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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傅书锦一抿嘴,高兴地道:“我正要跟姐姐说这事,父亲看我用功,喜欢学医,跟太医院的女医说好了,我每日去太医院帮忙,跟女医学习。”

    傅书言道;“这样最好不过,看医书有时晦涩难懂,有实际经验,参照书本,领悟的快。”

    傅书言不方便教傅书锦,她懂医术,尽量隐藏,不到迫不得已不外露,以免让人产生怀疑。

    傅书锦道:“七姐,我看你什么都懂,心里很羡慕,到太医院跟医女学习,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我一定下功夫学,给父亲争脸。”

    傅书言心道,我不是什么都懂,我活了两世,比你经得多,见得多。

    傅书言道:“四叔是个好父亲,对儿女关心,不因为你是女孩,而歧视你,逼着非学针线女红。”

    傅书锦开心地笑了,“七姐,我一想到去太医院跟女医学习,高兴得两晚没睡着。”

    傅书言替她高兴,真正学好一门学问,对自己也有益处。

    傅书言倒不是认为学女红就不好,关键是看各人喜好,喜欢的东西才能学好。

    入秋,天高云淡,傅书言下学回来,听说皇宫里郭皇后派人来商议英亲王和傅书琴的婚事,英亲王府没有女主人,无人主持中馈,宫里郭皇后的意思是天冷之前,迎娶王妃,傅书琴已上了皇家玉蝶。一个月后大婚。

    傅老太太隐约知道孙女的状态,没别的办法,傅鸿满心欢喜,巴不得女儿立刻嫁入王府。

    皇家规矩,皇子选立正妃的同时,立两个侧妃,同时抬进王府,只不过王妃仪仗走正门,侧妃走偏门,这一规矩,被英亲王奏请皇帝打破,英亲王言明此生只娶一个嫡妃。

    这又让朝堂上下为之轰动,别说王爷,就是大臣那个不三妻四妾的,那个王爷立正妃,同时封两个侧妃,侧妃也是上皇家玉蝶的。

    傅老太太和杜氏知道,多少欣慰,傅老太太对几位太太道:“看来英亲王娶五丫头是诚心诚意。”

    四太太柴氏道:“五姑娘有福,一个王爷一生只娶一个妻子,这样的好男人去哪里找?”柴氏话里泛酸。

    大太太陈氏闷头不说话,心里羡慕。

    傅家有女嫁做王妃,体面风光,阖府忙碌,杜氏和宁氏二人,开始为傅书琴筹备嫁妆,嫁到王府,嫁妆不能简陋,傅老太太拿出一份体己,杜氏娘家带过来的嫁妆分成两份,给傅书琴一份,另一份留给傅书言。

    东府里送来五千两银票,傅家每位姑娘出嫁公中出三千两银子,傅书琴嫁去皇家,账上多支两千两银子。

    傅书琴的嫁妆折合现银,大约共计两万两,嫁妆丰厚,令傅家每位姑娘羡慕。

    娶亲程序跟民间一样,皇宫里送来彩礼,一对对太监宫女,手里捧着匣子,傅府的下人围在花厅看,傅府出了个王妃,真是开了眼界,皇宫里的太监抬进来二三十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皇家娶媳妇,排场大。

    傅鸿吩咐杜氏,“皇家送来的彩礼,一样不留,都给琴儿带过去,琴儿嫁到王府体面。”

    傅书言一直担心这一日,真的到来,听长辈们都在商议婚事,傅书言不放心,到姐姐房间。

    傅书琴坐着,看见她来了,眼圈一红,叫了声,“妹妹。”

    傅书言坐在姐姐身旁,握住她的手,傅书琴的手冰凉,傅书言道:“姐,你跟高沅已经没有可能了,姐,你还是向前看,妹妹觉得英亲王是真喜欢姐,朝中盛传他为姐姐退出争太子之位,虽说不真实,但是他能辞掉两个侧妃,此生只娶姐姐一个人,足以证明他爱重姐姐,姐,你能试着接受他吗?”

    傅书琴低头,无声垂泪,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人人羡慕的婚姻,傅书琴却在这时病倒了,傅家慌了手脚,成婚日期都定了,傅鸿急忙请太医院的御医来给傅书琴瞧病。

    傅书言知道她姐姐心里脆弱,一直强撑着,终于撑不住了,病倒了。

    姐姐病了,傅书言上课六神无主,先生几次看她,她都没什么反应,傅书言下学后,一回府就直接去姐姐房中。

    傅书言走到姐姐房门口,闻到屋里一股中药味,一个小丫鬟端着药碗出来,看见她,小声道:“七姑娘来了,我们姑娘刚吃了药,太太在屋里。”

    傅书言蹑手蹑脚掀开帘子进去,杜氏坐在床边上,愁叹,看见她,问:“言儿,你下学了?今日这么早回来。”

    “我不放心姐姐,下学赶着回来。”

    “你姐吃了药,不像昨晚身子像火炭似的滚烫。”杜氏看女儿退了热,提着的心稍许放下。

    傅书琴躺在床上,双眼发直,苍白的脸,由于发热,脸颊绯红,轻咳,傅书言走到床前,蹲在床头,摸她姐的脸,傅书琴的脸出了一层潮汗,温度降了,然双目无神,人虚弱,她姐瘦得小脸尖尖的,傅书言伸手往身上一模,都是骨头,没什么肉。

    傅书言心疼地道;“姐,你不想成婚,先等等,等以后你愿意了,你想通了,再成婚好了。”

    杜氏嗔怪道;“这孩子,瞎说什么?婚期都定了,哪能不结?你以为皇家娶媳妇是闹着玩的?”

