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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纪 第819节
    天鼎帝心中感叹,若非此时此刻,他都想要出手一试了。
    天鼎帝打量安奇生的时候,安奇生也在打量着突破之后的天鼎帝。
    突破,很多时候不是惊天动地,而是水到渠成。
    千多年前已然粉碎真空的天鼎帝,若非是天地有着变化,放在中古,上古之时,早已有了封侯的资格。
    只是,突破之后的他,气息却跌的更低,如同汪洋干涸之后龟裂的河床,如同烈日暴晒之下,星星点点的积雪。
    这已然不是油尽灯枯了,几乎是回光返照了。
    但他知晓,天鼎帝并非是因为突破而耗尽了元气,而是诸王台。
    这一件被称之为东洲第一封王灵宝的至宝,耗尽了他的寿数,元气。
    以至于他不得不行险一搏。
    这,就是越阶执掌灵宝的危害之处,如小儿拿大锤,不但发挥不了其威能,还会伤及自身。
    听得天鼎帝的恭喜,安奇生也是拱拱手:
    “朝闻道,夕死可矣,道友得以归一成就,封侯天下,也是可喜可贺。”
    分明天鼎帝已然命不久矣,这元阳道人却送上了贺喜。
    这一幕若是在寻常人看来,显然是不合礼数的,但在四太子,苗萌看来,却再正常不过了。
    东洲数十万年里,能够突破这一步的都是寥寥无几。
    甚至放眼整个九州四海,也不会太多。
    且绝大多数都是近古年代,伴随着广龙天尊而应运而生的神、圣、王、佛体。
    广龙至尊消失之后的两万多年。
    东洲明面上,只有天鼎帝突破了这一道门槛。
    若能以命换得刹那的突破,不说九州,便是东洲,也有着不知多少人愿意。
    自然,可喜可贺。
    “朝闻道,夕死可矣......先生所言,倒是颇为贴切。”
    天鼎帝咀嚼了一遍这句话,先是点头,却又摇头,轻叹:“封侯非我愿......”
    生死一线,天鼎帝的神色仍然从容。
    甚至颇为有些洗尽铅华,看透红尘之感,显然,相比于修为,他的心境似乎突破更大。
    若非寿元,元气耗尽,即便是在这天地大变的如今,或许也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
    “唉。”
    四太子长长叹了口气。
    天鼎十四子,他陪伴天鼎帝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最深,真个到了这一刻,他也黯然神伤。
    “无药可救了?”
    安奇生看了一眼四太子。
    后者摇头:“纵然是传说之中早已不见的那几株‘长生灵根’也未必能救,老头子这不止是伤,他的寿数,潜力,本源,都已然干涸了。
    除非有着古之圣皇的血液洗礼,加之以‘长生灵根’喂服,才有得救......”
    天鼎帝的寿数枯竭,不是一朝一夕。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如此多年下来,任由他们穷索八方,几个兄弟云游四海。
    甚至去了其他大州,也没有任何消息。
    天鼎帝这最后一搏,是诸多宗门圣地逼迫,其中却也有着他自己的推波助澜。
    “老四,你下去吧,我与先生说几句话。”
    天鼎帝一抬手,不容抗拒的一甩袖子。
    刹那间虚空变化,四太子,连同苗萌以及元独秀,向着城头而来的蓝水仙等人,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睁眼,却是已经到了碑林之中。
    饶是苗萌与四太子都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不由得,两人心中都是震动。
    “诸王台,其实是一片墓地,一片诸王的墓地.......”
    诸多人消失,天鼎帝眸光幽幽,看向安奇生:
    “我,只是一个守墓人......”
    第598章 不可说,不可听
    守墓人?
    安奇生心中一动。
    “说来话长,坐下慢慢说吧。”
    天鼎帝一抬手,面前已然多出了一桌酒菜,其样式却与两人初见之时一般无二:“将死之人,元先生总不在乎喝上一杯吧?”
    “道友却是执着。”
    安奇生也是哑然,随即也自坐下。
    “我这一生,有过低谷,有过希望,曾于泥泞之中打过滚,也在长空遨游.......”
