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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甄杰叹了口气,“她一辈子顺风顺水,唯一的挫折可能就在唐昭理身上,一怒之下被弄生气了失去理智也是正常的。只是啊,这商场不同于其他地方,可没人会理解你的那些心情。”虽然嘴上在惋惜,但是眼底却带着淡淡的轻蔑。刘静波立刻闻弦歌知雅意,笑着说道,“所以说啊,这女人,当领导人还是不行。尤其还是她这样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的女人。原本经验就欠缺,这下还来一出头脑发昏,唉,不怪我们不手下留情,实在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大份基业白白丢掉啊。”

    甄杰笑了笑,没说话。刘静波又说道,“甄董,其实你也不用觉得心中有愧。就算是她现在出了董事局,她也还是公司最大的股东,除了每天不用来上班之外,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她不是生了孩子吗?那正好啊,她就可以好好在家带孩子了。况且,跟唐家那个婚,是那么好离的吗?没了工作拖累,她正好腾出精力来跟唐昭理商量离婚的事情。这人啊,精力有限,裴泠泠还有她家的那个烂摊子需要她去收拾,分不出多少精力给公司的。裴氏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她又后院起火,搞平衡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小丫头,想当然耳。”

    可能真的是裴泠泠想当然了,她自己根本没有预料到她跟唐昭理的离婚会被人当成她不适合董事长那个位置的最佳借口,原本就已经成了她心上的一道伤,现在更成了别人攻击她的武器。她来公司这几年,虽然已经努力在培植自己的亲信,但是架不住甄杰和刘静波两人联手,堵死了她的最后一条道路,让裴泠泠留下的后手根本没机会拿出来。

    “我说泠泠,其实现在挺好的。坐着不动每年就能有钱拿......”裴珏的亲爹,裴泠泠的亲舅舅裴行风无视了他儿子几番朝他递过来的目光,脸皮厚得能感觉不到裴泠泠的低气压,兀自在那里说着,“那不挺好的吗?我就觉得挺好。”

    对于这种被人阴了一把还觉得挺好、不求上进每天混吃等死的行为,裴泠泠只有四个字,“恬不知耻。”

    裴行风被噎了一下,裴泠泠当着他的面都能这么说他,背后该有多看不起他,他并不是很想知道。但是很奇怪,虽然他是个长辈,但是从来在裴泠泠面前都感觉手足无措,这个......裴行风归结到是因为裴泠泠从小长在裴老身边,继承了从他那里来的气场,看见她就能想到那个让自己两股战战的父亲。

    裴行风这些年来一直在外面浪,他每次只要一回来就会被念,时间长了干脆就不回来了,除了每年过年回来领钱,或者打电话要钱,他基本上不出现在裴宅。这次能看到他,也是因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裴泠泠把他给喊回来的。

    反正,他这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是不懂裴泠泠他们这样的人的心的。累死累活,勾心斗角,不就是为了生活吗?现在他们不用勾心斗角累死累活,也能生活得很好,那为什么还要去呢?他不是很能理解。

    同样的,裴泠泠也不是很能理解她舅舅,她其实很想问一下,脑子放那里久了不用,不会锈掉吗?但是听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她确定,裴行风的脑子,已经瓦特掉了。

    她瞥了一眼裴行风,警告他,“你回来之后不要靠近裴珏。”她好不容易才把裴珏拉到正轨上来,眼看着快要上路了,可别被裴行风污染了。她戴上墨镜拿起包包,打算出去,“你去陪着我妈,家里有人要接待的话我让裴珏来。”

    裴行风看着她的背影,“你去哪里啊?”

    “医院——”声音远远传来,片刻之后从院子里面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裴泠泠已经开着车出去了。

    那天在股东会上面,她被踢出了董事局,不仅没有把董事长的位置拿下来,甚至连她的董事职位都没能保住。在去公司的路上,她已经联系了关悦朗让他帮忙,却没想到甄杰根本就没给她这个机会。

    也是,既然那天晚上已经撕破了脸皮,与其让裴泠泠先动手换掉他们,还不如趁裴泠泠家中有事的时候先快人一步把她换掉,直接永远出局,让她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什么跟唐昭理离婚都只是幌子,就算她没有发那份离婚声明,他们也不会让自己那么顺利地坐稳那个位置。被挤下来下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如果要在唐昭理的扶持下她才能做事情,那她情愿被三振出局。

