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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那是阳平公主第一次以卫熠朋友的身份见到卫玠,第一面就直接扑倒,扬言要为了他踹掉驸马,娶他为妻。

    “……”

    再被卫熠拦下来,得知卫玠其实是男的时,阳平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直至卫玠采取了一些极端手段,才让对方面对了现实。

    阳平公主那一刻仿佛看到世界末日般梦想破碎的模样,至今还在卫玠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是卫玠最大的黑历史,也是他如今唯一能够让阳平公主开心起来的事情。

    卫玠长叹一口气,果然如此,幸好,他早有了心理准备,甚至为此想办法支开了拓跋六修。他心甘情愿的宽衣解带,露出了里面提前换好的女装。其实女装这种东西,只要自己不觉得别扭,别人也就没那么大的动力去调笑了。

    “啊啊啊!你就这么直接脱吗?”阳平公主赶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假装她什么都没看到,她说,“你不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换吗混蛋!”

    卫玠不明所以:“为什么要背着你脱?里面也是衣服啊。”

    “我知道,但是我的美梦会破碎啊!不看到,我还可以假装你有个双胞胎妹妹,养在深闺人未识,是我大晋第一美女!只有我能看到的美人!”

    “……好吧。如果你非要这么自欺欺人的话。”反正卫玠的女装已经穿了,就舍命陪君子吧。

    一来,卫玠这也算是替他的小伙伴晋惠帝,感谢阳平公主在关键时刻的头脑清楚了;二来,卫玠是替不在京中的阿姊卫熠,尽到一个朋友应有的责任。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阳平公主的心越跳越快。她很紧张,又充满了期待,其实还有些小小的害怕,不知道是否该让卫玠继续。毕竟当年她见卫玠时,卫玠还是个雌雄莫辩的小孩子,精致又漂亮,穿上女装肯定毫无违和感,构成了她人生中最难忘的回忆。如今,大概是近乡情怯的奇怪想法,她突然害怕自己对于过去的美梦破碎,想喊卫玠停止。

    不过,阳平公主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想着,破碎了就破碎了吧,这样她反而不会再有什么不该有的期望,也挺好的。

    卫玠小声道了句:“睁开眼睛吧。”

    阳平公主缓缓的放下手,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然后愣在了当场,心想着,完了,这次是真的栽了,美梦这辈子都没办法醒了。萤火下,一袭红衣的卫玠,如一团火焰,照亮了她的眼,温暖了她的心。

    肤白貌美大长腿。

    她和她驸马的最爱,果然他们就是如此俗气到可怕的人啊。

    第126章 古代一百二十六点都不友好:

    赵王一案牵连甚广,朝堂势力重新洗牌,当晋惠帝再次上朝时,他发现至少有四分之一的熟悉面孔消失了。这给晋惠帝造成了一定困扰,因为……要重新开始记人名了,好麻烦啊。

    卫瓘:……

    汝南王:……

    嵇绍毫不意外晋惠帝会这么想。但不管晋惠帝怎么想,该清理掉的势力还是要继续清理的。没有这次钓鱼行动,大家永远都不会知道,朝堂上到底有多少人包藏祸心,又有多少骑墙派在当墙头草,两边倒。

    “小娘,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下朝后,晋惠帝习惯性的想要问总是会陪在他身边的卫玠,结果却发现卫玠早已经不住在宫里了,自然也不会再陪着他。

    而陪在皇帝身边负责记录晋惠帝起居的官员,没有一个敢回答皇上,为什么如今的朝政会这样。

    因为正是晋武帝晚年的糜烂政策,才导致了他给他的傻儿子留了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政局。这点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在无数朝代里都是有迹可循的历史,就像是怪圈,总会有皇帝重蹈覆辙。再英明神武的一代圣君,晚年也偶尔会在不该心软的地方心软、不该强硬的地方强硬。

    哪怕是千古一帝康熙爷,也把儿子雍正坑的蛮惨的。

    事实上,雍正刚刚继位那几年,因为九龙夺嫡的余威还在,接收的烂摊子比晋惠帝还要严重的多。

    但雍正毕竟是雍正,节源开流,力挽狂澜,平了内乱隐患,削了边疆野望,勤勤恳恳一辈子,自己没享什么福,全便宜了他农家乐审美的儿子乾隆。

    历史上的晋惠帝,就没有雍正的本事了。毕竟雍正是从养蛊政策中正儿八经拼杀出来的能力者,而晋惠帝只是个被千娇百宠般哄出来的傻子。所以,大清迎来了康乾盛世,而西晋却在少数民族入侵中四分五裂,拉开了中国几百年南北对峙的序幕,东晋朝廷盘踞一隅,再没了魏晋时的意气风发。

