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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杜子聿摇摇头,沈石忽然朝他张开双臂道:“过来抱。”

    “哈?”杜子聿愣住。

    “你喜欢抱抱。”沈石理所当然地总结道。

    “……”杜子聿语塞:“沈石,你小子……你还记得是我包养你的吧?”

    “恩。”沈石点头,接着继续道:“过来抱。”

    “抱个鬼!”杜子聿白了他,猛地翻了个身,关掉床头灯:“睡觉。”

    第14章 横刀夺爱

    本以为解石的事要等上几天,没想到第二天下午,杜子聿就接到周大海的电话,说来了块值钱的石头,等到杜子聿他们赶过去,还真就是佳士得那块黄皮子赌石。

    解石师傅的小院里这会儿已经围了不少人,何老先生正蹲在地上往赌石泼水,他跟解石师傅头顶头观察石头的吸水性,俩人合计了好一会儿,才在石面上点了三个点,分别开小孔。随着吊磨机的刺耳的声音,大伙儿都伸长了脖子去看石头沫子下渐渐露出端倪的小孔,师傅磨了会儿,拿水管冲冲,里面隐约透出来绿盈盈的色点来。

    杜子聿远远站着,不用看他已经知道结果,在预展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这石头右侧那一面,皮壳子底下,满绿。

    三个孔钻完,何老又让师傅把每个孔都扩大成指甲盖儿大的窗口,结果三个小窗开得极妙,全是水汪汪的碧绿,基本可以确定皮壳子不厚,而且底下是绿底老坑冰糯种,何老先生抽了一支烟,想了想:“师傅,不切,擦皮,一点一点的擦。”

    这块石头足足6公斤,擦起来还真是个功夫活儿,起码是一两个小时往上,可小院里没一个人走,全等着开出满绿来。何老也很紧张,叼着烟不错眼珠儿地盯着看。

    杜子聿拉个凳子坐在树荫底下,拿手机点来点去,沈石坐在旁边看着,时不时也跟着点两下,李戊被这俩人的互动弄分了心,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无语了。

    杜子聿竟然在教沈石玩儿消消乐!

    解石师傅手底下的玉肉越来越多,绿也越来越多,人群里议论声越发大了,何老一根烟抽完,长长舒了一口气。这石头,见涨。

    一个半小时以后,一块原石出了两面绿窗,价格翻了整整一倍。

    “完了完了,你说咱当时再多加一百万也是赚啊……”李戊在一边扼腕叹息,就听见解石师傅问:“还擦吗?”

    “我出八百万,老先生您让给我吧!”

    “八百五十万。”

    “哎呀,李老板你跟我抢什么……”

    “一千万。”这一声喊完,大伙儿纷纷扭头去找是谁出手这么狠,连何老先生都站起来随着大家的视线看去,正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毛头小子,冲自己笑笑。

    “你出一千万?”何老先生看见这小子身边年长一些的小哥直瞪眼,一边瞪还一边拽他袖子,也乐了。

    “何老,咱们通过电话。”杜子聿晃了晃手机,信誓旦旦的样子:“我说过,这石头只要您肯出手,我就要定了。”

    何老先生忍不住打量起杜子聿,但也只当他是个家底儿雄厚的公子哥儿,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对自己选的毛石极有信心:“石头我还没解完,现在不打算出手。”

    这话说完,李戊先松了口气,等何老先生继续去研究石头如何开刀,他拽过杜子聿,压低声音劝阻:“我的杜小少爷啊,一千万买赌石,你是不是疯了?”

    “说说而已,他又不卖。”杜子聿耸耸肩。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肯卖?万一他真就卖了呢?你上哪儿弄这一千万?”李戊都快被杜子聿这个熊孩子愁死了,只觉得干着急。

    杜子聿不仅没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反而笑起来:“姐夫,你信不信,我要是喊两千万,他就更不卖了?”

    李戊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沈石插了句嘴:“人性本贪。”

    一句话,李戊瞬间就明白了。

    现在石头是赌涨了,而且大涨,价叫上来,就不会掉,主动权全在卖家手上,他自然不急着出手,人总是想能赚更多的钱,卖更高的价,在这种贪婪的驱使下,反而会衍生出极大的耐心来。

    “那我懂了,你小子拿话激他,价码叫的越高,买主越急迫,他就会越高估那块石头的价值,越想多切两刀,也就越容易解垮了……”李戊分析着,忽然诶了一声:“杜小少爷你这是见不得别人好啊?”

    “等他解垮了,我就买。”杜子聿认真道。

    “你有病!”李戊要被他气死了:“你买块垮石头供着?”