    被唐昭理恶心,失去骄傲,和被甄杰阴一把,失去权力,她宁愿选择后者。

    詹海生的出殡仪式定在十天之后,现在他的尸体还停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人死了跟活着的时候,是有些不一样的。在冰柜当中,詹海生的脸看起来格外阴沉,脸上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头骨还有一小片凹下去了,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假。

    裴泠泠在他面前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了。对于这个父亲,她的感情很复杂。没有哪个子女不向往能在父母面前撒娇弄痴,但好像......无论是她把魏春梅打得流产之前还是之后,她跟詹海生的相处,从来都跟正常父女不同。就连今天,她站在他的尸体面前,也只是满腹算计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并没有觉得,冰柜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就是给了她一半血脉的父亲。

    原本就不亲,她杀掉他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之后,父女两人就更加疏远了。甚至有的时候裴泠泠还觉得,她这个父亲,对她又怕又恨。

    父女一场,百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独独少了爱,也是心酸。

    “裴总。”身后一声低呼把她从四溢的感情当中拉了回来。裴泠泠转过头一看,一个白大褂走了进来,“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她这几天都没睡好,连笑容都带着憔悴。

    那个医生快手快脚地走到冰柜面前,伸手掏了掏,从里面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塑料密封袋,又从兜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放到裴泠泠面前,“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一小块肋骨,只要保存得当,将来再做dna鉴定,是不容易出错的。”

    裴泠泠伸手拿过来,放进包里,“多谢。”

    那个医生笑了一下,“这件事情,是违反规定的......”

    不等他说完,裴泠泠就从包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递给那个医生,“这里是剩下的五万。我当然知道是违反规定的,一旦闹出来恐怕你的工作都保不住,将来也没有大医院愿意接纳你了。所以,”她弯唇一笑,“我不说你也肯定不会说的吧?”

    “是是是。”那个医生连忙点头。裴泠泠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从太平间里出来,外面的暖气立刻激得她浑身一个寒颤。她走到车子旁边,正要拉开车门开车走人,冷不防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光是听声音都能感到那人的嬉皮笑脸,“姐姐,这么快又见面了啊。”

    像是刚才那个寒颤没能把身上的冷气打走一样,裴泠泠又猛地打了一个。她下意识地用胳膊夹紧包包,转身看向来人。魏映延走近了,冲她笑了笑,一张脸在阳光下居然有种春花般的妍好,“来给爸爸办手续啊?”

    裴泠泠瞥了他一眼,“你还没把你妈的尸体带走么?”

    “今天就送去火化了呀。”魏映延笑嘻嘻地说道,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说的那个人是把他含辛茹苦养大的亲妈,“爸爸葬礼是什么时候?”

    “你以为我会让你来?”裴泠泠觑他,“我怕你脏了我家的地。”

    她看不起魏映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不生气,突然一只手撑在车顶上,低头看着她,“姐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

    裴泠泠再次下意识地夹紧了包包。

    第二十九章

    紧张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片刻之后裴泠泠又慢慢放松了。她抬起头,朝魏映延露出一个和往常无差别的微笑,“有没有,关你什么事?”她一把打掉他撑在车上的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她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看也不看魏映延一眼,直接将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裴泠泠现在是失业人员,所有人忙着跟她避嫌,她也无处可去,更何况家里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她也没有心情去其他地方,从医院出来,她把两块肋骨存放到银行保险柜,就直接回了家里。车子开到院子里,看着那辆熟悉的轿车,裴泠泠眉心跳了一下。她将车停好,拿着包包下来,在门口就看到正伸长了脖子好像一只鹅一样望眼欲穿的裴珏。

    看到她走过来,裴珏连忙从门口下来,到她身边,“姐,姐,姐夫来了。”语气之急切,眼神之迫切,好像唐昭理不是他姐夫,而是沦陷区来的解放军。

    他伸手就要过来接过裴泠泠的包,她一躲,“我自己拿。”跟着裴珏一起,走了进去。

    唐昭理在大厅,正逗着坐在儿童椅上的啵啵。那小没良心的,见谁都笑得一脸灿烂,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之前想让她过去做骨髓配对的坏爸爸。裴泠泠看着他们父女互动,只觉得讽刺。唐昭理这是把她们母女当做消遣呢,想起来了就逗一下,想不起来十天半月也不理一下,要是有了更重要的事情,那就直接见也不见了。

    看见她回来,唐昭理站起身来,“你回来啦?”