    如今,卫老爷子在努力的,便是逆天而行,改变这个格局。

    第一步卫老爷子走的还算稳健,用雷霆手腕,树立了晋惠帝没那么好糊弄的严肃威信;用赵王、楚王这两个典型,杀鸡给猴看的似的,火速收拾了每次换皇帝时总会冒出来的那么几个有反心的人;最后,就是把骑墙派从朝堂上肃清,这些人并不都是罪该万死的,但冷漠的观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原罪,他们不会死,但他们及他们家族的人,短时间内是别想再重新出现在早朝时文臣武将的行列里了。

    赵王等人的审判速度达到了有史以来最快的峰值,不等秋后,就要斩首示众,并且圣上下了一道让整个司马家的王爷们都为之一惊的政策,贬赵王一脉罪不至死的子孙后代为庶人,剥夺皇姓,流放海外,永不回朝。

    司马家和别的皇朝有一条不太一样的规矩,就是哪怕有人造反,也很少会罪及子孙。不管关系远近,都是一样的。

    好比历史上楚王被杀后,楚王世子依旧继承了王位,只不过不是楚王了而已,但也是王爷。

    赵王造反,他的嫡子参与了,会和赵王一起行刑,庶子却没有参与。当时他还在京中做着自己封王,只不过是换个封地的美梦。结果晴天霹雳,一道巨雷,炸醒了所有还觉得只要自己假装不参与,只鼓动别人动手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皇族,晋惠帝和晋武帝真的不一样。

    对皇族的限制法令从这一天正是开始,写下了晋朝皇族的第一条规矩。

    与此相对的,在这次事件里坚定不移的站在晋惠帝这边的淮南王得到了加封,换到了比淮南好很多的清河,成为了新一任的清河王。

    至于前任清河王,他没死,只是被圈了,贬为庶人的圈进,待遇和之前的楚王差了不少一点半点。

    汝南王当了一次坏人,上书要求贬清河王的全部家眷。

    清河王妃连进宫哭诉都不敢,吓的惶惶不可最后,生怕皇帝不仅要贬她为庶人,还要流放。大概庶人她不怕,她娘家是世家,大不了她带着儿子改姓回娘家过日子,但是她很害怕去还未知的海外。

    最终,在清河王妃家族的求情下,清河王妃保住了自己王妃的头衔,只不过不允许再被继承,只要她活着一日,她和丈夫、孩子就依旧可以住在王府里,但也就只是如此了,该改姓的还是要改姓,王府也不能在称之为王府。旧清河王一家与皇族再无任何关系。

    这样一贬一捧,彻底打消了不少王爷的侥幸心理,不敢再随便冒头,开始安安心心的在封地当个土皇帝,年年努力缴税,生怕怠慢京中一点。对于某些人来说,把他们贬为庶人,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有野心的王爷也不好拿这种事情说晋惠帝刻薄寡恩,他毕竟留了他兄弟一命,清河王参与的可是谋反,哪怕清河王坚称对此事一无所知,是被赵王骗了。

    赵王死的那日,不少人都去看了刽子手行刑,但赵王、孙秀等人都没有说半句话。不是他们不想喊什么“我愿啊,司马衷你残暴不仁,我要诅咒你”之类的话,而是在进行斩首的前一晚,吃过断头饭之后,赵王等人就被提前割去了舌头,免得他们第二日胡言乱语。

    随着赵王的付诛,朝堂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效果极其明显,朝上的官虽然少了,但办实事的人多了;一条政令下去,执行的力度和速度与过去有了天然之别,曾经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敲定下来的事情,如今只需要三天;没了那么多乌烟瘴气的不得不被迫站队,大家的脸上也终于了有些真诚的笑模样。

    如今朝臣见面,最爱寒暄的话不外乎:

    “听说了吗?皇后娘娘爱酸,肚尖,这一胎肯定是嫡子。”

    “对对对,根本不需要证据证明啊,我家娘子说的,还能有假?”

    “我阿姊也是这么说的。”

    全国人民都在热烈期盼着代表了政权稳固的皇室下一代。

    卫玠不知道从哪里听过一个伪科学的理论——当一个人废话多的时候,往往也就代表着这个人自我认同的幸福指数比较高。

    不管真假,看见渐渐废话多起来的官老爷们,卫玠都决定就当那是一个很有准确度的说法。

    动荡的政局,得到了初步的稳定;老百姓很快也迎来了一条条缓和的税收减免政策,以便休养生息;与此同时,人在关中的王济也一战成名,与洛京的局势遥相呼应。本就与西晋与交好倾向的拓跋鲜卑首先表态,想让本就在京中的首领之子继续在京中深造学习,其实换个意思就是留在京中为质,以换取西晋更多的贸易倾斜……

    这个首领之子,自然就是拓跋六修的弟弟了,他乖乖留在了京中,唯一对族里提的要求就是希望把他的一些东西运过来。族里同意了。

    卫玠对此充满期待,因为拓跋六修的身体就在这个队伍里。

    拓跋六修之前好像忘记说了,这辈子,在这个平行空间里,他的身体一直在沉睡,没有任何人,他还是只是他。这具特殊的首领之子的身体,一直在由祭巫保管、供奉,把他偷偷从盛乐运出来可不容易。拓跋六修甚至亲自去了一趟北边。

    一切都在慢慢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暂时算是天下太平了,最直观的证据自然就是卫玠终于被卫老爷子接回了卫家,与卫玠一起回来的还有晋江疾医。

    卫家一切都没什么改变。

    王氏搂着儿子心肝宝贝的叫着,心疼的不得了。

    幸好,马上就要出生、突然在二嫂庾氏肚子里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脚的小侄子,替卫玠分散了注意力。卫玠决定从现在开始就喜欢他or她,简直太给力了!

