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姑娘此言差矣, 郑姑娘做的东西多少好吃, 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就是啊！大家也不是睁眼瞎, 这一日日的看着的, 就只是之前都没能厚着脸皮前来。”
    “早知道姑娘是肯发这样的大善心, 我简直是第一日就会想着来和姑娘你们家一块吃喝呢。”
    郑婉笑笑。
    也知道这些秀才说的话大多数都是不能信的。
    一开始的时候虽然是大饼难吃, 但是大家肯定还没有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如果一开始郑家就说可以卖吃的。
    那他们对郑家人的看法不外乎就是市侩。
    想着什么都只想着钱。
    只有到这种时候，让他们自己主动提出，郑婉那无可奈何无法拒绝的样子，才能保全他们家的颜面。
    其实郑婉是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们的。
    只是这时代到底还是士农工商的时代。
    商人还是会被大多人看不起的。
    虽然是有钱，但是地位低下。
    郑婉不在意，但是郑席如今还没考完试, 还没有授官，郑婉肯定是要爱惜郑席的羽毛的。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再开个什么酒楼之类的, 也就对郑席不影响了。
    这些秀才，不说日后能中榜的有几个, 但是只要有那么一两个, 郑婉也不得不要为郑席所考虑的。
    如今是他们非要如此, 郑婉就说，“只是我这收的银钱，就是为了收回一下原材料的成本费罢了，但是也要顾忌这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呢。所以我们也只能一天接待五位郎君，多了，只怕是我们家到时候都没吃食了。”
    这是推辞。
    郑婉心里清楚，如果她放话出去不限人数。
    明天开始这三四十个人能都想着在她这里吃。
    这一两日还好，时间久了，这些人也不是傻子。
    总会去怀疑这郑家的粮食到底是哪里来的，竟然是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郑婉可不想在这种事儿上惹麻烦。
    于是她就想了，只一天多做五个人的份。
    这样倒是不会很显眼。
    她又说，“为了让大家都可以稍微公平一些，其实我做的东西也没多少好吃，只不过是给各位换个口味罢了。所以呢，就还是不能重复预定，每一日都得是不同的郎君才好，大家觉得呢？”
    这说话做事太过公道。
    不偏不倚。
    越是叫人觉得喜欢。
    尤其是那些跑的慢的，后面才来的秀才。
    原本听郑婉说只有五人的时候十分泄气，还以为这一定就不会有自己的机会。
    可这会儿听见郑婉这样的安排，那就是开心满意极了。
    “正是正是，郑姑娘这样安排极好！”
    “是啊是啊，这就是最为公平了。也叫所有人都好打打牙祭嘛。”
    既然郑婉都这样说了，这大家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但是好歹是有个盼头了，大家也就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郑婉叫郑序记下来，第几日是哪几位秀才。
    一切都是要先收钱，才能预定。
    不然到那天再收钱，难免会弄得难看。
    郑婉从来都在这些事儿上很相信郑序。
    甚至那些关于生意上的对接的事儿，郑婉都已经陆续的交给郑序去了。
    结果就能发现这世上真的是术业有专攻的，就拿郑序来说，这小说里面他理财的这个技能点那就是已经被作者给点满的。
    所以做生意这种事儿，他上手不要太快。
    郑婉只是稍微教他一点点，他立刻得心应手。
    如今拿出一个小算盘来噼里啪啦算钱打的飞快。
    就这算盘还是在长日县的时候，郑婉找了隔壁的掌柜的教他的。
    没花几个束脩费，他就已经是学的十分老成了。
    郑婉真的是不能更满意了。
    她放下这些东西给郑序，然后伸了个懒腰，打算出去走一走。
    刚好就看见郑席坐在不远处，好像是在看月亮。
    这可不符合郑席的人物形象啊，他竟然还会对着月亮感时伤怀吗？
    郑婉坐到他边上去，“怎么了？还不想着休息？”
    郑席就说，“坐了一日的马车，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想着出来透透气。”
    郑婉笑了笑，“如今就觉得累了，接下来还有一半的路要走呢！”
    郑席皱了皱眉，就扭头看她，“你累不累？”
    郑婉挑眉，有点不理解的说，“什么？”
    郑席就说，“你一日日的在车上，和我们一样颠碎骨头了，又中午晚上的都要做饭。如今又承接了生意回来……”
