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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女首富 第571节
    他能说什么呢?
    他说他爸辩解强调没想嫖.娼,只是不想在老雷面前丢面子而已,所以才推脱的。
    没必要了,真的没必要。
    面子是什么?他记得以前语文老师说过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尊严,一个是虚荣心。
    他妈想在事业上拼一拼,想开连锁店,这叫用事业争取自己的尊严。
    他爸不开口拒绝,而是跟着人去找站街女,最后以没钱的理由来保存自己的虚荣心。这叫可笑。
    他爸能把他妈的尊严放在脚底下踩,却要维护自己的虚荣心。
    这种话,他还有必要说出口吗?
    他还要自己的脸。
    第452章 有工作就好
    大年初三, 周秋萍再见毛素珍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精神要比前一天好多了。
    有些事情就这样,经历的时候, 感觉自己快死了。
    一旦没死成, 哦,不过尔尔, 起码还能活下去。
    周秋萍也就当没这事儿, 反正矢口不提老余头,只说餐饮连锁店的事。
    “食品加工厂我会另外找人负责。要做全套机器设备,还要另外找工人。你现在的工作是两件事,一个是要尽快定下来究竟提供哪些餐点,这些食物要受欢迎,也容易复制流程。然后你得把操作流程固定下来, 量化数据。比方说如果你卖面条, 一碗面好吃不好吃, 取决于面条是否劲道,卤子是不是合适?面条又取决于揉面压面切面, 这几个怎么控制?是必须得固定下来的, 不能凭感觉。”
    “揉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点。毛素珍的天赋点就是做吃的, 她尤其擅长做面食。
    尤其是那些年,家家户户都把大米白面当成宝贝的时候。她就琢磨了怎么才能让宝贝更加宝贝。
    后来情况好转,起码吃白面不是糟蹋了, 她就愈发在这方面用心,积攒了一肚子提不上嘴最多只能跟邻居家的老太太叨叨两句的经验。
    用她男人, 不是那条老狗的话来说, 你还教人怎么做面条?好能耐!人家大饭店的大师傅是不是要过来拜你为师啊?
    呸!狗东西, 想起来就烦, 怎么不早点死了干净。
    毛素珍一时间走了神,不由得心烦意乱。就连周秋萍追问她:“揉面怎么说?”,她开口说话都带着烦躁。
    “是揉面,面能不能做好,有没有筋道?压面和切面都无所谓,很好弄,那种菜场上的面条机都能弄。关键在揉面,揉不到劲面不好吃,面软了也不好吃,没有劲道。但凡面饧好了,那出来的面条都好吃。”
    周秋萍竖起大拇指,诚心实意地夸奖:“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还是你厉害。我还以为自己算会做吃的了,比你真是差远了。”
    自从开始通过做饭获取报酬之后,毛素珍没少得到夸奖。
    真有意思,免费的东西没人稀罕。收钱了,反而就有价值了。
    但周秋萍这么夸她,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算啥呀,做多了就有数了。”
    周秋萍正色道:“你这有数就是你成功的关键。说实在的,你就是专门卖面条也能卖出出路来。面条方便快捷,适合现在都市人的生活模式。”
    毛素珍却摇头:“匈牙利人不拿面条待客的,觉得寒酸,不合适。他们把面条下在鱼汤里,像咱们的面片一样,不专门拿出来吃。”
    周秋萍从善如流:“就是这么个意思,如果不卖面条的话。你卖面饼怎么调制面糊糊,多少粉多少水如何搅拌,馅料是多少分量,加多少盐放多少佐料,这些都必须得固定下来,这样才能定制机器。”
    她安慰了一句对方,“不着急,这个事情按部就班的来。半成品加工厂我已经看好了,等到工程师过来,再做下一步的工作。”
    毛素珍似乎轻松了点,又似乎更加茫然了。
    周秋萍再一次将那层窗户纸捣得稀巴烂,近乎于残忍地强调:“忘记厨师,没有厨师了,只有熟练的技术工人。”
    她翻开了笔记本,从里面拿出两张纸递给毛素珍:“你好好看看这些。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其实是纠正观念。一家餐馆好不好,我们都认为取决于厨师的水平。这已经约定俗成,即便我说连锁餐厅不需要厨师,大家还是会下意识地忘记这一点。现在你看看清楚,这个连锁餐厅的餐点究竟该怎么运营?”