    “嗯。”裴泠泠把包随手扔在沙发上,先是逗了一下啵啵,让她往自己脸上涂了一脸口水之后,才抱着她转身过来问唐昭理,“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从前天下午自公寓里出来,对唐昭理就是这样一幅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模样,唐昭理有心跟她解释,但估计裴泠泠也不会听的。他挫败地轻叹了一声,挑了个让她不那么反感的话题来开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唐氏作为合作方,跟裴氏还有那么几个大项目,临时换帅这种事情他当然清楚。裴泠泠也不奇怪,抱着啵啵不搭腔,等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唐昭理知道,裴泠泠这人死要面子,根本不会接受别人对她的同情和怜悯,尤其是现在可以说是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她更不会接受。但是总不能让她就这个样子吧?一旦被三振出局,想要再回去那就难了。唐昭理沉默片刻,决定还是直接挑明,反正无论语言如何粉饰,裴泠泠真想误会,她也一定会误会的。

    “要我跟裴氏那边说,不同意换个人跟我接洽么?”昨天甄杰他们做得绝,还同时罢免了裴泠泠的总经理职位,要不是她反应快,连裴珏可能都保不下来。当然,也有可能是甄杰他们觉得裴珏反正是个傻瓜,有他没他没多少区别。

    裴泠泠抱着啵啵笑了,抬眼看他,“怎么?你觉得我也要在你的护佑下才能坐稳那个位置吗?”唐昭理内心一阵挫败,她果然又误会了。然而不等他解释,就听裴泠泠说道,“不用,在商言商,你们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她的骄傲,不会允许她跟唐昭理离婚之后还要仰仗他。就算她真的要回到裴氏,那也是靠自己,而非唐昭理。

    唐昭理沉默片刻,续道,“既然是在商言商,我们这边也不太同意临时换个人过来跟我们合作。毕竟这几个项目都是你在主持,突然换人,唐氏有理由觉得不合适,要求重新启用你。”

    “不会。”裴泠泠神色很平静,但是仔细看去,眉宇之间始终隐藏着一丝浅浅的戾气,“我临走之前会把所有文件和后续工作交办妥当的,换人与否,根本不重要。你要是觉得不放心,也可以自己亲自上阵,毕竟这是几个大项目,上心也是应该的。”

    就那么刚才出去那一趟,裴泠泠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她被赶出来的事实,居然能抱着女儿跟她前夫心平气和地说起之后的事情。唐昭理觉得非常诡异,感觉他对裴泠泠的了解一点都不够,这个人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当中好像被夺舍了,不再是之前那个骄傲张扬的带刺玫瑰,换成了一朵一碰就闭紧花瓣的睡莲。

    唐昭理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裴泠泠能接受这件事情就有鬼了。“你不会真的打算就这么卷铺盖走人吧?”那还是裴泠泠吗?还是那个,你争我一个山头,我必须抢回十座的裴泠泠吗?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她转移话题,“你平常很忙,往常也不一定能见得到你,既然来了我们就商量一下啵啵的探视问题吧。”她旗帜鲜明地抛出自己的观点,“反正啵啵的抚养权我是不会让给你的,虽然我俩感情破裂但是没必要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她在这个风口浪尖发布离婚声明,已经足够给人留下联想了,还要大家脸上怎么好看呢?外人都在想,是不是唐昭理看裴家现在声势不如之前过河拆桥,连发妻都不要了,还逼着裴泠泠先发布声明。她就差没把“渣男”两个字,钉在唐昭理脑门儿上了,偏偏私底下还是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让唐昭理有气都撒不出。