    天鼎帝拿起酒杯倒了两杯酒:
    “成也诸王台,败也诸王台,我那老四说的,的确不差。”
    天鼎帝神色轻缓,带着一丝回忆之色,诉说起曾经。
    一如传说一般,天鼎帝是老皇帝流落民间的私生子,不过,那位老皇帝风流成性,流落民间的子嗣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老皇帝不曾统计过,更不曾主动找寻过,天鼎帝自然就更不会了。
    “强者披撒荣光,弱者尽皆要死!人道的暗规则比之天地的规则还要可怕啊,一个活了不过八十年的老皇帝,就能留下子嗣数万,可有的,几代单传还是断了香火......”
    天鼎帝端杯一饮而尽,心有感慨:
    “元先生你可知,当今东洲,乃至于九州之中的诸多人族,何以人人都有着或强或弱的王侯,乃至于圣皇血脉吗?”
    他静静的看着安奇生,却反而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又何必问呢?”
    安奇生端着一杯酒,晃了一晃,却还是一饮而尽:“不过是,适者生存。”
    横跨诸界,他见过太多风景,身怀入梦之能,他感悟过太多人的人生。
    天鼎帝所说的,不止是东洲,也不止是万阳界才有的问题。
    这天下,原本就不是任何人都能留下子嗣的,说来可悲,可人存天地间,骨子之中也有着适者生存的烙印。
    用玄星的话来说,人本能的在追逐优秀,更容易被优秀的品质所吸引。
    这个游戏,包括不限于体魄的强壮,五官的整齐,身材的高大等等特质,拥有这些的人,往往能拥有不具备这些条件的人想都想不到的‘优先择偶权’。
    当然,先天的本质不是人人可有,但后天也能有着改变,金钱,智慧学识等等,同样有。
    人道的平衡,则是让所有人,都有机会留下自己在天地间的痕迹。
    这,某种程度上,也是渴望自己永久存在下去的一种本能。
    单纯这一点来说,玄星似乎比之万阳界要好一些......
    但,也只是好一些罢了。
    哪个人追本溯源,不是古之帝王将相,达官显贵呢?
    “万族林立,人族要生存,就要变强,这无可厚非。”
    天鼎帝又自倒上一杯酒:
    “古之天尊,圣皇,至尊,开辟一境又一境,这是希望,是提升血脉,延续自身的希望.......
    人需自强,人族之兴盛,强大,也从不是几个人的事情,古往今来三千万年,相对如此漫长的岁月,圣皇天尊,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说到这里,天鼎帝才摇了摇头:“这话却是说的太远了......”
    “长夜漫漫,时候还早,大战之后正需静心,道友慢慢说就是,不急。”
    安奇生笑了笑,不以为意。
    语言出自口舌,却是内心的倾诉,无论言语是真是假,都能够自其中看出一个人的内心。
    他很喜欢听别人说话,尤其是入梦无法捕捉到的高手。
    “我这一生,最绝望的日子,不是之前十大宗门的掌教围杀,也不是千年前决战离天圣主,更不是离天圣地追杀之中的险死还生......
    而是少年之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不到任何细微的麻木日子......”
    天鼎帝神色平静,说起曾经已然没有了太多的感慨:
    “直到那一日,山中遇到这诸王台......”
    诸王台,究竟是谁铸造,已然没有人知晓。
    有人说是广龙至尊缔造,有人说是冥月至尊缔造,有人说是太阳圣皇缔造,也有人说,是穹日至尊打造。
    哪怕是作为守墓人的天鼎帝,也不知晓。
    “诸王墓地......”
    安奇生眸光深处泛起涟漪。
    墓地,且是诸王而不是单个一尊王侯,只能说明其中王侯数量极多。
    这样一方墓地,其中奥秘该有几多?
    而在天鼎帝的诉说之中,他也知晓了掌控这诸王台的代价,那是本源,寿元的剧烈燃烧。
    诸王台的每一次震动,无论是御敌还是杀敌,都会燃烧本源,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