    “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杜子聿偏偏还笑盈盈的:“这石头解的垮,赌不垮。”

    这会儿,何老先生用放大镜反复观察皮壳上的花纹,终于决定从窗口背面开始切,他用笔沿着皮壳边缘划了道线,告诉解石师傅:“从这儿,薄薄切一层,一定要薄。”

    “他这是要确认玉肉进了多深。”李戊见杜子聿看的专注不说话,于是借着给沈石解释的缓解自己的紧张:“切薄片,多切几次,看着绿了,那就说明窗口的肉吃进去了,吃进去越深,越赚。”

    说话间,解石师傅把石头放进油锯机,一阵金属嗡鸣声之后,他再抱出石头,水桶里涮一下,拿手抹了抹切面,白花花的一片,何老先生一摆手,让师傅按照刚才那个薄厚再来一刀。

    “啧,没切到色……”李戊摇摇头,扭头看一眼杜子聿,却发现后者表情有些古怪:“有门道?”

    “这不是帕敢场口的……”杜子聿皱着眉,自言自语一般:“是大马坎?”

    “大马坎场口?”李戊对赌石一知半解,就知道杜子聿说了个场口名字。

    “大马坎的石头皮壳下必有雾,十雾九水,赌性大。不过这么大块儿的大马坎确实太少见了……”按照这个说法,这石头赌涨了,可杜子聿的表情却不这么简单,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就看一会儿切出来雾的颜色了……”

    嘴上这么说,杜子聿心里却早就明白这刀下去是什么结果,刚刚他看得清清楚楚,白色石底下面是一层血褐色,俗称牛血雾。一般雾色越浅玉肉越透,而红雾、黑雾底子灰,切出来基本赌垮了。

    这时,第二片也切好了,果然是一片深红发黑的血雾,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眼。

    “大马坎……”何老难以置信地喃喃:“大马坎石没有超过3kg的,怎么会……”

    “还切不切?”解石师傅也是一脸晦气,明明都开出高绿了,怎么就能切出雾呢!现在这块料子只能赌绿没被灰底污染太多,没准价还能抗过一百万。

    “先把雾磨出来……”何老先生也是叹气,但还想赌一把雾的品质,如果红雾润透,也是做把件的好料子。

    陆陆续续有看客失去兴致离开,等到红雾打磨出来,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何老先生一抬头正看见杜子聿走上前来,问道:“何老,能给我看看吗?”

    何老没说什么,挥挥手,放任杜子聿去看,于是杜子聿拿了强光手电,蹲下来往红雾上面照。

    眼前的景象让他吃惊,红雾吃得极深,底子勉强能看出发白,但是白底后面又透出绿来,他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大马坎石。

    “何老,这块石头您卖不卖?”杜子聿抬起头。

    何老愣住:“你还想买?”

    “还有得赌。”杜子聿点点头,指了指红雾:“赌雾厚,能出红翡。”

    天然的红雾一般很薄,但如果石头在常年风化过程中因为火山或者林火烧过,里面玉肉就会变色,成为通体艳红,种水好的,红翡也能像翡翠一样清透。

    何老先生叹了口气:“你小子胆子挺肥……”他看了看石头,心里掂量半晌,终于吐口:“一百万。”

    “成交。”

    杜子聿竟然一口答应,何老先生也很意外,他再次打量起这个年轻人,不解道:“你不讲价?”

    “斗胆跟您交个朋友。”杜子聿笑起来,真诚地看着对面头发花白的老人:“我实话跟您说了吧,这块料,我收了想给我家老爷子做寿的。您拍了205万,我正好只有202万……”

    其实杜子聿那通电话和开口就是一千万,不知天高地厚的,本来一副二世祖做派,没有半点能让何老先生看得上的地方,可就是刚刚这番话,让他稍稍对这个年轻人有所改观了。他点点头,但还是提醒道:“既然是送长辈的东西,我劝你小子还是看好了。”

    “当然看好了。”杜子聿点点头,拿过石头。先是一笔正划在最早那只窗口下面一厘米:“第一刀,”说着,又几笔圈出玉肉的大致形状:“剩下的这么切。”

    “这位老板,你确定这么切?”解石师傅比划着:“这一刀下去,肉就切没了!”

    “您就切吧。”杜子聿说着,手写好支票递给何老先生:“切垮现在算我的了。”

    解石师傅哎了一声,尽管不情不愿,还是抱着石头去油锯机切片。何老先生拿了支票,却也留下一起等,到底想看看这石头开出来是个什么样儿。

    “杜少,你跟我说实话,有几分把握?”李戊是见识过杜子聿解石厉害的,但一刀好几十万他不可能不紧张,杜子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李戊这才发现,这小子也紧张。

    只听咣当一声,第一片切完了,解石师傅拿出石片,上面满满的绿意,但是机器里的切面上,却是白得干净,他张了张嘴,刚刚杜子聿那条线竟然刚刚好把玉肉和石料一分为二。

    “这……真神了!”

