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
是么?
江柔安手里的缀子刚绣好,李邵修撩开帘子进来。他今日穿了身深蓝官袍,灯下一晃,愈发显得整个人清绝无双。
不过眉眼好似不像往日柔和。
“世叔…”
江柔安恍然,她总是忘记改口,结巴了一下才说:“夫君。您来这边。”
李邵修目光凝在桌上那捧新墨上。
镶金的书墨,是上好品。一件可值得三金。
那铺子老板竟说要直接送给她?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书塾上么?
他们的感情怎么样…是普通的朋友,还是…男女之情?
李邵修垂下眼帘,遮掩了心中纷扬微乱的心思。
江柔安已经沾好了墨,把笔递给他:“今天我上街买了一柄好墨。您用它来写个字试试,看看到底好不好?”
李邵修坐下,提笔,行云流水写了一个“柔”字。筋骨矍铄,笔笔劲透。
江柔安捧着这纸对着灯光看。
她止不住的赞叹:“写的真好。我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今天去街上,遇见英国公府里的二小姐了?”
李邵修不动声色看着她。
江柔安未曾想他知道这件事,便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种小事,也没什么告诉李邵修的必要。
不过,他不会要怨自己仗势欺人吧?
又听男人声音沉稳:“你喜欢,就不用亲自跑到那里了,只管和我说一声,铺子都给你买回来。”
江柔安微微诧异,她还设想李邵修会说她仗势欺人,没想到他连和珍郡主的事情问都没有多问。
男人若无其事,转移了话头:“可还遇见了别人?”
江柔安微犹豫了片刻。
陆擎哥哥只是偶遇。况且她若是说出来,估计他又要生气。
算了,还是先不说了。况且这汴京这么大,还不一定下一次能不能遇见。
江柔安摇了摇头:“没有了。”
闻言,江柔安没有留意,男人的眉眼蓦的阴沉了三分。
“真的没有见其他人?”
“没有。只是一些不相干的人罢了…”她自顾自的说。
小东西,竟然来为了别的男人骗他。
当真该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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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罚她
用另一种方式
李邵修的面庞隐藏在阴影中, 神色深沉不辨喜怒,看向她, 淡声:“不相干的人, 叫什么?”
“没事的。只是之前认识的人而已。不重要。”
“我想听,说出来。”
江柔安微纠结了片刻,她打量他的神情, 转移话题:“您那么忙…就别让不相干的人占您的时间了。您快再写一个安字, 让我把它裱起来学…”
李邵修黑漆的双眸盯着她。不动声色。
粗粝的指腹薄茧拂过她的脸颊,留下痕迹。
“真的不告诉我么?”
真的不告诉我么?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该死的男人是谁。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 那个男人在将军府的书塾中读过书,还处处为她解围,处处照顾…
李邵修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妒火,是怎么照顾她的?也会像这样搂着她,也会像这样笑着亲昵的交谈么…也会拿着同一根笔写字么?她也会笑眯眯的,夸对方的字写的好看么?
更重要的是。她竟然选择了隐瞒。
为什么要隐瞒?
若是两个人清清白白,还需要隐瞒吗?
还是…她不信任自己,不想告诉自己。不想让他接近…
这每一条每一件都令他心痛涩然。心中似乎有火在烧灼, 逐渐成野火燎原。
不要瞒着我,不要骗我。为了别的男人。
相处这些天以来, 江柔安作为女人,颇了解信王,他这个人平日里行事低调, 但是对男女之情, 一向占有欲很强。
怕李邵修心中多想, 江柔安忙替他蘸了墨汁, 换了一张新纸:“真的不重要。”
李邵修默了片刻, 掐住她的下巴,叫她直视自己。
这天下,权利,地位,名誉,声望,他都给以随意对待,拱手让人。
但是唯有她…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谁都别妄图沾染几分。
那个该死的野男人,叫陆擎是吗?真是个好名字。若是他当初没有遇见她,没有将她带回信王府,没有娶她…那是不是去她的人就会是那个该死的野男人?
她的嘴唇会被别人细细的品尝,会吗?
那些夜晚榻中的小女儿姿态,也会被看到,是么?
一想到这里,李邵修的胸口重新生出密密匝匝的藤蔓…呼吸困难,胸口发痒,他简直要发疯。
男人深邃的眉眼拢在阴影里。
娇美的人儿不解的仰着脸,两片柔软嫣红的唇张合:“您怎么了呀?”
我怎么了…
李邵修清晰的记得第一次品尝唇瓣的滋味。那会儿她正和人议亲,他的身份是端方自持的君子,冰冷在上的世叔。
可他偏偏生出来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那么乖,那样漂亮,瑟瑟发抖着被他摁在榻子上,单纯如水,根本不知道刚才男人对她做了什么事。
开了头,沾染半分,便再也收不住。
她的唇那样软,那样甜…
小骗子,变坏了。现在竟然来为了另一个男人骗他,瞒着他,不信任他。
作为他的妻子,却隐瞒夫君。
难道她不知道,夫妻之间,应该亳无秘密,与对方坦诚相待么?
一点都不懂事。
难道不应该受罚么?
江柔安察觉到不对付已经晚了。
她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想问清楚,人也被搂在了怀里,后脑勺被握着,他非常恶劣的伸另一只手紧紧箍着她的腰,接着倒什么都没有动。
身上的衣裙花边繁琐,衣角向下垂着。他的玉质腰带勾住了上面的丝线。
江柔安不解,她只能侧着脸,盯着面前的白纸页,刚刚明明不是在写字么?他在后面,教导她,可不知道怎么他就生了气。
李邵修停止唇齿勾缠动作,最后问了一次:“真的不和我说?”
江柔安微闭了眼。说什么?陆擎哥哥吗?要怎么说?本来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以前在府里读过书的哥哥而已。江柔安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见她微微簇着眉,脸上浮现出稍有不耐的神情,李邵修的心好似被刺了一下。到这个关头了,还要瞒着他吗?瞒着她一向敬爱惧怕的世叔,瞒着她衣不解带照顾的丈夫?
心中的妒火烧的没有了理智。
江柔安回过头看着书桌,难堪的绷紧了脊背。
真的好恶劣。
他们像往常一起写字。他虽然搂着她,动作却不再温柔。层层衣衫裙摆的包拢遮掩下,什么都看不清楚。
江柔安簇着眉紧紧闭着眼,她想挣脱从桌前离开,李邵修却颇为霸道的不松手。
在寂静的书房里,本应该清心学习的地方,他竟然这样,直白毫不掩饰的自己的动作和心思。明明不是在写字,李邵修却装出一副端方自持的模样,拿着笔叫她握着,要教她。
教她做什么?他既然生气了,只说便是。何必总是来这样磋磨。
江柔安难堪的咬唇,别过脸。
她迫不得已双手撑着桌面,拿着狼毫毛笔的手指尖已经无力再握着。
往日里对她宽纵,包容她体贴她的世叔完全不见踪影,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相遇时,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惧怕。
对掌权者,上位者天生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