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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原是重生

    烛火燃烧着鲜艳的色彩,映衬着这个房间。

    伤药的气味混进女子浓烈的胭脂味里,多了些刺鼻。

    姜衡奕正双膝跪立在这有些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耳边是那些人的大呼,和顾太师的责骂。

    可他低着头却恍了神。

    趁人不注意,往那床榻上瞧了瞧,那女孩正没有知觉的躺着,身体是那么纤瘦。

    蓦得心里生了几分怕意。

    垂在两侧的手也悄悄的握紧了,任凭周围多么喧闹,顾太师多么暴躁如雷,他满脑子里都是那女孩摔倒的画面。

    都怪他,不该因为想要离她近些,便去找她谈话,她定是被自己的无礼给吓到了,以至于摔倒在地,磕破了头,到现在都没醒。

    顾太师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他没注意听,但想来也是,"若是我女儿出了什么事,你就死定了"之类的话。

    他想,若她真有个好歹,自己不用他说,也会赔给她的。

    可还好提着心,不敢喘粗气的时间并不长。

    床上的顾笑笑终于是醒了。

    他的心里缓了缓,可下一秒又生出想要瞧瞧顾笑笑的念头。

    他想这四周全是人,他悄悄的抬头,就看一眼,想来不会被人发现的。

    这念头一出,便在心里疯狂的生长,活像那春天连绵的野草。

    可才一抬头,就见床榻上那女孩靠在枕头上,也打量着自己,见他看来,她居然还对自己笑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低了头,想要躲起来。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顾太师又说了什么话,他根本无暇关心。

    他满脑子里都是顾笑笑对他笑的画面,这顾府除了她会对自己笑以外,也就再无他人了。

    等一群人簇拥着顾太师离开后。

    他也起了身,不敢再瞧见顾笑笑的脸,今日能与她在同一个房间里相处这么久,他已经很开心了,可想到这,又觉得自己混蛋。

    她都已经磕破了头,自个心里居然还在为能离她近些,感到开心。

    正准备踏步离开,后面的顾笑笑却喊住了她。

    回头一见她,她居然又对自己笑,她说着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次是真的逃了。

    出了门,屋外下了些小雨,姜衡奕就站在屋檐下呆了呆,随后就猛的冲进雨幕里,往自个的小屋子跑去。

    他住在顾府最小且偏僻的院子里,听说以前也是奴仆住的地方,后来他爹将他交给顾太师后,那院子便成了自己的家。

    那院子东面靠着下人们住的地方,荒凉败落,除了自己,这院子里便空无一人了。

    可还得说那是自己的家。

    *****

    "啊!好无聊啊!"

    离磕破头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天了。

    顾笑笑的头上却还裹着厚厚的纱布。她没法去上学,也没法出门,因为顾太师谨遵医嘱,不让她出门,要她卧床休息。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说的适合卧床休息!她一个人在床上待着好无聊。

    爹爹上朝去了,回来还有事忙,也就晚上用完膳才有些时间来陪自己。

    可看了看窗外的春光,自己居然不准出门。

    "啊,好无聊啊!"

    黄氏奶妈正拿了盘糕点进了屋,便听见顾笑笑如此唤道。

    心里也是有些难过,这孩子从小娘亲就去世了,爹爹又一天到晚的忙,那些个庶出的小孩子还是个三四岁的鼻涕虫,这下病了,也没人来陪她。

    "笑笑,要不找几个你的朋友来屋里陪你玩玩?"

    顾笑笑听了话,眼珠转了转,可想过去想过来,她也想不到谁。上辈子她可没什么朋友。谁愿意跟个出众的京城才女做朋友,这不是活生生的让其他官家小姐做了陪衬吗?

    真是心酸,她顾笑笑居然没有朋友。

    "啊,好烦啊!"

    顾笑笑又如此念道,可过了会,突然想起件事来,"对了,奶娘,我今年多少岁呀!"

