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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容六并肩同他一起,问:“好看吗?”

    肖腾

    说:“嗯。”

    “来来,我们合照一张。”

    “……”

    肖腾猝不及防地就被搂着肩膀,强行卡嚓了一声。

    未等他发火,容六已经美滋滋地揣好他俩的合照,说:“亲爱的,我带你去吃晚饭,特新鲜的那种。”

    驱车沿江走了一段路,就见得挨着岸边泊着不少渔船。江湾处有高大豪华的,远处也有些简陋的,船灯在缓缓降临的暮色中影影绰绰地闪着光,虽不辉煌,也够明亮。

    肖腾自己上了一艘简单但热闹的渔船,船上可选的鱼种类相当丰富,好些他连名也叫不出来,都是现捞的,水还是江水,鱼在其中活蹦乱跳,十分的野趣。

    肖腾动手挑了些鱼,容六用当地方言和船老板交谈,一番来去,就算把晚餐安排好了。

    两人要了些啤酒,就着小菜,边小酌边等着主菜上桌。

    不多一时,各种各样的鱼类菜肴便送上来了,清蒸,干烧,麻辣,酸辣,水煮,油炸,还有配着酸菜苦笋煮成汤的。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全鱼宴,热气腾腾地热闹着。

    没有僵硬的形式,也不是浮夸的排场,只是纯粹饕餮而已。

    肖腾随意地下着筷子。老实说,这里的制作方法相对简单,没那么讲究,但胜在新鲜和过瘾。调料的辣度刚刚好,让人还能认真欣赏这鱼的肉质和鲜味。

    野生鱼的肉质确实得更为紧实和弹牙,即使在鲜香麻辣的冲击下,他的舌尖和牙齿也能品得出这细微的差别。

    配料酸香辛辣,汤汁烫嘴,但又鲜美无比。肖腾吃得有些狼狈,但他知道无人会在意他的仪容。

    这里只有徐徐夜风,一轮明月,一江碧水,还有容六陪着他。

    肖腾感受到了堕落的力量。

    人真的是容易玩物丧志,乐不思蜀。

    不管不顾地大快朵颐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好像在此之前,他的人生并没有纯粹的“享受”两个字。

    吃过这顿晚饭,都已深夜了,容六又死活要坚持送他回酒店。

    “包接包送也是服务的一部分嘛。”

    “……”

    等到了酒店房间,肖腾不等他开口,就说:“你回去吧。”

    容六不开口,只用明亮的眼睛盯住他,那眼光并不犀利,也不刺探,依旧是带着笑意,却像能穿透他似的。

    过了半晌,容六说:“那晚安了。”

    “嗯。”

    “明天见。”

    “再见。”

    容六又笑道:“我现在就好期待明天了。”

    “……”

    肖腾毫不留情地当着他的面关上门。

    他突然有点怀念容六大呼小叫鸡飞狗跳的时期了,因为收敛起来的容六似乎反而更危险。

    肖腾躺在床上,在透过窗帘灌进来的夜风中安静地思考。

    他是见过许多繁华世面的人,但说实话,容六的安排让他非常的舒服。

    容六太会察言观色了。

    只要这家伙愿意,几乎没有他做不好的事,讨好不了的人。

    其实身为肖家长子,什么样的讨好伺候他都体验过,只是这有些不同。

    与其说是殷勤,不如说是体贴。

    或者说,是一种爱。

    肖腾感觉略微怪异。 他没经历过任何热烈的仰慕。女孩子们多半矜持,再怎么豪放大胆的,也不至于多么主动,更不用说他多么令人望而生畏了。

    男性就更不用提了,不在认知范围内。

    对他有热情,又敢于展现热情的,容六是第一人。

    他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可能为人所需要,真的是件不错的事情吧。

    这一日容六又来找他玩,想玉树临风,但又黏糊糊地在他身边溜达不止,而后说:“对了,今天我家有个晚宴。”

    肖腾看了他一眼:“怎么?”

    他知道这个宴会,原本是与他无关的。但若问他想不想参加,他的回答必然是想。

    那是政届名流的聚会。容家涉政颇深,早已四通八达,而对他这种代代从商的商人而言,这种场合就有些微妙,是以他一直想肖隐走从政这条路。

    容六长叹一声,说:“我不喜欢这种应酬。忒无趣。”

    “……”

    见鬼了吧,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比这货更有交际花天赋的人。

    容六居然还撒了个娇:“亲爱的你陪我去吧?”

    “……”

    容六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肖腾也没傻到那份上。

    这一晚上肖腾站在他身边,自然而然又不亢不卑地见了许多人,许多对他而言很有用的人。

    即使是敷衍的酒,喝多了也有点上头。生怕醉酒失态,眼看应酬得差不多了,肖腾便寻了个借口走开,让自己缓一缓那酒劲。

    厅外的花园是个好去处,茂密的花枝在夜色和暧昧的灯光下提供了许多遮蔽,肖腾找了个地方坐下,背后是树,周遭是各色繁华的植物,可以掩护一下他的不胜酒力。

    空气中有月见草和萱草花的幽然香气,他倚树坐着,居然不知不觉迷糊了一下。

    惊醒是因为突然听见容六的声音。

    前面的对话他在迷糊中并未听清,待得回神,只听得青年熟悉的嗓音在说:“哦,是吗?”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你何等身份,又何必和那样的小人混在一起。”

    容六笑道:“肖腾也许是个恶人,但他绝不是小人。”

    男人说:“你别怪我直接,肖腾的名声,你也是听过的,你比我更心知肚明。难听的话我就不挑明说了,龌蹉事他做的还少么?”

    容六道:“其实肖腾是很有原则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很公平。我很欣赏他。”

    男人叹口气:“我不是有心挑拨,但你看不出他是在利用你吗?”

    容六哈哈笑道:“我欣赏他,看好他,为他所用又如何?”

    “……”

    “如果你要再说什么对他不利的话,那恕我先失陪了。”

    而后便是悉悉索索的远去的脚步声。

    肖腾在原地又坐着,思索了片刻。

    容六素来八面玲珑,很少这么不给面子。

    这不会是酒喝多了吧。

    肖腾起身整一整自己的衣服,悄悄从花

    丛后面离开,绕了一圈,回到宴客大厅。

    容六依旧在若无其事地和人谈笑风生,见了他,就过来问:“亲爱的,你去哪了?”

    “喝多了,找个地方坐着休息。”

    容六仔细瞧着他:“没喝难受吧?”

    肖腾看着青年,从那双黑澄澄的瞳孔里,他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从来不曾在意过别人对他的观感。

    但这一刻,他居然不由地想,容六所看到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也许,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欣赏着他的人。

    这晚回到酒店住处,肖腾还未发话,冷不防地就被从背后抱住。

    “……”

    这拥抱并不用力,也不强硬,随便就能挣得脱。

    肖腾安静了一刻,道:“有什么事?”

    青年显得很意外,说:“哎?我都做好准备要被你打飞了呢。”

    “……那现在我就可以满足你。”

    青年笑道:“哎哟,这倒不用啊。”

    顿了一顿,他又说:“我很想你。”

    “……”

    “奇怪,明明就这么近,还是觉得非常非常的想念你。”

    “……”

    肖腾没有动弹,就这么背对着他,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

    过了一阵,肖腾开口道:“你要吗?”

    屋里蓦然沉默了。

    肖腾冷静地转过身来,对上青年略微讶异的脸。

    在短暂的对视里,青年嘴角有了微笑的弧度:“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