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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7节
    席间门,王五郎和孙四郎两个忍不住跟萧遥提起那些山贼其中王五郎说道:“我率军攻上去时,那些山贼哭着说,兄弟,给个痛快罢。这来来回回的打,着实可怕。”
    孙四郎则说道:“我打那个寨子倒不是这么说的,他们打了片刻便投降了,一边投降一边问我,是不是冥军,打地府上来寻仇的。我听得生气,当场便结果了几个领头的。”
    萧遥听了道:“如此看来,都是无恶不作的,你们杀得好!”
    灭掉这两窝山贼窝之后,萧遥更加努力练兵,不仅让手下操练身体和阵营,还培养他们的忠心和纪律。
    在这一季作物即将成熟之际,北边一姓孙的将军带领着两万大军,准备南下劫掠王家村附近所有村子即将成熟的作物。
    萧遥不愿在有农作物的地方作战破坏粮食,便率领操练多时的大军一起北上,与孙将军的两万大军于十里原相遇,展开了决战。
    因不知孙将军大军的水平,萧遥先让麾下大军摆下防御的方阵,中军主兵力在内,盾牌、枪兵在外,弓箭手辅之,层层布防,将军队变成一个防御性极强的堡垒,抵御孙将军的进攻。
    孙将军基本上没听过萧将军的名号,更不知道其兵力如何,但他素来小心谨慎,因此并不敢看轻名不见经传的萧将军。
    他进攻了一次又一次,可一直未能攻破萧遥的防御方阵,因此便退回去,偶尔佯装进攻,多数时间门按兵不动。
    萧遥见了,知道这孙将军不好对付,略一思索便计上心头,命人扎营造饭。
    当晚戌时三刻,萧遥命人击鼓佯攻,进攻的的大军喊杀声震天,实际上在距敌营一里路左右停下,鸣金收兵。
    待得半个时辰之后,萧遥再次命人击鼓佯攻,让进攻的大军大喊大叫,仍然在安全距离停下,继而退兵。
    如此这般,来来回回折腾了足足六次。
    孙军从一开始的紧张应战,到后面的彻底松懈,根本无法控制。
    即使孙将军一再要求不可懈怠,他手下的大军仍然下意识懈怠——萧军来来回回都是喊叫,根本就不会打过来,他们怕什么?
    孙将军看出手下的懈怠,心中忧虑,狠狠发作了一人,又前哨出去打探消息。
    前哨才出去没多久,对面鼓声阵阵,又一次虚假的进攻开始了。
    孙将军小心谨慎,再次命大军准备迎战。
    当看到萧军当真攻打过来时,孙将军暗暗松了口气,幸亏他命令大军做好了准备,不然这一下怕是要全军覆没。
    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他的手下虽然听令做好了准备,但俱都精神懈怠,有些人连一身战袍都没穿好,仓皇应战时,衣服松垮垮的,十分影响士气。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两军即将交接打起来之际,孙将军听到两侧忽然传来了鼓声。
    随后,他的大军,被三面包夹!
    第1166章
    孙将军的脸色,一刹那难看到了极点。
    副将显然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他马上看向孙将军:“将军,如何是好?”问完迅速说出自己的意见,“若仍旧这般谨慎,只怕被三面夹攻,要全军覆没。若拼一把,说不准还有机会。”
    心里暗骂,这老匹夫哪里是谨慎啊,分明是胆小如鼠。
    孙将军脸色阴沉地看向前方正在溃败的前军,说出来的话带着隐隐的绝望:“我们前军溃败,又被三面包抄,拿什么拼?”若前军不败,倒还有机会放手一搏。
    副将听了这话,心中暗骂孙将军是个没胆子的老匹夫,嘴上说道:“不拼还能如何?我们手握两万大军,总不能投降罢?一旦投降,定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孙将军听了“投降”二字,目光露出奇异的光芒,说道:“比起被天下人耻笑,我更不愿意手下的儿郎命丧于此。”又长叹一声,“我早说过,不该南下劫掠别人的粮食,你非要如此,现下可算是自食恶果了。”
    副将忍无可忍:“将军这般妇人之仁,如何做得统领一方的大将?至于劫掠粮食,我们军中吃不饱,总得想法子给他们吃饱的罢?你当时也同意的,怎地这会子却来怪我?”
    孙将军听了,肃容道:“某非妇人之仁,只是不忍百姓受苦罢了。”说完长叹一声,“我不该怪你,我原先也有如此贪婪之心。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降罢。”
    副将见孙将军连打都不打便要投降,几乎没气疯了,他马上道:“将军,你可是得了癔症?我们足足有两万兵马,虽然前军败了,但整合兵力一搏,未尝没有反败为胜之机,为何投降?”
