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撷玉(重生) 第11节
    女官纷纷在马背上拱手行礼:“参见二殿下!”
    二皇子萧戚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姗姗而来,他一手挽着长弓,对傅瑶道:“再往里走都是流矢野兽,嫂嫂可要当心些!”
    傅瑶微微颔首:“多谢二弟提醒。”
    他从侍从那里接过带着血气的兔子:“这小畜生就送给嫂嫂解闷吧,能博嫂嫂一笑也算是它的福分了。”
    傅瑶微笑点头,女官就替她接过那只兔子。
    萧戚送了兔子,就调转马头离开了。
    傅瑶驱马上前,只见那兔子缩在女官怀里,身子一颤一颤的,后腿还在流血。
    她伸手去摸,小兔子一点也不怕人,仰着头往她手心里钻,仿佛是在讨好。
    女官笑道:“殿下仁厚,就连这小动物都忍不住亲近。”
    傅瑶对那女官道:“你先策马回去,找医官给它医治,这兔子本宫要了。”
    那名女官立刻应是,一只手抱着兔子就策马离开了。
    其他人候在原地,等着傅瑶吩咐。
    萧戚方才已经提醒过了,她确实不该再往里走,但又不想这么快回去和萧靖钰大眼对小眼,就道:“再转一会吧。”
    “是。”
    女官立刻围在她左右,为她牵着马缓慢前行。
    往前走了没一会,就听到女子娇俏的说话声,讨论着胭脂罗裙,不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毕竟姐妹这么多年,傅瑶立刻就辨认出了傅琦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听到“秦王”什么的,她不自觉扣紧了缰绳,对女官道:“绕个路吧,免得本宫去了让她们拘束。”
    女官就带她换了方向,从一边绕过去。
    她们走的这段路比较偏僻,地面上全是枯黄的落叶,半人高的野草一簇接着一簇。
    不过这里毕竟是皇家围场,又有五名女官护送,傅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马蹄从地面上踏过,将枯叶踏碎进泥中,周遭很寂静,只有马儿不时发出的哒哒声。
    一阵秋风卷过,无数落叶蝴蝶一般随风飘落,傅瑶抬头间,一片落叶恰巧从眼前滑过,清晰的脉络撞进眼睛里。
    就在这时,一侧草丛突然毫无征兆耸动,发出难以忽略的窸窣声响。
    女官也立刻注意到这一点,一边戒备着挡在傅瑶前方,一边道:“殿下不必担心,应是有猎物在里面——这里太偏僻了,殿下还是尽快离开吧。”
    傅瑶点点头,她们都没把这声响放在心里,谁知刚要离开时,数支长箭陡然从草丛中射出。
    “保护殿下!”
    一名女官拔剑高喝一声,当即有三名女官随她断后。一名女官牵着傅瑶的马匹往反方向疾驰,另有一名女官跟在后面护驾。
    仓促奔逃间,傅瑶只听到“噗——”的一声,那是利箭穿进血肉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女官心口被长箭贯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一群黑衣刺客宛如天降,从草丛后面跳了出来。皆是身高八尺的壮汉,手里握着雪白的朴刀,背后背着长弓,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似鹰隼一般的眼睛。
    留下的女官很快被残忍杀害,那些黑衣刺客刀刃上鲜血还未滑落,就抬步跟了上来。
    林木和草丛层层遮挡,将他们的身影隔离在身后。
    傅瑶收回眸子,见证过鲜血的眸子反而一片沉静,她握住马缰绳一夹马腹:“驾——!”
    原本被带着走的马儿立刻扬起四蹄,往前方跑去。
    牵着马儿的女官先是面露诧异之色,而后立刻松了傅瑶的马道:“殿下,跟奴婢来!”
    一行三人纵马在树林中疾驰,女官原本想带傅瑶回去,奈何那些刺客穷追不舍,她们慌不择路,竟越跑越远,渐渐跑入了禁区。
    跟在傅瑶身后的女官已经被射杀,最后只剩下两人不断逃亡。
    傅瑶跑得太急,脸上被树枝挂破了许多细小的伤口,汗水把落发浸在脸颊上,又顺着脸颊滑落,一阵黏腻麻痒的感觉,傅瑶只在地势稍微平坦时抬起手摸了把脸,就又往山林深处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原本明媚的天光已经变得有些昏暗,前面的道路越来越崎岖,稍有不慎就会马失前蹄,摔落在地。
    及至路面崎岖至极,实在无法前行时,女官在前方勒紧了缰绳:“吁——!”
    傅瑶随之停下,翻身下马,开始脱衣服:“把外衣脱了,再去找些树枝来。”
    女官心领神会,立刻脱了外衣扔下,又去捡树枝。
    傅瑶的衣服一层缠一层,脱起来比较麻烦,等她找来树枝时才恰好脱掉。两人一人手持刀绳,一人将树枝勉强摆出个人型,扎起来后把外衣往上面一披,而后绑到马背上。
    她们配合默契,在马儿屁股上一拍,两匹马就在山林中跑了出去。
    女官一手握长剑,一手紧紧抓住傅瑶的手,往崎岖的山林深处钻去。
    在身后远远跟着的刺客看到奔逃开的两匹马,就一挥手,迅速兵分两路,往两边追去。
    追逐声越来越远,她们成功摆脱了追兵,却一刻不敢松懈,又跑了不知多久,才在草丛掩映中找到一个山洞钻了进去。
    傅瑶跑得几乎脱力,鬓发散落,脸上全是污泥,看上去狼狈至极,一钻进山洞就跌坐到地上,捂着胸口喘粗气。
    女官则一手长剑撑地,倚在洞口边,疲惫地抬起头,一声不响地调整气息。?
