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黢的夜晚,简韶猛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琉璃灯罩流落稀薄的弱光,转弯的车灯在窗帘上扫出阴晴不定的黑影。身下是湿黏的,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外阴唇肿掉了,泛着异样的酸痛。
这种感觉和梦中混沌的快感不同,现在的一切真实得可怕,反复地提醒她,她被操了,在梦中,没有人会相信的梦中。
窗外不知何时落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混杂在刺耳、尖锐的喇叭声中。
抬起头,长长的雨线像一根插入喉咙的鱼钩,深深地从窗子最顶端的地方剜下来。看圕請到首發䒽詀:г𝔦г𝔦щè𝖓.сǒ𝓶
天空落下一道闪电。
被映亮的一瞬间,她看到了这柄钩子插进了她的体内。伴随着生殖器般的钩子一起插进阴道里的,还有两个生冷的字眼:
乱伦。
延迟的雷声里,简韶打了个寒颤。
她拉起被子罩住脑袋,下体的黏腻却让她难以忽略。梦中的声音反复地响在脑袋里:因为我是你的小孩啊。
她费劲地从阴道产出的小孩,将象征着性交与繁衍的生殖器再度塞回她的阴道里。
可是梦里的她却本能地张开了双臂,抱住它毛茸茸的脑袋。她能记得它蹭在她的胸口、像吸吮乳汁一般舔舐着她的乳尖时,发丝划过带来酥酥痒痒的震颤。
她想起了一座雕塑,双乳干瘪的母亲,仍然打开着双臂奉献着乳汁。或许那一刻她的母性是占了上风的,可是她做了什么……
简韶夹紧了腿。
她放任了这种乱伦,用身体哺育了一个小孩,以最越轨的方式。
或许她会再度怀孕,和自己的孩子生下一个孩子……简韶哆嗦着手,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试图掏出那些未清理的精液。
雨声被刷刷的水声掩盖。
她的大脑乱极了,想打电话给隋恕,跑到手机旁又恐惧地缩回手。
窗外的雨声像一阵阵的谴责,说她真是一个坏女孩,明明还住在隋恕的房子里,靠着他的力量庇佑着自己的身躯,却和别人不清不楚地在他们同床共枕过的床上做爱。
他会觉得她不知检点吗?如果她真的怀孕了,挺着肚子去找他,又算什么呢?她几乎能看到他复杂的目光,失望而冷漠地注视着她。
简韶匆匆地跑回厕所继续清理下体,可是除了自己的爱液,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简韶不敢贸然购买避孕类药物,还是按下了隋恕的电话。钟表指向凌晨两点,听筒另一头“嘟嘟嘟”地响着,然后在简韶希冀的心声里响起无情的电子音:“现在转为留言系统,请在滴声后留言——”
“滴——”
麦克录下两声微弱的抽泣,简韶最终挂断了电话。
她赤着脚,呆呆地坐在地毯上,睡裙散开,掩盖着带着吻痕的腿。简韶并没有意识到,房间的温度微微有些凉。如果她抬头细看,便能发现墙壁泛着层水光。
整面墙,亦或是整间房间,都被延展开来的怪物紧紧地贴合着。
它盯着她,将她所有的反应全部收入眼中。
与此同时的实验室,隋恕并没有接到简韶的电话。
所有手机全部关机,放入反监听保险柜中。一辆由真枪实弹押运的军车在夜色的掩盖下悄然驶出后门,向着卫戍区独立高炮师驻地行进,上面是实验室的主要成员,携带着一手实验资料。
事情起始于今天上午,庄纬送下简祈,折回实验室,正好碰上从韩先生那里回来的隋恕。
他解下领带挂在挂钩上,“回来了?坐——”
“我碰到马再甫了。”庄纬拉开椅子,一边坐下来,一边揉捏着眉心。因为孙章清的事情,马再甫阴魂不散地缠了他许久。
翟毅有次过来替隋恕送东西,进到他的心理工作室时突然顿住脚步。“怎么了?”庄纬丈二摸不着头脑。翟毅将他的收音机调到单声道,转盘转到接近频段末端时,收音机里发出尖锐的利音。
“您继续说话。”
他调谐着各个频段,直到庄纬听到自己的声音从收音机里流出,二人的脸色骤然变的很难看——
他被监听了。
自这次事件之后,庄纬在自己所有的办公场所、车子内部全部安装了干扰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连做梦都觉得有一只耳朵在听着他的呼吸。
“Golly!他居然跟我说对请愿的老人喷辣椒水,下叁滥的男人……how dare he!”他嘟嘟囔囔又不可置信地摊开手,这样的做法显然超过了他的认知。
