若只因你个人原因,一句话而取消,本官岂不是成了色令智昏的昏官?”
    江絮清的杏眸溜溜地转,不停地在想,用什么样的合理理由才能取消。
    裴扶墨眯着眸,一错不错地打量她愁苦的神情,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希望不要是他猜想的那般。
    “我,我只是听说一会儿将要下大暴雨了,烟火放出去不就灭了么?这多浪费啊……”江絮清语气虚虚,半垂着眸看着地面。
    呵,裴扶墨松开了她的发带,“钦天监早已卜出今日没有暴雨,娇娇大可放心。”
    江絮清不自然地说:“那钦天监也有算错的时候,不一定完全准确。”
    裴扶墨脸色微冷,静静看着她。
    江絮清面色急切:“是这样的,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那烟火好像……”
    话没说话,裴扶墨冷声打断她:“不必说了,烟火不会取消的。”
    后面的话他不想听,若是她说出她梦见烟火被人下毒,害死了许多百姓这事,他定是难以自持。
    江絮清被他冷漠的眼神吓得一怵,僵了会儿,便没再坚持了。
    没一会儿,裴灵梦也追了上来,看见二人还在墙边站着,诧异问道:“二哥,慕慕,你们是在这罚站?”
    裴灵梦恰好出现,将方才那些僵持氛围打乱。
    裴扶墨淡笑了声,便弯下腰直接将江絮清打横抱在怀里,江絮清毫无防备,吓得轻呼一声,揽住他的脖颈,“裴小九,你快放我下来。”
    她红着脸,小声道:“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裴扶墨抱着她登上台阶,气息仍旧沉稳,不见一丝紊乱,“你的脚都成这样了,还打算硬撑下去?”
    江絮清微动了下右脚,方才休息了一阵,倒是舒服了许多,但若是要爬上十一层楼,恐怕是个难题。
    罢了,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
    她将通红的脸埋在他胸膛前,不敢抬起来见人,闷闷道:“明明幼时还是背着的,怎么长大还更霸道了。”
    裴扶墨心情大好,垂眸凝望她红润的耳尖,“人总是要长大的,我现在可没那个精力,与你玩什么纯情的过家家小游戏。”
    他偏生就是要抱她,亲她,弄她。
    江絮清噘了噘唇,手心调皮地从他衣襟内探进去,狡黠地笑:“是吗,那这样还是过家家么?”
    她那双温软的小手灵活地在他胸膛内游移,所过之处都犹如点了一把火,裴扶墨的小腹不由烧了起来。
    他俊美的面色有片刻的难色,遂放轻了声音,垂脸在她耳边低语:“娇娇你说,现在还在外头,有人看到你这样将手伸进自家夫君的衣襟内,会怎么想?”
    轰隆一声——
    江絮清顿时浑身僵硬,老实地将手取了出来。
    方才被他闹得,因为一直将脸埋在他怀里,除了他的声音及呼吸之外什么都听不见,竟一时忘了这是在外头,她竟这般不知羞……
    见她总算不闹了,裴扶墨的暗火也好受了许多。
    他二人这般爬楼,倒是苦了跟在后头的裴灵梦,到了第八层时,她累得叉腰,“早知道就不来了,鬼晓得这楼竟是这样难爬。”
    忽然一道阴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就这点体力,还想着四处游历?还是好好在家里做你的千金大小姐比较好。”
    又是魏镜。
    裴灵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偷听我和郑公子的谈话?”
    魏镜走在前头,不紧不慢道:“算不得偷听,只是在下跟裴都督比你们来的还要早。”
    言下之意是她和慕慕在广寒楼楼下那些事,二哥都看到了,还看了许久,却没主动过来?
    **
    广寒楼的楼顶已有不少人到了,楼顶陈设繁华耀目,护栏也极其安全,此时清凉的夜风徐徐吹拂,给这炎热的夏日添了一股凉意。
    距离放烟火还有大半个时辰,应当还来得及,江絮清仍旧没有放下阻止烟火放出的打算,但目前最大的问题便是裴扶墨在此。
    不过恰好老天都在帮助她,到了楼顶后,裴扶墨便称有公务要忙,带着魏镜和周严离开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将她拉到一间屋子里给她的脚踝上了药油,结果药油上好,从房里一出来,她涨红着一张脸,被裴灵梦调侃了许久。
    成澈走过来,说道:“今日登顶广寒楼的人一定很多,为了安全起见,在下方才已经找到了一处较为安全的位置,不仅可以观赏到最佳的景致,还极少有人能寻到。”
    裴灵梦兴奋喊:“好呀!人少最好了。”说完,她将眼神投到了郑亦舟身上,问:“郑公子,如何想的呢?”
    郑亦舟温声道:“一切都依裴姑娘之意。”
    他不仅性情温文尔雅,还见多识广,最重要的竟还以她的感受为先,裴灵梦心里对郑亦舟的观感更好了。
    四人一同到了成澈所指之处,这边是广寒楼的西北方向,以一所小门阻挡了外界进入,里边空间较大,放眼望去,便轻易将偌大的长安城纳入眼底。
    成澈的目光落在江絮清的侧脸上,问道:“江姑娘觉得如何?”
    江絮清有点心不在焉,颔首道:“挺好的。”
    随后她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走了片刻,突兀地道:“阿梦,我忽然想起还有要紧的事,你先在这等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她便直接提裙离去了,裴灵梦想挽留一下都来不及。
    裴灵梦没忍住,小声嘀咕道:“急什么呀,难不成是跟我二哥幽会去了?”
    成澈脸色不好,望着江絮清匆忙离去的方向无声叹气。
    江絮清在这楼顶四处转了一圈,一路上询问了不少楼内的伙计,但因那些伙计仅仅只负责楼内的洒扫小事,放烟火这等大事,他们都无法涉及,自是不知在何处。
    她目前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慌得根本无法落脚。
    整层楼的房间都被她推开找了一遍,仍旧没找到是在何处放烟火的地方。
    刚上过药油的右脚又有些隐隐作痛,江絮清急得脸庞都带着热气的红,最终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江姑娘。”
    这道声音是从身后响起,江絮清缓缓回首,成澈逆着烛光向她走来,面容白皙,带着丝丝柔意。
    “从登上楼顶后,我便察觉到你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江絮清站直了身子,想了会儿,还是老实答了:“没错,我想知道是在何处放烟火,因我从未见过,便想亲自去看看。”
    成澈笑了笑:“这你怎么不早说呢?我知道那地方在何处。”
    江絮清睁大了杏眸,有些兴奋道:“当真?”
    成澈颔首:“当真,我现在便带江姑娘去。”
    路上成澈提到,这座广寒楼的修建便也有他父亲的几分设计,经他一说,江絮清这才想起来,成澈的父亲成海正是工部侍郎,广寒楼的内部构造他作为工部侍郎之子,成澈自然也知晓一些。
    这便也难怪,方才他能那么快找到一处空旷的最佳赏景之所。
    成澈带着江絮清一路畅通无阻,行到了广寒楼顶层的最里端,这处因有几名护卫的把手,加之位置实在偏僻,几乎极少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