    孙将军看向副将:“白天时我们再三进攻,可依然攻不破对面的防御,可见对面领兵的,是个善用阵法的高手。如今,前军甫一交锋便大败,由此可见,敌军前军格外勇武,非我们可比。冲着这两点,我们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
    说到这里语重心长,“手下人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我,又如此信任我,我如何能不顾他们的性命?”
    副将沉声道:“未曾打过,又怎知不行?将军,我们去会一会对面罢。”
    孙将军仍然坚定地摇头。
    他性格小心谨慎,原不该有这许多追随者的,可他除了小心谨慎,还十分爱护手下的士兵,以“仁德”服人,因此手下都愿意听他的,而非听有野心的副将的。
    副将见状,眸中杀意一闪而过,蓦地拔出长剑削向孙将军的脖子,嘴上高叫道:“孙将军勾结敌军,不肯出击,一味葬送我们的兄弟,其心可诛,今日诛之!”
    孙将军见了,脸色大变,忙就要躲闪。
    长剑快速削过来,削向孙将军的脖子,似乎避无可避。
    副将见状,脸上露出狰狞又得意的笑容,手上用力,将长剑刺向孙将军。
    千钧一发之际,孙将军的亲卫,一人快速举剑格挡副将的长剑,另一人则快速攻向副将,同时嘴上喊道:“来人啊,黄副将要杀孙将军!”
    附近几人听到这话,同时冲上来,直奔黄副将。
    黄副将没料到前一刻说投降的孙将军居然会有如此之多的支持者。
    他被两个亲卫押着时,高声喊道:“你们难道愿意认命吗?你们本可以打败他们,一路南下抢他们的粮食吃饱肚子的,为何不肯拼一把?”
    其中一个亲卫道:“我们听将军的。”
    孙将军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被手下安抚完,回过神来道:“降罢。黄副将不将你们的命放在心上,我却不能这么做。尔等追随于我,便是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我,我如何能让你们半途惨死?”
    萧遥率领大军追着孙军的前军打,快到阵前了,举手让身后暂时停止进攻,又命左右高声劝降。
    没料到才劝了一次,敌军便举起白旗投降。
    萧遥担心有诈,刚要命敌将首领孙将军带头来出降,便瞧见孙将军带着左右前来投降了。
    能不打,萧遥也不想打,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没有将孙将军麾下打散分入自己手下的小队,而是命王三郎和王五郎带人看着。
    王三郎和王五郎唯恐看不住人,跟在萧遥身旁细细的问。
    萧遥说得口水都快干了,见王三郎与王五郎还是半懂不懂的样子,不由得头疼,问道:“你们先前攻打山贼时,不是已经能自己想法子了么?怎地这会子却不会自己想法子?纵使不会,听我说了这么久,也该懂了啊。”
    孙三郎挠着头笑道:“打山贼时,我们跟着将军学过嘛。如今这安置降兵,不曾学过,我们是真的不懂。”
    萧遥揉了揉脑袋,只得一五一十交代起来。
    好不容易交代完毕,她却没敢去休息,而是请了孙将军来,打算探探孙将军的口风。
    交谈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萧遥便知道,孙将军是个心肠软又谨慎的人,他之所以投降,是因为知道打不赢萧遥,不想手下做无谓的牺牲。
    至于是不是,萧遥需要再观察。
    孙将军见萧遥问完了,便看向萧遥,脸上露出几分羞赧之色:“萧将军,听闻贵地有良田千顷。我等既降,便属于你的手下了,想必不会饿肚子了罢?”
    萧遥听了这话,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愿意投降,该不会就是为了吃饭罢?”
    孙将军清了清嗓子,施了一礼,说道:“将军说笑了,我愿意投降,主要是不想手下的人做无谓的牺牲,至于吃饭,虽然也是我考虑的因素,但绝非最重要的。”
    萧遥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吃饭不是最重要的因素,也是比较重要的因素。
    想清楚了这一点,萧遥说道:“待我确定,你们是真心归降,并无二心,我才会让你们跟我们一起吃饭,不用饿肚子。”
    孙将军一听,宛若受了奇耻大辱一般:“萧将军既受了我的投降,又何必疑我?既疑我,便不该接受我的投降。”
    萧遥知道这话对一个真心归降的人而言有多伤人,但却没打算就此罢休,因说道:“孙将军不必生气。正如你为了让手下活着投降一般,我也是为了手下活着才问清楚。他们将身家性命交托于我,我自当为他们负责。”
    萧遥以为这么说不足以让孙将军解恨,正寻思着再说些什么软化孙将军,却忽然听到孙将军击掌道:“不意萧将军与我竟是知己!与他们信任我将身家性命交托于我的情义相比,打输打赢,又算得了什么呢?”
