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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
    146、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到饭点了。
    可因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正要去找吃的,推开浴室门就看到床上盘着一条粗长的森绿蛇尾。
    迦兰抱着瑟洛的头颅盘踞在床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宝贝结束了?有没有好好地一视同仁?”
    可因无辜地与他对视,听出他话里的不开心,但她却被另一件事吸引,心里想的是——怎么瑟洛也在?
    眉毛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他对自己做的事依旧历历在目,洗脑,精神控制,试图将她转化成与他一样的碎肉块……就为了和她融为一体,虽然那时候她真切感受到他的喜爱与疯狂,但他犯下的错在她看来不可饶恕。
    迦兰对她的排斥很意外:“我还以为你喜欢他。”
    “才不喜欢。”可因的鼻子都皱成一团,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听到她亲口说不喜欢自己,只有一颗头颅的瑟洛难过得不行,漂亮的脸蛋流露出隐隐哀伤,那张嘴嗫喏着,刚要开口就被迦兰捂住,瑟洛想挣扎,但他毕竟只是一颗头颅,再漂亮也毫无还手之力。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人蛇快活地摇起尾巴尖,完全不顾瑟洛的死活,“带着他是因为他是让你消失的罪魁祸首,既然可因讨厌他,我就把他扔掉。”
    可因的肚子又咕噜噜叫唤着,一声大过一声,她揉了揉酸胀的小肚子,又抬头用眼神暗示他。
    “宝贝想吃什么?”迦兰笑眯眯的,“想吃什么告诉我,哪里还需要宝贝自己去。”
    这是不让她出门了吗?
    可因回头看了一眼克莱恩,精灵刚清洗好自己,裹着浴巾湿漉漉地走出来,银白的长发几乎垂落到腰部,洁白长睫下透着些许餍足后的慵懒,仿佛整个人周身镀了一层圣光,好看得她不禁放缓了呼吸。
    一瞬间她就把漂亮的骑士头颅忘在脑后。
    克莱恩对视她的视线,也赞同说:“在这里等着就好。”
    又对迦兰冷漠训斥:“别把脏东西放我床上。”
    他们又不准自己出去,这样的认知让她瞬间从美色中清醒,一股无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别生气,宝贝。”迦兰把脑袋故意放在他床头,笑嘻嘻安抚她,“听说兽族炖的汤非常好喝,我去给你拿。”
    她巡视着两人,克莱恩也换好衣服,随时可以出门的样子,可因揪住他的袖口:“我也想去。”
    精灵非常自然地捉住她手腕,托住腋下一使劲就将她抱上了床。
    “在屋里更安全。”他解释。
    什么安不安全,都是借口。
    可因哼了一声,在大床上左转转右踩踩,最后停在迦兰身后,一脚把他踹下去,那动作多有泄愤的意味,踹得狠了,一条高大俊朗的人蛇毫无防备摔落在地,砸出一声重重的重物落地声。
    “……”迦兰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在冰凉的地板上呆了好一会,哽咽了一声,“宝贝?”
    可因又去看克莱恩,他默默移开视线,盯着床单的一角,才敢开口:“不行就是不行。”
    态度十分坚决。
    来硬的是没门了,可因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那我去找米迪亚玩。”
    “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八区的首领,现在正忙着呢。”迦兰被踹下床还厚脸皮地蹭了上来,粗壮的蛇尾暗烁着细碎的黯光,“现在能陪在你身边的只有我们哦。”
    一双冰凉的毫无温度的手臂环住自己,可因隐约能看到他小臂上的鳞片,接着胸前一凉,有点沉甸甸的,他把什么东西套在她脖颈上。
    “是新的小蛇。”迦兰趁机亲她一口,“这次不许弄丢了。”
    可因低下头,胸口的那只小金蛇和之前那只不一样了,它盘亘在半颗破碎的蛋壳中,好似刚刚破壳而出,镶嵌着绿宝石的眼珠清澈纯净,将一只单纯可爱的小蛇雕刻得栩栩如生。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意指什么,可因也懒得去想,胃部的饥饿让她失去了大部分力气,直挺挺后仰瘫在床上。
    “我好饿。”她翻滚着开始撒娇,“好饿啊,肚子好饿。”
    果然他们没再纠结她想出去的事情,克莱恩与迦兰对视一眼,立刻分好工,迦兰去吩咐人拿吃的,克莱恩收拾好屋里的闲置小桌子,把手脚不老实的可因塞到柔软的小矮沙发里,再把那颗一直默默流泪的头颅扔给她。
    “安慰一下,眼泪都流到我的枕头上了,我去换枕头。”
    瑟洛在被扔过来的瞬间吓了一跳,当他从天旋地转中看清可因的脸庞时,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眼泪惯性地往下淌,混杂着干涸的泪痕,湿濡了她的手心。
    “……”可因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让她安慰是不可能的,瑟洛做的事情不值得她原谅。
    他大概也清楚自己被厌弃了,张了张嘴,短暂消失的泪水又跟断了线似的哗啦啦掉下来,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流泪。
    “……算了,”可因轻叹一声,“你说点什么吧。”
    “……对不起,我错了。”他的嗓音格外沙哑,像在声带里灌满了沙子,“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但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
    说什么都没用。
    “对,说什么都没用。”瑟洛吸了吸鼻子,“如果我说我是真的因为爱你才这么做,你肯定又要生气,但我、我只剩下本能了……”
    爱是本能,独占欲是本能,现在他的本能又多了一样,哭泣。
    因为忏悔而哭泣。
    可因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哭的人,她也逐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他了,睡裙被泪水打湿,她不得不擦掉他的眼泪,生硬别扭地说:“别哭了,有点吵。”
    瑟洛立刻死死咬住嘴唇,拼命憋回汹涌澎湃的哀泣。
    一颗脑袋滑稽地咽下自己的声音,他想要蹭蹭她的怀抱,却无论怎么努力都触及不到她,可因实在看不下去,摸摸他的白丝绸般的软发。
    他登时僵住,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诡异的漆黑眼白里写满了惴惴不安,他害怕这个温柔的抚摸后,她下一秒就会把他丢出去。
    但她还是没那么狠心。
    就在瑟洛胆战心惊又痴痴贪恋她掌心温度的时候,迦兰推着一个小餐车回来了。
    他淡漠地瞥了一眼可因怀里的脑袋,复又抬眼对她笑:“宝贝,把他扔远点,这东西多少有点影响食欲。”
    瑟洛像只被抛弃的小狗般呜咽一声,他强迫自己憋下夺眶而出的泪,眷恋地摩挲她的手心。
    足够了,他想。这就足够了。
    可因突然说:“养条小狗好像也可以。”
    维希冒出头来:“嗯?”