    傅书言一个主意在心里形成。

    次日,散学后,傅书言出了西门,傅明轩已经不来上课,傅书言命傅府的轿子直接抬去英亲王府。

    英亲王府跟庆国公府是两个方向,一东一西,傅书言的小轿一路打听,京城英亲王府一般都知道,不消半个时辰,官道下道,便看到一座巍峨的府邸,豪华气派京城府邸数一数二的。

    到了府门首,傅书言抬头,包金铜钉厚重的两扇红漆大门上,横匾书,几个烫金大字,英亲王府,皇帝亲笔御书。

    傅书言叫家人近前去问,一会家下人回来,道:“姑娘,王府门房说他们王爷不在家。”

    “轿子靠在路边,等英亲王回来。”

    姑娘一声吩咐,轿夫把小轿靠道边落下。正午炎热,无风,道边没有遮荫树木,光秃秃,轿子置身在阳光下烘烤。

    傅书言等了许久,轿子里又热又闷,几乎都要等睡着了的时候,下面有人大喊一声,“英亲王回府。

    傅书言激灵一下,人顿时精神了,趴着轿窗一看,英亲王高恪骑马,精神抖擞地前呼后拥的已到王府大门,府门大开,英亲王高恪刚想骑马入内,傅书言扬声喊道:“王爷。”

    英亲王高恪勒住马头,回头朝喊声望去,待看清喊他的人,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英亲王掉转马头,走过去,“傅七姑娘找本王有事?请府里说话。”

    高恪骑马率先进了王府,傅书言小轿随后跟着进去。

    到了前庭,傅书言钻出轿子,高恪已经站在地上等她,此时已夕阳西下,金色的晚霞洒在高恪身上,散发淡淡的柔光,高恪看上去不似以往冷冰冰的,嘴角隐约带着温暖的笑意,声音低醇,亲切自然,像对一个小妹妹,“傅七姑娘特意等我?等我很久了?”

    边说,前面引路,傅书言跟上,道;“王爷再不回来,我就睡着了。”

    高恪笑容更深了,“让傅七姑娘等我这么久,是本王的罪过,本王该怎样赎罪?”

    “岂敢!我来是说我姐姐的事。”

    两人走到前厅,高恪迈步进门,门槛高,回头关照傅书言一句,“姑娘小心。”

    秋后,天气闷热,傅书言等在轿子里,气闷,进到前厅,倏忽凉快了,前厅屋子四角镇着冰块,散发出阵阵凉意,傅书言顿觉浑身舒坦。

    “傅七姑娘请坐。”

    二人宾主落座。

    高恪示意,丫鬟们捧上新鲜的瓜果,各种新鲜果子榨成的汁。

    “傅七姑娘请用。”

    傅书言看几样果汁,拿起一杯西瓜汁,里面冰块没化开,傅书言喝下去,身心舒爽,招待小女孩,没用茶水,全是果汁鲜果之类的,可见高恪心细,跟之前傅书言见他时的印象,两个画风。

    高恪等她喝完,静候她说话。

    傅书言喝完一杯果汁,抽出腋下绣帕点点唇角,开口道:“王爷,小女冒昧前面,实是迫不得已,接下来小女的话有得罪之处,请王爷见谅。”

    高恪温和地目光注视着她,略低的声音道:“你是傅书琴的妹妹,我娶了你姐姐,你也是我的妹妹,一家人,不必客套,有话尽管说。”

    傅书言突然道;“我姐病了,病得很厉害。”

    高恪微微一怔,紧张地盯着她,“你姐病了?”

    傅书言吐出一口气,悠悠地道:“其实我姐一直都病了,只不过我姐一直撑着,现在撑不住了,我猜王爷是真喜欢我姐,我不知道这喜欢从何而来,但是我想说,喜欢一个人,让她过得如此辛苦,王爷是不是很不想这样?”

    高恪眼中的锐利消失,眸光突然暗淡下去,傅书言看到他一丝动容,接着道:“王爷能给我姐一点时间,步步紧逼,我姐她会……”

    傅书言突然难过,难道这一世她姐活不到成婚就要……,比上一世寿命还短。

    高恪眉峰微蹙,抓住茶盅的手似乎抖了一下,目光落在屋内在某一处,沉默良久,低低地道:“我就是不想你姐这样,我不想逼她,可是我不逼她,她……我不能让她嫁给高沅。”

    傅书言悚然一惊,心下狐疑,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傅七姑娘,你请说吧!”高恪态度变软。

    “请问王爷,您退出争太子之位,朝堂盛传是为我求娶我姐,这不是事实吧?”

