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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诚实。”楚楦对他竖起大拇指。

    然后拉开被子躺下,手臂垫着后脑勺,垫高枕头好好想一想,有几个瞬间自己猪油蒙了心,真的被那狗东西感动了去。

    停车场那算一次,刚才算一次。

    “先生动气了,是否说明自己不是一只苦瓜?”霍云深的嘴角弯了弯,整张脸如沐春风,眉开眼笑。

    可惜背对着他的楚楦,看不到那张春暖花开的脸庞,“我就是一只苦瓜。”

    “让云深尝尝。”他飘到楚楦的耳侧,在旁边跪坐下来,一手撑着地面……腰弯下去,一亲芳泽。

    “滚。”楚楦当他是苍蝇一般,挥手驱赶。

    “先生的手,是我所见过最入眼的手。”霍云深撮住那那只手掌,视线从指尖游走到手腕,用拇指细细摩挲,触手生温。

    “你见过多少人?”楚楦问道。

    霍云深欲言又止了半天,神情恍惚,竟然回答不出来。

    他见过的人很少,有记忆以来就被养在人迹稀少的深宅大院。偶尔能见一次自己病弱的母亲,其余时间照顾他的人,是个性格内向的奶妈子。

    所有的见识来自书本,见过最多的人竟然是医生。

    与人相处需要技巧,更需要熟能生巧。

    生疏如霍云深,他想明明白白地表达一份心思太难,想讨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更难。

    “那我换个问题,之前喜欢过什么人吗?”提到过去的封建豪门公子,楚楦的脑海中首先出现的是一幅丫鬟环绕的画面,美婢俊主,嬉戏笑闹,诸如贾宝玉之流。

    “先生在乎吗?”霍云深保持跪坐姿态,静静看着躺在被窝里的人。

    “现在不在乎,以后不知道。”楚楦有一点好,他不铁齿,不会对未知的事情随便下定论,这样才客观。

    “先生真狡猾。”说到这里,霍云深重新弯起嘴角,弯腰枕着楚楦的胸膛……

    鲜活有力的心跳声,在他死去多时的耳朵里绽放。

    不快不慢,莫名安稳。

    ☆、第34章

    晚上的拘留室很冷,楚楦卷掉了所有的被子,严令禁止霍云深靠近自己。

    那只鬼是一台自动冷气机,夏天的时候还好,现在天渐渐冷了,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楚楦晚上抱着他睡觉,简直是一种折磨。

    “我警告你,晚上别来偷袭我。我这体质要是感冒了,没有大半个月好不了。也就是说……你得素半个月,你自己衡量。”

    “……”

    屋里没暖气,也没有电热毯,霍云深衡量了一番,离楚楦远远地,不曾靠近。

    这天晚上一人一鬼,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

    昨天杨律师说他今天会来,楚楦等了一个上午,果然等到了他。

    两人一见面,楚楦心里就一咯噔,因为杨律师的脸色很不好,显得很忧愁。

    在单独相处的情况下,杨律师跟楚楦说:“这件案子很棘手,对方是铁了心要让你背黑锅,这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

    “什么?”

    “对方有背景。”杨律师的意思就是,连白家也没办法跟他抗衡。

    “你的意思是,没有争取的余地吗?”楚楦还算冷静地问。

    杨律师遗憾地看着他,摇摇头:“至少我无能为力,虽然我也很想帮你,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也还是谢谢你。”楚楦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白雪她知道了吧?”

    “是的,她让我告诉你,利用你自己的优势……保命要紧。”杨律师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楚楦还有别的优势?

    “好的,谢谢你,你回去告诉她……我会打算的。”楚楦点点头,然后被带回了拘留室,等待审判的那一天。

    “霍云深,你能帮我对不对?”他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他不是傻子,他早就知道霍云深在等自己开口。但是这种帮助是要付出代价,而自己早已经是对方的囊中之物,还有什么代价不能付出呢?

    唯一剩下的只有一颗心而已。

    “只要先生需要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那鬼来到楚楦面前,慢慢地弯腰,用双手按住楚楦的肩膀。

    两张脸孔面对面,一张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张是死气的灰白色。

    一个人面露认命,一只鬼笑意盈盈。

    “说吧,你怎么帮我?想要什么报酬?”楚楦用手撑着地面,肩膀往后一靠。

    霍云深的手指被压,也似乎毫不在乎,他只是在笑:“我要帮你很简单,至于报酬……先生亲我一下如何?”

    说着把脸凑上去,微微闭着眼睛。

    这么简单?

    楚楦狐疑,却并不迟疑,万一是真的呢?