隋恕的神情倒并不意外,只是在看到他大吃一惊的眼睛时,忽而意识到这种做法和庄纬接受的教育是截然不同的,以及对比鲜明的——他自己潜意识里见怪不怪的默认。
石灰色的天空像一块干掉的油膏,隋恕一时有片刻的出神,他的思绪回到很久之前,“八九年的时候,我的祖父接到一个命令,全军去主街洒水。”
“洒什么?”庄纬愕然。
“洒水,冬天会结冰,这样学生便无法聚起来,”隋恕答道,“辣椒水成本低、见效快,也不会真正造成多大的伤害,和洒水结冰是一个道理。”
他的话音一转,“不过贾科长他们部门最近在研发一款维稳专用仪器,外型类似于步枪,利用低频强声会导致晕眩、呕吐、肠胃痉挛、器官损伤的原理,量产出一款便携式定向驱散枪,使用时可以引起鼓膜、眼球、肠胃、肝脏等部位的震动。”
“那贾科长可有的忙了,”庄纬皮笑肉不笑,“今早的请愿就该请他过去,这些老人和农民工可从没见过这么高级的武器。”
他深邃的眼眶里陷着一双困惑而不安的眼睛,他不明白已经从户口上逐步限制农民工进城务工,为什么还要在不远的未来用这种东西对付他们。不过更让他不安是马再甫——
当隋恕把茶端给他时,清淡、宁静的白茶香气捕获了他的嗅觉。
他想起了简韶给他煮的那一杯,也是同样的白茶。
“这不是马再甫上班的路线。”庄纬端着茶杯,突然说。
隋恕的右手伸到抽屉下,摸索几下,抽出一个棕色的文件袋。
庄纬接过来,发现里面竟然是简韶的档案副本。
“高主任寄过来的。”隋恕道。
庄纬一惊:“政教主任高强?”他的脸皱起来,眼神微微侧向一旁的绿植。
他是知道高强的,孙章清在学校的那部分事情都是高强包揽的。高强快到升职的年龄,但是被几个从外校空降来的领导压着,迟迟提不了干。邵文津表露出一丝希望他办事的意向,他便都绞尽脑汁地全部办妥。
庄纬知道,这一次高强又做了一件机灵事。
“有人抽了简韶的档?”他很快想到,“所以你把Q0113放回去了。”
隋恕的目光移向窗外,“他还是怨恨我,哪怕并不是我在那辆失控的车上做的手脚。”
“他一天都没想过放弃追查。”庄纬叹息。
隋恕忽而问:“那叁名闯入者怎么样了?”
“还有一口气。”庄纬道。
隋恕点了点头,“白新波对秦穹有知遇之恩,他和韩居正之间存在私人恩怨。马再甫如果抓到证据,以他的力量是不可能把东西送到上面的,秦穹是他的最佳选择。”
庄纬猜到:“韩先生让我们把这叁个人给他,恐怕他们早等着抓这个把柄了。”
隋恕坐在椅子里,思绪也随之深深地陷下去。他能够看到,因为间谍风波的影响,韩居正的处境变得有些尴尬。亲俄派有计划地满网放他的腐化黑料,有意地往美方间谍的方引,其目的在于控制司海齐,彻底断绝他和西方调和妥协的路径,牢牢地和俄方捆绑,形成东西对抗的局势。
司海齐到现在还举棋不定,一方面是恼火于自己的一举一动受制于俄方,另一方面是深陷清污的泥潭里,内部统一思想的行动遭到了隋正勋等人强烈的抵制。
如果秦穹在这个时候下场,韩居正是没有能力管他们的。实验室的事情将成为决定局面走向的一柄刀,深深地插入自己人的心脏,成为亲俄派和清污派开展清洗的最好借口。
“司海齐出访非洲的飞机大致是今晚八点至十点间的,韩先生会跟他一起去。一时四十五分,卫戍区会派车过来,你们带着资料走。”隋恕道。
“军队?”庄纬微讶。
隋恕点点头,“他们独立师的师长和高炮团的团长都是我祖父的学生。只有在这里,你们才是安全的。”
夜二时整,实验材料及重要器材装车出发。
二时二十五分,秦穹趁着司海齐和韩居正出访,隋正勋去外省开会,令部下带着国际记者协会派来的代表,以找人的名义包围实验室进行搜查。
开启了自毁保护系统的实验室,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破声,撕裂小雨淅沥的夜空,和闪电交混成扭曲的白光。
庄纬坐在军车之上,看着平城的郊野窜起一股滚滚的火光。
狼烟被夜色深深地掩盖着,正如雨水冲刷着扭曲的火焰,像一只正在被灼烧的魔鬼的手臂,尖叫地挣扎着。
他的心随着车辆的颠簸猛烈地战栗了一下。
他知道一切都会在爆炸后燃烧殆尽,然后随着雨水了无痕迹,那叁名侵入者、他的时光、妄想与哀恸……
正如孙章清引爆大港实验室的那个夜晚,火光冲天,他的心仿佛也要随之燃烧殆尽了。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凄风苦雨,平地风雷。这个夜晚,他无可控制地回到那一天,反复地感受到椎心泣血的痛楚与难以言喻的跼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