    高恪沉思一会,道;“不是,也不能完全说不是,我想跟你姐都好好活下去,厮守一生。”

    前世好多事,傅书言都记不起来,只隐约记得十二皇子高恪立为太子,后来众皇子争储君之位,他莫名其妙的死了。

    也许,他上一世爱着她姐姐,总之傅书言有这种感觉,他没像表面冷漠,深情埋在心底。

    傅书言脱口而出,“众矢之的,退一步独善其身。”

    高恪探寻地目光注视着她,“有些事情,当局者迷,经过了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你说对吗?傅七姑娘,。”

    傅书言没接话茬。

    过一会,高恪又道:“傅七姑娘不怀疑我对你姐的真诚,能帮我吗?”

    傅书言淡笑,“王爷怎么知道我愿意帮你,我姐喜欢的是高沅,我以我姐的幸福优先考虑。”

    高恪笃定地道;“因为你跟我一样,想让你姐好好活下去,别的我不能断言,但我可以保证对你姐好,娶你姐,我一定好好呵护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这一点我能做到,请傅七姑娘相信我。”

    话点到为止,彼此心照不宣。

    傅书言道;“你若真正对我姐好,总要考虑她的感受,不能操之过急,接受总要有个过程和时间,我姐现在心里想嫁的人不是你,你也清楚得很,你不能往死路上逼她,婚事能不能暂缓?”

    高恪拧眉,片刻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不能等太久,夜长梦多,需防事情有变,万一我和你姐错过一世的姻缘,我会悔恨终生的。”

    傅书言目的达到,起身告辞,高恪相送,看着傅书言上了小轿,傅书言放下轿门帘子一刹那,听高恪道:“言儿,以后有难处尽管来找我。”

    这声音亲切而温暖,傅书言有瞬间些微感动,高恪是把她当成亲人,傅书琴的亲妹妹,爱屋及乌。

    小轿起了,傅书言坐在轿内,心里是有些矛盾的,高恪和高沅,她也不知道应该帮谁,前世的阴影挥之不去。

    平心而论,如果高恪和高沅对她姐的感情不分上下,那么嫁给高恪比较好,高恪的生母贵妃没几年就殁了,嫁到英亲王府,傅书琴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而且英亲王永远不会有侧妃、姬妾。

    嫁给高沅,理亲王府上有婆母,中间小叔小姑,妯娌,高沅娶她姐姐一个正妻,一辈子没有别的姬妾,这似乎又是一个问题,如果她姐依然难产,像当时冯姨娘,高沅选择去子留母,保住命,如果从此不能生养,理亲王妃能答应吗?即使高沅不想纳姬妾,身不由己,母命难违。

    傅书言私自见英亲王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跟她出门的媳妇小厮,都是她的亲信,不敢随便乱说。

    次日,宫里黄门小太监来庆国公府,传皇后口谕,英亲王婚事暂缓,等来年开春后再行商议。

    傅书琴的病一日日见好,虽然还是虚弱,身体基本痊愈了。

    秋闱放榜这日,傅府的主子都聚在老太太屋里等消息,不一时,傅府门前锣鼓声,下人飞跑进来,报:“回老太太,国公爷,二爷中了乡试第三十八名,三爷中了乡试第八名。”

    众人大喜,傅鸿一叠连声叫多给报录的赏钱,

    庆国公传到傅鸿这辈已经是第三代,本朝规定,世袭不过三代,也有皇帝恩荫,给个官坐,不过就不是国公的爵位,庆国公府第四代子孙,靠自己本事吃饭,因此,傅家的男儿,没有纨绔习气,好学上进。

    这时,靖安候府来人报喜,卫府下人小厮喜笑颜开,“我家世子爷高中武举第十名,我家侯爷让来府上告诉一声喜讯,随带问问贵府上二位公子可曾中了没有?”

    众人赶紧把两位公子高中的事,通报侯府,两家都高中,皆大欢喜。

    卫廷昶是侯府世子,卫廉是二代靖安候,先祖立下赫赫战功沐皇恩封侯,传到卫廷昶是第三代,武职多半由世荫承袭,加上由行伍起家者,武举只是个补充形式,卫廷昶其实可以不参加武举,世袭爵位,不过卫廉是习武之人,想考核儿子的文才武功,武举考试内容主要是马步弓箭和策试。

    卫家的小厮机灵,嘴甜,“我们世子爷高中,给老太太,国公爷,太太们道喜。”

    傅书言听着,脸微微泛红,傅家的人没人觉得不合情理,理所当然,“同喜。”

    众人看着七姑娘,又纷纷给三太太杜氏道喜,杜氏笑得合不拢嘴,也不谦辞,受了众人贺喜,“同喜,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