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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说着又从书包里掏了一个出来。

    “……麻烦。”一回生二回熟,孟辛抱怨一句还是伸了手要接过来。

    徐简没给他:“我帮你贴。”

    孟辛受到惊吓般瞪大眼睛,诧异道:“我自己来。”

    “你又看不到。”徐简语气没多大起伏,动作却带着一股强势,直接拆开创口贴,靠了过来。

    孟辛躲开了好几步,挥着手像挥苍蝇,把自己的困窘和不知所措掩饰在这个动作里:“你怎么那么烦啊?”

    听他这么说,本来没什么表情的徐简居然笑了笑,双手拉着创口贴两头就朝他脸上比,反问:“你怎么那么不听话?”

    “……神经病,你是我妈啊我听你话。”孟辛躲了几下,可徐简很坚持。他不想和人在路上打打闹闹,那样显得太弱智了,只得放弃,一脸心如死灰地让他贴了。

    徐简把创口贴的边缘都抚得服服帖帖的,满意道:“好了。”

    孟辛摸了摸,不高兴。

    “不要打架了。”徐简诚恳地道,“打架不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孟辛被他说得烦不胜烦,心道不是说好的高岭之花吗?为什么整个一老母鸡。

    “小辛,等等。”沈昌伟从后面赶了上来。徐简本来还带着一丝慈祥的微笑,等沈昌伟和他们并肩时跟变脸似的已是一片冷淡矜持。

    沈昌伟敷衍地和他点点头,对孟辛道:“哎哟,脸上怎么挨这么狠。”

    过了一天印迹都淡了些了,孟辛昨天脸上才叫精彩,他无所谓地道:“你不是让我不要怂吗?”

    那天沈昌伟还真没孟辛勇猛,打了个哈哈:“表现得可以嘛,一会儿找东哥去?”

    孟辛道好,沈昌伟没骑车,三人出了校门就得分道扬镳。徐简的目光转回到孟辛身上:“注意安全。”

    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沈昌伟在旁边讥笑了一声,对此徐简连个眼神都欠奉,只和孟辛道了别。

    看他走了,沈昌伟道:“还说你们俩关系不好。你要奋发图强向好学生学习了吗?”

    “都说没关系了你老问这个搞毛啊?”孟辛也被徐简弄得有点毛毛躁躁,“关你一毛钱事?”

    沈昌伟对他跟逗猫逗狗似的,也就笑嘻嘻地不计较,和孟辛勾肩搭背地去饭馆找冯向东吃饭了。

    *

    伤口好得很快,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接着孟辛非常奇怪地发现,怎么放学他就得和徐简一起走了。

    只是既然第一次是他造成的既定事实,第二次他也没有及时反驳,这事儿也就说不清了。然后不知哪一次他们在食堂里坐在一起吃饭,这事儿也变成了既定事实被延续了下来。

    孟辛简直莫名其妙。

    他和徐简真心没话可聊,他们没有共同的爱好,更没有共同的朋友,一天下来在学校都不会有个什么交集,从教室到校门口,偶尔能到停车区,除了几句废话外他们能沉默一路。

    孟辛不知道徐简怎么想,但看起来徐简没自己这么在意,表情自然。只有看到孟辛跟着沈昌伟走时他脸色会不好看,那时候他看过来的眼神会让孟辛非常不自在。

    冯向东都和徐简照过几次面,两人就只对视了一眼,从没互相打过招呼,当然徐简对这群人观感很不好也情有可原,毕竟当初还发生过那种事。

    “听大伟说他在你们学校蛮出名的。”冯向东问,“年级第一?你成绩怎么样啊小辛?年纪第二吗?”

    说完其他人都觉得这话很好笑似的哄笑。

    孟辛没吭气,拿着筷子戳茄子。其实他很烦这个称呼,小新个鬼啊,还尼玛机器猫呢。

    见他没接话,冯向东笑道:“你跟你那朋友说,就他那德行,很容易招人教训的。”

    “什么意思?”孟辛一听这话感觉就不对了,抬头看着冯向东,“他什么德行就招人教训了?”

    冯向东笑而不语,沈昌伟端着杯啤酒道:“别说,就他瞧人的样子,我都想揍他。”

    这一点孟辛私下也赞同,徐简看他不认同的人真不带一点遮掩的,不知是不懂还是不屑,那一目光看过去有些时候实在让人牙痒。

    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让徐简那样的人来讨好他们啊。孟辛一把把筷子戳在已经全七八糟的茄子上,火药味浓浓地道:“你他妈自己眼神有问题吧?看你几眼怎么了?还能看坏了?什么毛病。”

    这回沈昌伟没哈哈笑过去了,他勾着嘴角,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孟辛盯着他,冷笑了一声。

    桌子上的气氛一下改变,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冯向东看了看孟辛:“小辛,大家都是朋友,几句玩笑话而已,你这么说就有点过了啊。”

    他说这话时也没笑,隐隐带了点压迫感。

    一桌子的人都看着孟辛,孟辛沉默片刻,过了那阵火就冷静了不少,和谁杠上他都不怵,只是不想给徐简惹麻烦。

    他拿了杯子倒满啤酒:“不好意思,最近家里事儿多,火气有点大,哥你比我大,别和我一般见识。”

    说完他把酒干了。

    沈昌伟没动,脸上还是那种阴阳怪气的笑容。

    “哎、大伟。”冯向东这时又出来当和事老,劝道,“别得理不饶人嘛。”

    他开口,沈昌伟不能不给面子,勉强地把酒喝了。

    “东哥,既然朋友间不要太计较。”孟辛道,“徐简也是我朋友,别动不动就拿他说事儿成吗?他也没惹到大家吧?”