    她没看到维希,捧起瑟洛的头:“叫一声。”
    瑟洛愣了好久没明白她的意思,迦兰不耐烦地啧了下,他的意识才慢慢反应过来,本能地张开嘴,发出一声如同幼犬的嘤咛:“汪。”
    迦兰:……
    维希:……
    维希沉默地缩了回去。
    可因于是把他放在自己身侧:“先说好,我可还没有原谅你,只是暂时先这样。”
    瑟洛一点都不在乎,哪怕是用对待狗狗的方式对他,他的想法很简单,和她在一起,她不会用厌恶的眼神看自己,那就已经是无比了不起的幸福了。
    迦兰挠了挠嗓子,他觉得自己嗓子有点痒,可因喊着饿催促他,他便心不在焉地布置食物,那碗他认为很不错的汤被放在她的面前。
    “小心烫,”他想了想,慢了一拍补充,“我喂你。”
    他犹自沉浸在可因给瑟洛一个台阶下的震惊中,虽然是当做狗来养,但可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那么胆小,自己第一次和她搭话都吓得回不过神,现在竟然把一颗会说话的头颅当宠物?
    这算什么?做可因的宠物,是原谅他的第一步吗?
    那,就像刚才她一脚把他踹下床,那双小脚踩在自己身上,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场景,她也会对瑟洛做吗?
    迦兰不自觉咽了口唾液,可因看到了,正抿下第一口汤,味道确实很不错,入口浓郁鲜香,肉汁充分裹挟在汤水中,浓厚而不腻,是她喝过的最美味的汤。
    于是她歪了歪脑袋:“迦兰先生也要喝吗?”
    捏着汤匙的手在自己唇边颤了下,他顿了顿,缓缓放下餐具,接着俯过身来,一点一点凑近她沾着汁水的嘴角。
    先是下颌的啄吻,蛇类的冰冷舌尖一点点舔过,她比食物更加诱人,亲吻就这样自然而然发生了,啧啧水声暧昧回荡在室内。
    打断他们的是克莱恩略带怒意的声音:“别弄脏我的沙发。”
    迦兰不情不愿地撤身,意犹未尽地亲亲她的鼻尖:“下次再继续,我们不带他玩。”
    洁癖精灵不屑:“谁要和你一起。”
    可因舀起一勺羹汤放进嘴里,乐得看他们拌嘴,仿佛是她的下饭菜一样,一边舀汤喝一边津津有味听着,顺便给刚刚成为小狗的瑟洛一勺。
    无头骑士满面通红地喝完,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旋即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忐忑地补上:“汪。”
    可因笑了:“吃完了,好乖,奖励你被我摸摸。”
    一旦不把他当成人看,那就顺眼多了。
    *
    吃饱喝足后,可因窝在克莱恩好不容易弄得干净整洁的床上小憩。
    精灵先生站在床边,被窝里明显鼓鼓囊囊在呼吸的一团,不用想也知道是她。
    他向来抵触和人分享一张床,唯一的例外就是她。
    不仅分享了床,还和别人分享了她的全部。他原来这么大方。
    可因等了好久,那人还在床边站着,索性一掀被子,露出圆溜溜两只大眼睛:“不进来吗?”
    克莱恩迷茫地处于人生岔路口,他这算纵容吗?
    算吧。
    这么看来,惯坏她的还有自己啊。
    弯腰弓身钻进她捂得暖烘烘的被窝里,克莱恩拥住她的后背,严丝合缝地与她贴在一起。柔软的女孩子在他胸前不安分地扭了扭,找到最舒适的位置,长长舒了一口气,美美合上眼。
    大概是气氛太好,就连他也昏昏沉沉陷入困倦的梦乡。
    *
    可能是汤喝多了,不怪她,这里炖的汤实在太好喝了,她多喝了几碗,导致的后果就是睡到一半迷迷瞪瞪爬起来上厕所。
    克莱恩先生被她掀开手臂的动作惊醒,可因一下子压在他身上,嘴里嘟囔:
    “想上厕所。”
    “但是不想起。”
    “唔……好困。”
    克莱恩无声地捏她的脸,可因顿时醒了大半,哼唧着拍掉他的手,慢吞吞爬了起来。
    浴室门发出轻微的关门声。
    解决完生理需求的可因顿感神清气爽,烦恼一扫而空,洗了手就要回去继续做梦,眼尾不经意瞥到浴室墙上多出来的东西,稍稍一愣。
    ——奇怪,浴室里原来有一副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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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清明节,刚好写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