    他飞快地就在霍云深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以防止他反悔,换个位置,又亲了一口。

    双重保险,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霍云深捂着被亲过的地方,说道:“先生真是厚道人。”

    买一送一什么的,连楚楦自己都感到尴尬得不得了。

    “但这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或者要求添加报酬……”

    “不会的。”握在楚楦肩上的手慢慢收紧,带着一种禁锢的力量:“先生,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地在这里待,等我回来。”

    “好……”还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屋里那股凉气就不见了踪影。

    楚楦站起来,走到有光传来的那面墙壁,抬头望着窄小的窗口。

    ……

    “爸,你怎么了?”霍云龙跟着自己的父亲走进书房,忽然看见父亲失态跌倒,他惊慌地上前搀扶,怎么会突然跌倒了呢?他爸的身体一向还很好,就在昨天还去过爬山的。

    “云龙,他他……”霍老爷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用发抖的手指指着前面,他的书桌背后,那儿站着一抹诡异的身影。

    “大,大哥?”霍云龙随着父亲的手指看去,瞬间脸色大变,并不比他的父亲好多少。

    他们都在想,霍云深不是鬼吗?为什么能够在大白天里出现?

    “父亲,二弟。”霍云深转过来,对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人畜无害地一笑:“好久不见了。”

    自从烧死以后,自己从未在人前现过身,父亲和弟弟惊讶也是情有可原。

    “是,是的……”看见霍云深手上的书本,这房间的画面,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跨院,住在里头那个苍白的青年,他终日与书本为伍。

    因为他身体不好,没有朋友,也没有关心爱护他的亲人。

    “大哥,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霍云龙快速地冷静下来,先扶自己受到惊吓的父亲坐下,然后和霍云深磕磕巴巴地交谈。

    “自是有事才来。”霍云深的目光,从自己父亲的脸上,移到弟弟霍云龙的身上,认真说起来,他和霍云龙只是同父异母,感情并不深厚:“楚楦有难,他要是出了事情,我怕是要重新回到霍家,给你们添麻烦。”

    楚楦是他的夫,楚楦出事了,他回霍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怎么了?”霍云龙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要是霍云深是来寻仇的,他们挡也挡不了,但是幸好,他只是有事相求。

    这是最好的结果。

    弟弟和父亲他们在想些什么,霍云深心里一清二楚,他说:“有人诬陷先生使他进了局子,我要你去调查清楚,还楚楦一个清白。”

    霍云龙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马上去办。是哪个局子?现在人还在里面吗?我马上去把人接出来。”

    楚楦是霍云深结冥婚的对象,说起来也是霍家的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被人欺负的道理。

    “在中心医院的附近,我也不知道。”霍云深扔下手里的书本,瞅了一眼这个弟弟,说:“先生还失了业,就算澄清以后,也不可能回到岗位工作。你手下的子公司那么多,给先生做个总经理也使得。”

    霍云龙的额头开始直冒冷汗,也不敢反驳说一个学医的做什么总经理,既然霍云深都开口了,那么当成菩萨供着也要供着。

    “好,等见了楚先生,我会亲自跟他商量,看看是去什么公司就职。”

    “公司绩效要好,能干的员工要多,别累坏了先生。”霍云深得寸进尺,谅他们也不敢说不。

    “是是,大哥放心,我会筛选的……”

    瞧着点头哈腰的二儿子,霍老爷子的心如鲠在喉,曾几何时……他们都没有把霍云深当回事,临了却变了天,整天活得提心吊胆!这算是报应吗?

    “走吧,先生正在等我。”经过霍老爷子的旁边,霍云深幽幽睇了他一眼,白发丛生的老人,他是毁了他这辈子的凶手,却总假装自己是个慈爱的父亲:“虚伪。”

    “爸,爸!”接到消息的霍云龙匆匆赶到,看顾自己受到刺激的父亲。

    而霍云深和霍云龙,已经出了霍家的大门。

    黑色的轿车上,一抹月白色的衣摆,映入霍云龙的眼帘,使得他脸色煞白,坐如针毡。

    “大哥……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是……”

    “是他,不是你。”

    听见霍云深的回答,霍云龙失态地捂住双眼,声音几乎哽咽……

    “他是个谎言,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那时候嫦姨已经死了,而你也……”

    也被霍老爷子换了药物,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制造出已经无药可救的假象。

    就在这时候,霍云深听信了霍老爷子的话,心甘情愿为霍家做最后的贡献。

    可他原本以为,大火只是一场意外,在自己临死之前发生的一场意外。

    车内的气温一降再降,坐在霍云深旁边的霍云龙惊恐不已,无数次想喊司机停车。

    “大哥……大哥!”

    直到无法承受的临界点,霍云深艰难地找回意识,控制住自己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

    “先生……”他迫切地想回到楚楦的身边,去平静自己狂暴的心。

    在楚楦出现之前那一段漫长黑暗的日子里,他想过很多次血淋淋的画面,用来人命来祭祀自己承受过的痛苦。

    而霍云龙早已感受到那股喷薄而出的恶意,所以他才会惊恐,才会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