    “成。”冯向东把酒给他倒上,碰了碰杯,笑得颇有点意味深长,“你小子,讲义气,挺好。”

    孟辛心想你懂什么叫义气?

    他抿着嘴把酒喝了,嘴里一股苦味。他素来不爱喝这东西,平时他们聚会都意思意思,今天因为徐简的话题闹得僵,也不好把圆过来的话再给弄劈叉了,只得陪着再度热闹起来的几个人喝个痛快。

    到底是个没怎么喝过酒的高中生,孟辛醉得轻而易举,还没散就蹲旁边吐去了,晚上吃的东西一下掏空,还恶心得慌。

    头晕脑胀的时候孟辛只想回家。

    冯向东也不为难他,放他走了。还好时间还没多晚,末班车还是有的,孟辛灌了好几杯热水缓了过来,赶车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一阵争吵就传了出来。

    孟辛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吵什么,不外乎就是孟正宇的工作,何舒碧的牌瘾。酒意上头,他呆立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什么。

    “离婚!”

    随着门被大力拉开,孟正宇的怒吼就扑到了孟辛的面前。孟辛一怔,往后退了一步。孟正宇看见他,一巴掌就扇了上来,转头又吼:“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这个时候才回来,带了一身酒气!”

    何舒碧追了出来:“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有没有教过他什么?啊!?家长会你去过一次吗?”

    孟正宇手指头在空中指了指,也不知是指什么:“我拼命赚钱养你们娘俩,哪有时间去什么家长会!你去了你就管成这样啊?!”

    两人就孟辛的教育问题又吵了一轮,可孟辛觉得他们并不是真的在乎自己是学好还是学坏,不过是逮着一个话题吵而已。

    孟正宇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戳了戳孟辛的额头,噔噔噔地下楼。何舒碧追着下去了,整栋楼都是他们的脚步声和谩骂声。

    孟辛低着头站在楼梯口,等着眩晕带来的脆弱感褪去。他嘴里还带着咬破肉的血腥味,跟着追了下去。

    *

    孟辛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紧赶慢赶没有迟到。

    不过他的作业也没着落了。

    当徐简找他来要作业时,孟辛正趴着睡觉,昨晚为了安慰何舒碧他几乎一整晚没睡,加上宿醉,他头都要炸了。

    他不耐烦地道:“没写!”

    徐简问:“是不会写吗?”

    孟辛把头埋在双臂里,不理。

    徐简又问:“是哪里不会?”

    一时之间所有事都挤在孟辛脑子里,他猛地抬起头吼道:“你别烦我行不行!?”

    他声音很大,震得整个教室都静了。

    徐简往旁边看了看,被他看到的人都收回窥探的视线。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顶了回去后,他才对孟辛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他越这样善解人意孟辛就越想发脾气,看看徐简这人好成什么样了?而自己就是这么不知好歹,无理取闹。

    何舒碧的话犹如在耳。

    丢人现眼。

    不知打哪里来的恐惧逼得他都想夺门而逃了。他拳头握紧,想要再说点刺人的话,幸好上课铃响了,让他没了机会。

    为了避免徐简再来找自己啰嗦,孟辛一下课就躲出教室,上课才回来。这么躲躲闪闪到放学,孟辛一拉书包,看到一如往常等着他的徐简,深吸了口气,朝他走了过去。

    看他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徐简皱着眉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孟辛站住,转身,“徐简,你很烦人啊。能不能离我远点?”

    徐简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和人打架打输了心情不好吗?”

    “你傻啊,哪有那么多架打。”孟辛每次被他这么一看就有些说不清楚的受不了,就像穿着脏鞋踏上了漂亮昂贵的地毯上。

    他把头偏向一边,压住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委屈,反正他就是不学好,为什么非要来管他呢?就让他这样不好吗?

    徐简是想做个圣母来挽救他这个失足少年吗?还是单纯想在学校里交个朋友呢?不过像自己这样自甘堕落的玩意儿跟烂泥一样,踩一脚都还嫌脏鞋。

    孟辛想,本就不是一路人嘛。

    他困难地整理好情绪,来回瞟了两眼徐简,转回头,端正起了态度:“以后看到冯向东他们绕道走吧,一群野狗,小心咬到你。”

    徐简目光落到他昨天磕破的嘴角上:“既然知道他们是群野狗,为什么你还要和他们混在一起。”

    孟辛顿了顿,脑中闪过很多种答案,一句能出口的都没有。

    他不要任何人觉得他事出有因,觉得他可怜。

    尤其是徐简这种样样都优秀的人。

    所以他不在意地一笑:“因为我也是。”

    在徐简要说什么前,孟辛就打断了他:“行了,好好读你的书吧。明天我会记得交作业的,拜啦。”

    他就倒退着走了几步,语气还是笑的,脸上神色却极其认真:“记得,别来烦我了。”

    直到徐简轻轻点点头,孟辛才笑了笑,转身快步走了。

    第7章 理科班

    转眼到了期末,孟辛毫不出意外地又没一科及格,而且每一科的分都极低,不仅是全班最低分,全校倒数也能排上号了。

    周丽娟十分严肃地对何舒碧道:“孟辛再这样下去,只能混个高中文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