    四叔母繁昌公主也真的怀孕了,这一次她信心满满,一定要生个儿砸!

    卫玠当晚和他们的朋友在鸿鹄楼小聚了一下,唯二最贵的院子坐忘心斋依旧是卫玠的,这一次他还多请了楚王世子。大家饮酒做诗,不醉不归。

    回家的路上,再次偶遇了果奔的王家世叔王澄同学,还是那么的辣眼睛。

    在某次繁昌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上,阳平公主好像终于恢复了正常,因为她笑眯眯的问卫玠:“真的不考虑嫁给我?我嫁给你也可以哦。”

    “……不了,谢谢。”卫玠拒绝的毫不客气。

    “啧,你都不听一下我的条件吗?你都不知道如何我和你结婚,我会牺牲什么。”

    “没兴趣知道,也不希望你为我牺牲。”卫玠很认真的对阳平公主道。

    阳平公主哈哈一笑,事情就过去了。

    繁昌公主却在私下里对卫玠感慨:“这可是阳平难得一次的认真呢,如果她和你结婚,放弃的可是……”

    “我们不会结婚。”卫玠打断了自己的四叔母。

    “你也不小了。”热衷于给别人当媒人的繁昌公主发自真心的感慨,家里没了卫熠让她催一催,她也很是寂寞啊。

    “……我更愿意专注学问。”

    “太学也叫学问?”繁昌公主不屑的撇撇嘴,她积极建议卫玠,“你为什么不和二郎说,让他下旨允你进国子学?如今的天下已经和过去不同了。”

    “未来会更不同。”

    不是只有行军打仗才算对国家有贡献的,卫玠身体不允许他做危险的事情,但他也有力所能及可以为这个国家做到的。

    卫玠站在百年洛阳太学的门口,对未来踌躇满志。

    一身楝花色的逢掖衣,风雅又飘逸,成为了一代人永不褪色的记忆。

    第127章 古代一百二十七点都不友好:

    永熙元年,晋惠帝登基,天下初定。

    永熙二年,羊皇后于中宫诞下嫡子,取名司马顼。顼者,头戴玉冠者,其名所寄托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永熙三年,冬,京师地震。

    永熙四年,东夷十七国,南夷二十四部,请求内附。

    永熙五年,流星从东北起,横贯天空。京师及八个郡国发生地震,蜀郡山移动,淮南寿春震感强烈,洪水决堤,山崩地陷。匈奴人郝散造反,攻掠上党,但很快便被冯翊(ping yi,地名)都尉镇压斩杀。太后、皇后身体力行提倡节俭,减菜色,退金饰,用以赈济灾民,全国各州遭灾地区予以赦免,却仍发生了较大的饥荒。

    永熙六年,春,洛京依旧过着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太平日子。

    十六岁的世家子温峤,由河东入京,替父拜访在朝中任吏部尚书的伯父温羡,正赶上二月初二的花朝节。

    “太原王家下了请帖,你正好可与三郎、三娘一道同去。”

    伯父不问温峤来意,只当他与到京中游玩的族中子弟无异,热情的招呼自家尚了胡太后亲女武安公主的三儿子,带着堂弟去与各世家交际。

    温峤知道伯父是好意,这些年太原王家如日中天,各世家隐隐以太原王氏为主。哪怕温家同为世家,但能与太原王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攀上交情,依赖也还是家中所娶的公主的情面,而不是温家的实力。这次王家办花朝节,女主人常山公主对温家下帖,请的也主要是刚刚嫁人的兄子武安公主,伯父能落下脸面求公主把温峤带进去,足可以看出对温峤的喜欢与看重。

    温峤领了伯父的情,却宁可不去王家的宴会,也想伯父能把他的话听完。

    可伯父却直接走人了,将意思表达的明显,不是他不愿意听温峤所说的话,而是他听了也无力做什么:“那可是庾氏。”

    “庾氏又如何?”庾家也不是什么大世家,最起码从温家的角度来看是这样。

    三堂兄温裕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的堂弟,温峤这个堂弟什么都好,聪明敏捷,凤仪俊美,自幼便以孝悌而闻名乡里,唯一的缺点就是记不住人脸和世家关系,赶在自家公主媳妇翻脸之前,温裕赶忙提醒:“庾氏没什么,但庾家女儿很有什么。”

    温峤不懂,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