    第13章
    ◎“本王送你步摇,可不是要你这么用的。”
    ◎
    女官很快调整好气息,她蹲到傅瑶面前:“委屈殿下先在此等候,等安全了奴婢再带您出去。”
    傅瑶方才和她配合默契,对她干脆利落的处事风格很欣赏,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衣子橖,花溪围场带剑女官,誓死保护殿下。”女官低下头,嗓音中带着坚韧和不卑不亢。
    “衣子橖……”傅瑶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你可愿跟随我?”
    “殿下……”衣子橖抬头看向她,眸子里带着不解。
    傅瑶就道:“跟我回宫,做我的心腹,与我相生相息。”
    她没有用“本宫”,而是用“我”。
    衣子橖澄澈如水的眸子望着她,纵然此刻太子妃殿下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在衣子橖眼中却仍像是散发着光芒一样。
    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好一会,衣子橖才放下剑,对傅瑶双膝跪下,郑重地叩了个头:“殿下,奴婢愿追随您。”
    ·
    她们躲进的山洞洞口狭窄,内里却甚是宽敞,一个成年人在里面站直完全不是问题。
    如今已经是午后,她们不敢贸然出去,衣子橖就往山洞里走了走,找到一泓清泉,让傅瑶能喝点水,整理一下面容。
    傅瑶用帕子浸了水,把脸颊擦洗干净,重新挽了头发,又用手把衣袖上挂破的布条抚下去,这才勉强有点太子妃的模样。
    衣子橖一直握着剑守在洞口,傅瑶把帕子洗干净,走过去递给她:“擦擦脸吧。”
    衣子橖双手接过,把脸上的灰和汗抹掉,她其实长得很漂亮,一张瓜子脸,下巴却总是绷着,又不爱笑,孱弱和刚毅这两种感觉以一种非常奇妙的方式,共存在她身上。
    衣子橖把脸擦干净后,看着手里脏了的帕子一时有些无措,最后也不管又湿又脏,直接放进了胸前衣服里:“奴婢洗干净了再还您。”
    她们如今困在这里,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两说,这么一句话倒像是一句承诺,一定能活着出去的承诺。
    傅瑶就在她对面坐下,没有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只能听到山涧的滴答声,一下一下珠圆玉润的,仿佛有某种能让人安静下来的魔性。
    傅瑶坐久了甚至觉得有些无聊,就盯着地面上凹凸不平的石块发呆。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点点靠近,傅瑶眸子一亮,只见衣子橖已经握紧了剑柄,并用眼神示意她往里去。
    傅瑶以为二对一胜算肯定大些,就拔下发髻间的步摇,紧握在手里靠在山洞另一边。
    两人屏住了呼吸,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一根弦在她们脑海中越绷越紧。直到脚步声停到洞口,杂草被人用手扒开,一个身影浮现在眼前,那根弦“啪”地一声断裂了。
    衣子橖举到一半的剑被制止,萧靖钰依旧穿着那身天青色长袍,目光落在石壁后的傅瑶身上。
    傅瑶看着萧靖钰只觉得一阵发懵,她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身陷囹圄生死难测时,出现在她面前的竟会是萧靖钰。
    衣子橖放下剑,叫了一声秦王殿下,却依旧紧紧握着剑,随时戒备着,防止他突然动手。
    然而秦王殿下整个人懒懒散散的,目光落在傅瑶紧握着步摇的手上时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本王送你步摇,可不是要你这么用的。”
    傅瑶这才想起自己还攥着步摇,而且因为太过用力手心已经微微泛疼了。
    她刚伸开手就被萧靖钰一把握住,不容拒绝地拿走步摇重新为她插进发髻间,而后手指抚摸过她的脸颊。
    傅瑶立刻偏头去躲:“皇叔自重。”
    萧靖钰原本心急如焚,不管不顾地找过来,连傅琦都顾不上,甚至差点在淳载帝面前暴露自己的武功……直到看到傅瑶的那一瞬间,一整颗心才落下去,谁曾想这么快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只得收回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站在一旁的衣子橖:“给她上药。”
    傅瑶脸上和手上全是被树枝划出的小口子,一直麻麻痒痒的疼着。
    衣子橖只能接过药,去给傅瑶上药,萧靖钰则从她手中拿过剑,坐在她方才坐着的那块石头上,替代她守着洞口。
    他的衣袖很宽,修长的手指细腻无暇,和手中拿着的剑显得格格不入。
    傅瑶原本以为她们得救了,却突然发现事情不太对,就问萧靖钰:“外面的刺客……”
    “还在。”萧靖钰淡淡地道。
    “那你……”
    “一个人来的。”
    他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就抬了抬手,傅瑶这才发现他袖口还带着血。
    傅瑶心里乱糟糟的,有很多疑惑,可嗓子一阵干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衣子橖为傅瑶上好药,就在傅瑶身旁坐下,说实话她觉得秦王殿下那模样,若是去选花魁定能一举夺魁,但若是打架嘛……可能和弱鸡无异,尤其是那握着剑的手,看上去吊儿郎当的,让人特别想拿鞭子抽他几下。
    萧靖钰看着傅瑶,突然开口道:“外面闯进很多刺客,全都乱了套,管他是天潢贵胄还是皇亲国戚,都在抱头鼠窜。”
    他说这话时面露嘲讽之色,不仅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似乎还觉得格外有趣。
    “本王来找你的路上见到萧楷了。”他话说得坦荡,竟丝毫不在意衣子橖会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