    “我觉得,咱们离婚了,夫妻当不成,起码可以做一对模范父母。我问了一下律师和相关的专家,有这样一个想法。啵啵的抚养权暂时不讨论,等她能够独立做决定的时候再交给她自己选择。每年在父母身边呆的时间可以对半分,你六个月我六个月。考虑到啵啵现在年龄比较小,还离不开母亲,我建议在她上幼儿园之前这几年,都可以放在我身边,你随时探望就行。”她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大度的微笑,“当然,我为了啵啵,可以暂时不出去工作。而且,考虑到你的工作比较忙,同时还有一个孩子要带,啵啵在我这边的时间可以多一点儿。我不介意。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会直接被扔给爷爷奶奶,隔代养,还是有些弊病的。关于孩子的问题,我希望能够相互探讨达成一致,不希望谁单方面做决定。至于赡养费么,我觉得可以建一支基金,专门用于啵啵的成长。这个成长就包括,教育,医疗,深造,时间一直持续到她结婚。”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人不对,唐昭理现在已经要被裴泠泠气笑了。都说商人无耻,但是能无耻得这么正大光明还能把名声都占完的他还真的见得不多。他都要怀疑,被踢出董事局,根本不是甄杰他们得手,而是裴泠泠下的套吧?名义上打着是夫妻两人一人一半的时间,实际上在啵啵前几年都是养在裴泠泠身边,他只能适当探望。还说什么是因为他工作忙、另外还有个孩子、她不希望爷爷奶奶带孩子,说得好像很为他着想一样。还有,什么叫她不出去工作,她就算要出去工作,也要有谁敢要她啊!明明是她夺权失败,还要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呢。至于教育基金,有了前面的铺垫,唐昭理预感没那么简单。

    果然,不等他说话,裴泠泠又说道,“我不要求分割你的财产,但是我希望你能提前做好财产分割,无论你将来结婚多少次有多少个孩子,我希望啵啵能拥有你现在财产的三分之一。当然,为了表示公平,我也是一样的。这一笔钱,就可以直接放入基金当中,我动不了,你也动不了,只是啵啵的。”

    他努力忽略掉那句“无论将来结婚多少次有多少个孩子”,只觉得现在跟他一本正经谈生意、急着要跟他一刀两断的裴泠泠让他非常不习惯。好像一瞬间把什么事情都拿到台面上来讲,红果果的金钱,虽然坦荡但到底失去了最后的温情。

    他一时之间还不能习惯裴泠泠从以前当着他的小作小闹、十分注意形象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心里想什么也就说什么,“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跟我提钱?啵啵是我的孩子,该有她的一分不会少,何必这么早为她打算。你这样,未免算计得过于精明了些。”

    听到他的话,裴泠泠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弯唇一笑。她伸手招来保姆,将啵啵交给她,让她带出去。偌大的大厅只剩下她和唐昭理两人,她理了理被啵啵弄乱的衣服,对唐昭理笑了笑,“我觉得,有的时候直接谈钱,要干脆爽快得多。”

    唐昭理不知为何,心中一黯,只听裴泠泠又说道,“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保证啵啵的权益,连我的权益都舍弃了,你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她顿了顿,硬生生地把那句“还是你认为啵啵不应该拿”给咽了回去,换成了,“反正将来你的钱会越来也多,现在财产的三分之一,根本不会影响你后面的生活嘛,为什么不行呢?”

    ☆、第二十五章

    第三十章

    为什么不行?他还没死呢,裴泠泠就在想方设法把他的财产分配了你说为什么不行?还有,“离婚这件事情我都还没同意,你就忙着来分配我的财产,你是不是太急切了?”

    裴泠泠看着唐昭理生气的样子,神奇地居然感觉内心有些畅快,她以前被唐昭理气得跳脚而唐昭理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多少算是还给他了一些吧?裴泠泠在沙发上舒展了一下自己,云淡风轻地说道,“我们现在不是正在商量离婚这件事情吗?至于现在分配财产,”她笑了一下,“人有旦夕祸福,我觉得未雨绸缪比较好。”也省得将来啵啵参与进他们唐家那个烂摊子里面,把自己给弄疲倦了,“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我们好好讨论。”

    她居然还彬彬有礼地伸了一下手,示意唐昭理请便。裴泠泠这种态度简直要把唐昭理气炸了,如果不是自幼家教良好,唐昭理现在要直接站起来大吼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体内乱窜的那股火也强制压了一些下来,对裴泠泠说道,“离婚,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不同意!”