    随后絮絮叨叨地说起来,说自己当初一穷二白,全因为仗义才有人追随,之后这些追随的人如何如何信任他,跟着他从弱小慢慢壮大,说到兴起,还感叹没有美酒,若有酒便跟萧遥煮酒细谈,又说自己和萧遥倾盖如故。
    萧遥命人上酒,跟孙将军一边喝一边聊,等天色大亮时,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孙将军是真心归降的。
    至于将来上战场,孙将军会不会再一次因为害怕手下出现死伤而降另一个,倒不好说,但萧遥认为多对孙将军施加影响,加深两人之间这种知己之情应该能破解的,毕竟士为知己者死嘛。
    天亮之后,萧遥因着吸纳了差不多两万降兵,不适宜再往前作战,因此率领大军南下回王家村,加紧培养孙将军麾下对她的认同感。
    如此这般培养了半个月,土地里的收成全都下来了,但由于骤然多了两万人,所以粮食还是有些不够。
    萧遥想了想,决定进城买粮,再打听打听消息,以部署接下来的行动。
    因为要玉姜带着一群有志于上战场的女子训练,萧遥便带了村里的少女采芹充当丫鬟——若不是为了有个丫鬟冲贵女的门面去购买粮食,她是不想带的。
    不得不说,在这个世界上,世家贵女的身份实在太好用了,粮食很快便以并不算昂贵的价格买下来了。
    萧遥命王五郎先将粮食运回去,自己则领着采芹采购一些日常用品。
    刚从一个布庄出来,萧遥便听到了便宜养母萧大夫人的声音:“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虽说那王贼被世家给赶走了,可不是还出了一个萧将军么。依我看,我们在此住着,遣人回去看一看形势再决定是不是要回去。”
    萧大姑娘柔声说道:“母亲莫怕,那萧将军与我们同姓,往上查根脚,说不定还是同宗呢。再者,听闻萧将军在这一带活动,并不在安县,我们回安县,不会遇上他的。”
    萧遥抬头看过去,见萧大夫人和萧大姑娘带着丫鬟,一边说话一边走近布庄。
    许是一直赶路,两人都有些清减,面容也有些憔悴。
    萧大夫人目光瞥到萧遥,见她戴了帷帽,瞧不出面貌,看气质是贵女出身,但身边只跟了一个丫鬟,便不屑地移开目光。
    一个年轻小娘子才带一个丫鬟便出来,显然是破落户出身。
    她将注意力从萧遥身上拉回,峨眉微蹙,对萧大姑娘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断然不能拿着族谱去跟人攀关系的。”复又咬牙,
    “若非二丫头不知死去了哪里,现下我们家已经跟苏家联姻了,名面上有苏家支持,背靠博陵崔氏与另外几大世家,何须害怕那些个寒门庶族出身的祸乱头子?当日我就该绑她起来,省得她到处跑,坏了我们的好事。且等着,我回去了便请官府派人寻她,等找到了,将她绑起来送给苏家!”
    萧遥见萧大夫人如此异想天开,忍不住嗤笑一声,带着采芹去旁边酒楼吃饭。
    萧大夫人听到嗤笑声,怀疑是嘲笑自己的,顿时大怒,忙往外看,却瞧不见人,只得将气憋在心底。
    萧遥和采芹用完了午饭,便准备过江回王家村。
    哪知才走出不远,便瞧见女子逐渐衰弱的哭喊声,还有鞭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萧遥皱起眉头,加快脚步朝着声音处走过去。
    她走近,见萧大夫人身边一个仆妇,正对着地上一个小娘子抽鞭子,地上那小娘子已经没了声息,只身边又一滩血。
    萧遥勃然大怒,上前喝道:“住手!”又看向仆妇,“她便是犯了错,也不必打死罢。”
    因不想被萧家人认出再攀扯惹来麻烦,她特地压沉了声音——其实她是可以变声的,但是此刻惊怒之下,压根忘了要变声,还是说话了,想起会惹来麻烦,这才压低声音的。
    那仆妇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道:“我们家管教奴隶,可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小娘子若知道世家的规矩,便该闭上嘴。”
    萧遥一把抢过她手上的鞭子,对着她就是几鞭,打完了对痛得满脸泪水的仆妇道:“谁准你这样对萧将军的人说话的?不知死活!”
    萧家人已是勃然大怒,听到萧遥竟提及萧将军,一时不知该不该发这火,于是看向萧大夫人。
    萧大夫人觉得,这是下萧家的脸面,气得眼前发黑,咬牙道:“这是我们世家的地盘,便是王贼那厮,也不敢放肆。你如此放肆,就不怕变成第二个王贼么?”
    萧遥嗤笑一声:“等你使得动那些世家了,再来与我说话罢。”说完看向采芹,“将那女子抱过来,我们走。”
    萧大夫人听到这熟悉的嗤笑声,确信此人是先前嘲笑自己那人,心中更气,又见萧遥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内,还要将萧家的奴仆带走,气得浑身发抖,叫道:“那是我家的奴隶,何时轮到你做主了?若没有家教,我倒可以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