    他语气有点低低的，“你太累了。”
    郑婉笑起来，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就说，“我这有什么累的。做我们六个人的饭也是做，多做五个人也是做。大锅饭嘛，都是一样的。”
    她声音低下来，“而且咱们带了那么多的材料，如果真的就原模原样的带去京城去，那这吃亏的不是咱们么？”
    就算是当个搬运工，这路上也该有点回报吧。
    郑婉又继续说下去，“再说了，这一旦进京还是有大把大把用钱的地方呢。我前几日还听那些秀才们说，一到了京城光是拜码头的钱都要用掉不少。更别说咱们还想置办个院子啊，你说到了京城白然要是离开了，我还要找个好点的武坊去让度儿继续学武。还有我们的序儿，如今年纪这么小，哪怕他是块做生意的料，也还是要学习，要读书呢，总不能……”
    郑婉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道理，钱么越多越好，谁都不怕钱多。
    所以只要有机会就要好好挣钱。
    郑席转头看郑婉，“等我……”
    “等你入京金榜题名了，要进宫面圣了，到时候会给你分官呢。我这才知道，原来到时候你还要外放做官三年，之后运道好，有成绩了，才能调回京师。那若是你离京了，这一路上不得打点？想你早点回京，京中送礼可不是百十两银子的事儿呢。”
    郑婉想到这些就有点发愁。
    有时候还想着要么摆烂好了。
    反正靠着男主的能力，估计就算是全部靠自己，这路也是走的顺的。
    但是既然自己眼下是在这个境地，她又不是那种完全就会撩开手的人。
    于是只能是多多的盘算一些。
    她现在是知道了，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不过这些话听到郑席的耳朵里，难免就是变成了——郑婉倒是也有很多的不如意，但是没有什么办法，如今只能是多赚点钱，为以后做准备了
    郑席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等我中榜了，一定就不用你这么辛苦了。”
    他声音不高，却隐约叫人听出他的决心。
    郑婉看他表情严肃，心里想着他大概是误会了。
    她叹了口气，然后又拍了拍郑席，“你这又误会了不是？”
    郑席没明白自己误会什么了，就转头看她。
    然后郑婉就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还是希望我这辈子啊，接下来的日子可以靠你就靠你，肯定是做的无忧无虑，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虫生活对吧？
    虽然郑席似乎是这么想的，但是给郑婉这样说了，总觉得哪里好像不怎么好听似的。
    他就说，“我只是想要你过的轻松一点。”
    郑婉摇了摇头，“可是一个人，除了要过得舒心，还应该过的有价值不是吗？”
    郑席皱了皱眉。
    郑婉就说，“你读书，难道就是完全为了光宗耀祖？或者就是光是为了以后可以给家里的人一个好日子吗？”
    郑席下意识的反驳，“当然不是。”
    他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就说，“我从小就苦读圣贤书，里面教会我很多道理，如若不是我想要为国尽忠，想着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展现我的抱负……”
    郑婉看他说了好一会儿。
    郑席少有的会说出这些话来，又诚恳，又认真的样子。
    还带了点激动。
    郑婉笑了笑，“所以啊，我也是这样。你觉得我每日为了一点银钱在这算来算计，觉得我辛苦，但是我却甘之若饴。”
    郑席有点不理解。
    “你们读书人看来士农工商，觉得当商贾之人最是辛苦又是低贱。但是我却觉得，只要人能靠自己立起来，我所挣的每一文钱，都是来路光明正大的，那就没什么低贱丢人的。”
    郑婉又说，“再加上，我从来不觉得我干的这个活很廉价。我虽然是个女人，我虽然是个商人，但是我可以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儿。你看着长路漫漫，只有我们做得出帐篷。你看这一日日的，大家都只能吃大饼，只有我们可以顿顿饱饭，色香味俱全。”
    郑婉站起来，语气带了点笑意，“席儿，人只要在一个领域的建树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没有人会再去计较你在什么领域了。你会跳出这一切。”
    “就比如现在，所有人都敬佩我。”
    “所有人也为了能吃上一口我做的饭而开心。”
    “这难道不就是我的个人价值得到了体现吗？”
    月光下她面容姣好，声音似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