    裴泠泠抬眸看向唐昭理,她看人的时候眼皮子往下垂,明明比人矮,却硬生生地被她看出一副轻蔑的样子。她忽地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说说,我们为什么不离婚?”

    唐昭理转头朝她看去,触到她眼睛的那一刻,突然觉得遍体生寒。裴泠泠以前,就算再端着一副姿态,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总是带着火的,不像现在,他仿佛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里面终年不化的冰雪,叫人直打颤。他下意识觉得心里微酸,胸中的火气瞬间消散了不少,像是被打败了一样,微微放松了一直挺直的背,有些疲倦地问裴泠泠,“我们感情没有破裂,不存在任何暴力现象,为什么要离婚?”

    “哈。”裴泠泠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觉得我们感情破裂了。”她平静了这么久,怒火终于重燃,“自从我跟你结婚以来,我自认还算一个合格的妻子和儿媳,倒是你,从一开始就不忠于婚姻不忠于家庭,你说我为什么还要跟你在一起?”

    “什么乱七八糟?!”唐昭理看着裴泠泠,“我什么时候不忠了?”

    裴泠泠微微一笑,她就知道唐昭理不会承认的。反正在他眼中,他只要没跟何苏上chuang,那就不叫出轨,精神出轨,根本就不能算。原本她是不想跟唐昭理说个分明的,既然如今他脸厚非要上来讨打,那就别怪她不留面子。“你既然说忠于婚姻,那为什么唐麟的事情,你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唐麟?唐麟什么事?唐昭理一头雾水。

    裴泠泠见了,觉得他太装蒜,朝天翻了个白眼儿,说道,“我不介意你有唐麟这个私生子,但是最起码你应该在婚前跟我说一声。你一直隐瞒,我完全可以认为你是在骗婚。”

    “莫名其妙!”唐昭理听她又把那天晚上在医院的事情拿出来讲,当时就气笑了,“唐麟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孩子了?他是我大哥的孩子,你别成天捕风捉影疑神疑鬼!”

    “我疑神疑鬼?你的那些破烂事情我还没功夫疑神疑鬼呢!”裴泠泠转头看向他,冷笑道,“你何必在我面前假惺惺地演戏呢?你妈都已经亲口告诉我了,难道你妈会冤枉你吗?”

    听她如是说,唐昭理有片刻的怔忪,但马上就回过神来。他被气得不行,如果不是现在时间不允许他回去,他还真想赶快回去问清楚他妈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把屎盆子往亲儿子身上扣。

    但是,如果她是介意唐麟的事情,那反倒还好说了。唐昭理心里一松,声音也跟着放柔了下来,“唐麟不是我的孩子,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带他去做鉴定。他的的确确,是我大哥的儿子。那天在医院,我讲的是气话。”唐昭理伸出手来,想去握裴泠泠的手,结果她手往后一缩,唐昭理就扑了个空。他的手在空中悻悻地放了下来,继续跟裴泠泠解释,“我想让啵啵去做骨髓配对,也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希望。你身为母亲不愿意我也能理解,但是阿麟他是我大哥唯一的孩子,我不想让他出现任何问题。”

    听他这么讲,裴泠泠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开口不再像之前难么咄咄逼人,“你站在你的角度,我站在我的角度,原本就是对立的,一直纠缠这件事情没意思。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先去找合适的骨髓,找不到你再去跟何苏生一个试试看能不能行也不晚,别打我女儿的主意。”

    “什么叫‘我跟何苏生一个’?我去找她干什么?”如果是放在以前,唐昭理听到裴泠泠说唐麟是他的孩子时已经拂袖而去了。难为他今天还能耐着性子跟裴泠泠解释,然而她现在不稀罕了。

    “你们不是之前就有一个孩子吗?她不是还把最珍贵的第一次给你了吗?”裴泠泠冲唐昭理笑,“现在她老公死了,你老婆我主动退位,你们初恋情人在一起重温旧梦,那不是更好吗?”

    唐昭理简直不能理解裴泠泠的脑回,她前脚还在说她不在意唐麟的事情,后脚就在阴阳怪气地讽刺自己和何苏以前,这样自相矛盾自我打脸,她也真的不怕脸疼啊。

    “我在跟你在一起之前,是只有何苏这一个女朋友,但是你不也一样?你在跟我结婚之前还照样有男朋友呢,还不止一个,我说过什么了没有?你现在才来翻旧账,有意思吗?”

