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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我想发明一台机器。*
    面前的女孩没有流泪,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谢图南没办法,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余果身上,伸手用虎口卡住余果的下顎,凝视余果的眸子,命令她:「看我。」
    余果的眼神才聚了聚。
    还是有点茫然,谢图南心想。
    谢图南转头看了眼背后,他刚刚衝动把人拎出来,没有考虑到后果,好在暂时没有其他人来找,可隐形眼镜不知道掉哪去了,眼睛有一隻清楚,一隻模糊像套了滤镜。
    「你可以哭,有人来找你我去说。」他将余果按下,用外套帽子把她的头盖上,末尾补了一句:「你现在是安全的。」
    他低头瞧几下余果外套帽子边缘,此时正在小幅度一上一下。
    他认为余果会哭,就算在陌生人面前放不太开,也会小声啜泣的程度。在去年烟罗放学被不同系的一个男生骚扰,谢图南好不容易逮住他,把男生送去警察局时,烟罗哭得妆都花了大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又吸又流的。
    直到谢图南脚都站得发麻,才听见余果小声如蚂蚁般,又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她说:「我想要拍一部纪录片。」
    「我想要找到我爸。」
    「我想要去郊游,想要和人在小巷子里乾杯。」
    「我想要捞水里的月亮。」
    她抬头,一隻眼肿的严重,另一隻眼眸清澈得惊奇,说出来的话刚毅许多:「我过得不好。我想要把每个人都推下山崖,然后在崖边跳舞,替他们祈福。」
    「我恨透那些人不由分说摸我的手,那些眼睛,恶劣的填塞满火红的慾望,我讨厌人,我想当一部喜剧的悲惨配角,在主角迎来欢乐结局拥抱在一起的那刻,我哈哈大笑,天空掉下一颗砲弹,咻的把我炸死了。」
    一堆话说的不卡痰,溜得很。
    谢图南盯着她的脸,挑眉,用模糊的那隻眼,试图拼凑出余果那些话语里,他能听懂的句子,可是没有一句是他了解的,就像是余果本就没要讲给他听,她只是想发出声音。
    于是他也学余果那样,坐下,屈膝两腿并起,头埋进膝盖间,轻声说:「你听过混沌吗?」
    谢图南回想起高三时的日子,和当时女朋友一起逃晚自习,两个人没地方去,就躲到男生厕所里面,谢图南考试前夕濒临崩溃,菸癮总是跟着壮大,刚好女朋友也是老菸枪,两个人窝在坐式厕所隔间,交换抽彼此最爱的菸牌子,谢图南抽七星,女朋友抽万宝路,烟雾瀰漫繚绕,谢图南翻着随手借来的一本书,第一百二十三页,正介绍「混沌」
    他一字不差地背:「混沌指混乱没有秩序的状态。混沌指虚空,或者没有结构的均匀状态。在大多数非线性系统中,混沌虚空会让它变得不可预测。」
    「而在此其中,当宇宙处于混沌状态,我们做出任何选择,会在另一端给宇宙造成不同的结果。」
    「我想发明一台机器,可以看到未来的机器。」
    谢图南讲一讲就想笑,这些他从没讲给别人听过,就连与自己交情不错的烟罗也不肯透露,他托腮,要一个在乐团正经耍酷的男生,脱口而出要发明机器如此中二的话语,他不敢,怕被嘲笑。
    余果莫名拋出一句话,好像对机器感兴趣:「你说你想要发明机器怎么了。」
    谢图南愣了愣,说:「我想要看到那个结果。」
    「结果等于未来?」
    「对。」
    「然后呢?」
    「然后推翻它。」谢图南眨眨眼。
    他们好像两隻小狗,无能为力却又充满朝气,对世俗倾注怨恨,仍旧相信未知。
    未来,多远啊,长到要用火箭来抵达。未来嚐起来会是什么味道,谢图南笑,那一定是比海水更咸的口感。
    她的眼睛又模糊了,谢图南帮她把帽子戴正,手摸到她的脸颊,用虎口盛余果的泪水。
    「你哭了。」谢图南悄声唸,宛如魔法书页的字条。
    余果顿了片刻,谢图南的手还贴在颊上,和老闆的触感不同,冷冰冰的像磁砖,她蹙的眉拧成死结,尔后又舒展:「你帮我去找一把剪刀吧。」
    说出来带着点爽快,心中空着的玻璃杯正在灌水,哗啦哗啦,撞得乒乓响。
    谢图南不解:「为什么?」
    「想剪头发了。」
    而谢图南怕她后悔,琢磨再拖延一段时间:「等你清醒点再帮你找剪刀,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