    “接着切。”杜子聿催促道。

    紧跟着,油锯启动,十来分钟赌石就完全切好了,解石师傅用水冲干净油污,手工简单打磨几下,一块明料捧出来,红雾吃肉很深,越深雾色越浅越透,而过渡到底部竟然出了绿,浓艳的翠色包裹住红翡,就像切开的西瓜。

    何老先生喃喃自语:“我切了这么多年的石头,头一次见这种红翡跑绿……慈禧陪葬的那个翡翠西瓜也不过如此吧……涨了涨了,这是大涨!”这话出口除了感慨,心里多少有些酸涩,现在这块料子,他一百万出手的东西,现在一千万起价!

    第15章 翡翠西瓜

    这石头从天亮解到天黑,一波三折,最后解出极品料,看客都散没了,解石师傅心里感慨,接了杜子聿的大红包,道了谢,准备早早关门回家喝顿小酒儿,给老婆孩子讲讲今天的奇遇。

    杜子聿也把玉料收好,何老先生走近邀请道:“小伙子,晚上一起吃个饭?我真是想听你讲讲,是怎么看出这料子红翡跑绿的?”

    “您别说得我好像神了似的,”杜子聿摇摇头:“您看我也是赌,解石时候,您上来连开三个窗口,全是满绿,要说赌石功夫,我远不比上您。其实您堵得是石头好坏,我堵的是您的眼光,只不过您一刀从一千万掉到一百万,不敢再堵了,您怕再一刀下去,钱亏了倒还次要,最怕是毁了何老您一世英名。”说着,杜子聿笑起来:“我不一样啊,初出茅庐,一百万就当交学费,所以我敢切。”

    “你小子……”何老先生让他说乐了:“这么说,我让你白白捡漏儿了?”

    “我觉着吧,要真能跟何老先生学几招,那才是真捡漏儿。”

    “你叫杜子聿,对吧?”何老先生问道,见杜子聿点头,他也点点头:“行,我记住你小子了。”

    目送何老出门,杜子聿没说话,李戊先开口了:“你蒙得了老头,可蒙不了我。”李戊用胳膊肘撞了撞杜子聿:“我可是记着了,你说这石头解的垮,赌不垮。”

    “我讲了你能懂?”杜子聿笑了。

    “讲个热闹呗!”李戊也没真心打听,哈哈一声:“反正我知道,你小子有真本事,我先表个态啊,以后你什么时候赌石,钱凑不够了,我无条件入股!”

    两个人打趣着往外走,忽然杜子聿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沈石箭步上前扶住他,杜子聿回过神,晃了晃头。

    “没事吧?”李戊担心道。

    “有点低血糖。”杜子聿摇摇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猜测,眼睛可能又失去能力了。

    “哈哈!没事儿!”李戊一把搂住杜子聿的脖子:“哥这就带你去喝酒吃肉!”

    ——

    乳鸽皇、水蛇羹、鲍鱼酥、南海鱼生、炸鲜奶、及第粥……李戊满满点了一桌子菜,口口声声要和杜子聿不醉不归。按说杜子聿平时酒量还好,一般酒量,但今天也不知怎的,才四瓶啤酒,就开始拼命给桌子上所有带壳的食物剥皮,然后一筷子一筷子地夹到沈石碗里。

    “……”沈石看着自己小碗里堆积成小山的虾仁和海螺肉,又看看李戊。

    “别理他,喝多了。”李戊无奈笑笑,看杜子聿剥壳剥的差不多了,叫服务员专门给他又点了两盘花生。

    “沈石,你跟我说实话吧,你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李戊忽然冷下脸来,啧了一声:“他姐给你办身份的时候,在缅甸根本查不到你这个人,我说……你没犯过事儿吧?”

    “……”沈石听着李戊跟机关枪似的往外蹦跶词儿,选择沉默以对。

    “赌徒?”李戊扬扬眉:“还是走私犯?”

    沈石看了一眼杜子聿,花生壳在他跟前堆起小山,他伸手拉开空盘子,又把满满一盘煮花生推过去。

    “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他。”他想了想,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偷渡,我想合法的,留在这里。”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做到在威尼斯赢五十万的?”

    “运气。”

    “运气?!”李戊觉得这答案太好笑了,他想了想,叫来服务员结账,五百多的饭换了五张发票,一股脑儿全塞给沈石:“刮!让我看看你运气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