    黄氏奶妈瞪大了眼睛,像是被这话给惊到了。

    "我的小姐啊,是不是头还是不舒服呀!你今年八岁了啊,前不久才过了生日,莫不是还真是磕破了头,我的小祖宗呀!我得告诉:……"

    "没没没!没事!我就随口一提。"顾笑笑可害怕那大夫知道了,又让爹爹关自己十天半个月的。"嗯,奶娘,你去喊那个姜衡奕过来玩吧。"

    顾笑笑连忙岔开了话题。

    黄氏奶妈顿了顿,果真被这一打断,忘了要说的话了。"那小姐,奴婢就去唤他了。一会我走了,阿桃就会进来陪着,有什么事,唤她就是了。"

    "嗯嗯嗯,去吧。"

    顾笑笑连忙应着点了头,等黄氏奶妈走远了,自个才放松的躺在床榻上。

    姜衡奕也算是上辈子对顾家有恩的人,而且说不定这辈子他还能成为丞相,自个可要对他好些。

    至于才女的称号,这辈子她是不想再得了。她就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小姐,找个普普通通的相公,过完自己的一生。

    因为她总有个预感,自己并不是在回顾她的一生,反而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

    黄氏奶妈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炷香了。

    她右手提拉着姜衡奕的领口,进了屋。

    刚进屋,顾笑笑就看见了,那姜衡奕身上全是泥土,也就那领口干净一些。

    他低着头,仍然不瞧她,两只手上也有的是泥巴,只是在尽力的往背后藏。

    "怎么回事?"

    顾笑笑一见这模样,心都颤了,我的个乖乖,这是以后那个权倾朝野,皇上都听他话的姜丞相啊!到底是谁下的如此重手。

    "奶娘…这是怎么回事。"

    黄氏奶妈将他像个货品一样放到离顾笑笑远些的地方,松开领口时,脸上多了几分厌恶。

    "小姐,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瞧见他的时候,他就在花园里,全身脏透了。"

    说到脏时,她甚至还加重了语气。

    引得顾笑笑眉头紧皱,也惹得姜衡奕往后退了退。

    "奶娘,你别这样说,快去叫阿桃打几桶热水,再让人拿套小孩子的衣服给他,就让他在咱们的后面浴池里洗洗。"

    "…小姐…不用了,我…回去洗。"

    姜衡奕开口时有些浅,也不敢看床上坐着的顾笑笑。

    "你那屋子里哪来的浴池。"黄氏奶妈立马就接了口。

    "奶娘!算了你也下去吧,叫人把东西快些送来。"

    可见奶妈还是站在那里,不愿意动,不免加重了语气。"黄氏,听不见本小姐的话吗。"

    这话明显是以主子对下人说的,不能不动。

    黄氏奶妈没了折,只能下去安排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这两人。

    没有人开腔,便一直沉默,姜衡奕心里苦苦的,怎么如此狼狈的样子都被她瞧见了。

    越想越是低沉,都没有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

    等脸上被人摸了下,他才蓦的抬了头,见顾笑笑右手上全是泥,还对着自己笑着,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这…小姐,太脏了,不要碰。"

    "呵,哪里脏,有诗说:路敛春泥,山开翠雾,行乐年年依旧。诗人可从未觉得泥脏,在他们眼里,这泥与世间万物一样,互相映衬,互相勾画,哪里来的脏。"

    顾笑笑收了手,站在他面前笑。

    细叶的眉毛,笑弯的眼睛。如诗词歌赋里巧笑若兮的佳人,却多了几分人气,添了几分温暖。

    ☆、做朋友吧

    姜衡奕看着她的时候,有些呆滞,视线下移时,却瞧见她的脚就穿了双云袜便肆无忌惮的下了床,站到他的面前。

    "小姐,你先上床,地上凉。"他伸出右手想要指指床,可刚伸出手,瞧见手上的污秽,又立马收了手。

    顾笑笑索性坐到了身旁的檀木雕花凳上,刚一坐上去,因着身体小,双脚便提了起来,离了地面。

    "坐呀!"顾笑笑指了指身旁的位子。

    可姜衡奕始终没动。像具雕塑一般的站立在那。

    "哎呀,你真的…算了,小哥哥你今年多大呀!"

    "十岁。"

    "哎呀,好巧呀,我今年八岁,咱们做朋友吧。"

    巧吗?不是隔了两年吗?

    但这些话对于姜衡奕来说,也就只能腹议,有人愿意跟自己做朋友,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可喜悦的引子才冒了头,又被担忧给压了下去。

    一个官家小姐与自家门生的儿子做朋友,传出去得被多少人讥笑啊。

    可拒绝的话梗在喉咙里,又不愿意说出来。

    "好了好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