    裴泠泠脸色蓦地一沉,冷冷说道,“你找不找她都跟我没关系,唐麟的问题不是根本。”裴泠泠就知道他不会意识到自己哪里有问题,也不想跟他再多说,“反正我是要离婚的。”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管唐昭理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主意。

    唐昭理快要对天大叫“冤枉”了。他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又把裴泠泠哪里惹到了。见她心情不好,唐昭理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站起身来说道,“你自己好好休息。”

    他走到门外,正好碰见去买东西回来的裴珏,见到他,裴珏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夫。”

    对于这个一天到晚只会花钱的小舅子,唐昭理一直是敬谢不敏的。裴珏人不坏,就是二了点儿,跟他不是一路人。唐昭理还没回答,裴珏已经自动揽住他,“你又跟我姐吵架啦?”语气当中还带着那么点点幸灾乐祸。

    裴泠泠和唐昭理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喜欢吵吵吵,双方亲人都知道,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这次,唐昭理却知道没那么容易和好。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不定我马上就不是你姐夫了。”

    那天裴泠泠在医院要跟唐昭理离婚的时候,裴珏也在场,他也感觉到这次跟往常有点儿不一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又是哪里把她惹到了?宁愿不挣钱也要跟你离婚。”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唐昭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帮你打探一下,好让你对症下药。”

    唐昭理笑了一下,不是很相信裴珏。不为别的,他太二了,进了裴氏这么久,连一个小项目都能弄出大问题,婚姻大事这种事情,他不指望裴珏能帮上忙。不过眼下只有一个裴珏能用了,就算不好用,他也没有挑的。

    唐昭理不抱希望地应了一声,“那行,那就仰仗你了。我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

    “好。”裴珏放开他,冲他挥了挥手。

    裴珏为什么要帮他,唐昭理心知肚明。裴泠泠骄傲,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但是不代表裴家人同样不愿意。跟唐昭理有仇有怨的是裴泠泠,不是他们。眼看着如今裴泠泠被踢出董事会,裴家的财力会受到影响,裴珏当然会着急调和。一来为钱,二来也是不想让他们就这样草率地离婚。

    唐昭理以手支额,觉得有些头痛。跟裴泠泠在一起这么久,他自认还算是能够摸到她的心思的。以前裴泠泠在他面前,心思再深他都能拿捏住。但是自从她那天晚上跟他说了要离婚之后,唐昭理就觉得,裴泠泠好像变了,变得他不认识了。别的不说,就是为什么她不顾被董事局踢出的危险也要跟自己离婚,唐昭理就百思不得其解。放在以前,裴泠泠就是再生气也要把气压下来,等到她借自己的手把这段危机度过了再翻脸不认人。

    现在,她的每一步,都跟以前的裴泠泠大相径庭。以前的她,爱招摇爱管闲事,却也有担当。知道她最不能失去的是裴氏的掌控权,也就最在乎这个。然而现在......她仿佛根本就不在意了。

    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在裴泠泠做来,都带了一种毁灭般的意味在其中,不仅毁灭她自己,也毁灭身边的人。

    第三十一章

    唐昭理走之后不久,裴宅就有人上门来拜访。詹甜甜那天醒来发现家里天都变了,之后就一直郁郁的,家里现在乱成一片,裴爽忙着陪詹甜甜,根本没空来管。所幸裴泠泠已经习惯,也不指望她太多,一应大小事务由裴泠泠自己来办,反而比依仗别人让她安心一些。

    詹海生的葬礼定在几天之后,虽然如今裴家不比以往,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们大宴宾客,但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来人是城中著名殡葬店的经理,专程到裴宅来商量詹海生的后事的。

    裴泠泠跟那个男人见了礼,引他坐到自己对面,那个男人先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大概情况,又拿出之前裴泠泠给他的詹海生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时间,报了一个时间出来,“我们这边专业的风水大师算过了,詹先生下葬时间放在上午十点十三分最好,那个时候最合他。只是......”他面露难色,“詹先生去的突然,之前没有准备好地方,现在临时找,时间又紧,恐怕不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