    毛素珍低下头,纸上的字是打印出来的。
    她这本人是不习惯使用打字机的,打印在纸上的字自带一种权威效应,等同于书杂志报纸,总之就是正式的出版物。
    跟手写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这种无形中的仪式感,让毛素珍瞬间就认真了,近乎于虔诚地看着纸上的方块字。
    “……餐馆厨房的唯一工作就是半成品再加工,严格按照流程操作,不允许有个性,严禁个人手艺和理解,只需要按部就班执行,重复机械性操作。厨师的技术和悟性必须得消失。后厨不招任何厨师。……”
    这实在是很荒谬啊,一家餐馆居然不需要厨师。
    但因为印在纸上,毛素珍竟然完全接受了。还能继续看下去。
    “餐馆卖什么菜?需要决策层的综合判断决策和反复实验来确定。决策层的职能就是调整改进菜品。这也是我们的核心技术跟机密。不管餐馆还是连锁店都是核心技术的展示平台和利润工具。……”
    密密麻麻的两页纸,讲述了她究竟要做哪些事。
    周秋萍怕她还不能理解,干脆举例子:“就像服装店,有一家专卖店,专门卖一个工厂生产的衣服。衣服从厂里的仓库拖过来之后,服装店的人所需要做的就是把衣服一件件的挂出来,然后卖出去,而不是做衣服。衣服卖的好与不好,取决于衣服的质量和价格,更加取决于你的服务。比方说,你的店面环境如何?你的店员是否热情?”
    她又拿出了两张纸,推给毛素珍,“现在我们说第二件事,店面的装修。”
    一般情况下一家饭店的厨房是重中之重,需要占据大量空间。
    但是因为现在不需要厨师,只需要厨工加工半成品,所以厨房的面积可以大大缩小。
    “咱们装修也不要搞得大红灯笼高高挂,非得弄成那种大红大绿的风格,这也不符合匈牙利人的审美情调。简洁的,明快的,这才是快餐店的风格。”
    周秋萍也有参考对象,那就是熊猫快餐。
    在商业行为上,模仿从来不丢人。就说速冻食品吧,思念还是跟着三全来的呢,结果前者后来做到了市场份额第一。
    周秋萍自己画了装修示意图,谈不上精致,只是相当实用,明确告诉了装修队伍究竟要怎么做,墙壁刷成什么颜色,灯管使用什么材质,都有明确的约定。
    因为她清楚乙方最害怕的是甲方爸爸提出一堆废话概念,什么低调奢华有内涵,不如你直接告诉他桌子到底用黑白灰还是暖黄。
    毛素珍一边看一边点头。
    她被强行塞入了很多概念。
    比方说餐馆和半成品生产基地一定要分开,甚至连管理也是分隔开来的,二者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从属关系。
    再比方说餐馆不允许追求利润最大化。成功的餐馆要让客人觉得你有点傻,放着能挣的钱不挣,它才能获得隐秘的心理满足感。
    再比方说不许要求员工有什么奉献精神。大家只是打一份工而已,来了接受培训胜任工作即可,走了也无所谓,可以随时再招工。大家钱货两清,不少发人工资就行。
    再比方说不要搞什么高档路线,这就是一家面向大众的连锁餐厅。每一个走进餐馆的人都不需要鼓足勇气就能享受里面的食物。
    这些和她从小看到大的饭店完全不一样,但她也接受了。
    她麻木地逼迫自己接受,因为她要争口气,把被丈夫丢在地上狠狠践踏的脸再捡回来,自己给自己争脸。
    递到她手上的打印纸越来越多,她不知道周秋萍是怎样用时间的,这些东西又是如何打出来的。
    她脑袋里塞了很多东西,一直到塞不下为止,她才突兀地开口:“小成和他爸爸不一样,他不是那种人。”
    周秋萍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她没作出反应,反而说了句似乎不相干的话:“我以前听过一首歌,歌里面唱,等待着别人给幸福的人,往往过的都不怎么幸福。其实我觉得还不够,应该是指望着别人给幸福的人。我认为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不取决于别人,而是自己。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件很危险很可怕也没有任何意义的事。因为世界是由物质组成,而物质的本质是运动的,人也在变。今天的我和明天的我已经不是同一个我。我都不能保证自己不变,我又怎么能够要求别人不变?”
    毛素珍理解不了这些,她只以一位母亲的本能强调:“小成跟他爸爸不一样,不会做那种事。”
    周秋萍替她说了下去:“所以我不能因为他爸爸对余成有任何想法,对吧?”
    毛素珍的脸红了。
    中国式婚姻,嫁一个人不是嫁他本人,而是嫁给一个家庭。
    不然人家为什么说亲前一定要先看对方家庭呢。
    周秋萍摇头:“他怎么样跟余成其实没什么关系。最多就是等他年纪大了,给赡养费而已。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况且她和余成也没结婚。她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周秋萍看着毛素珍,认真地给出建议:“妈妈,你做事吧。我把餐馆交给你负责,就意味着我不会干预你招兵买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花的是投资人的钱,你需要对投资人负责。不要抹不开情面,不好意思拒绝那些硬塞过来的人。因为你不能用别人的钱做人情。”
    毛素珍耸然一惊,赶紧点头。
    周秋萍又强调:“不许招厨师,我们的店不需要厨师,尤其是那些从中餐馆出来的厨师。坚决不能进后厨,否则他们要按照自己的那套来,掏出去的钱全打水漂了。”
    她滔滔不绝,逼得毛素珍跟着她的思路走,都忘了继续说家里事。
    周秋萍就是不希望她把注意力放在家庭上。她的前半生几乎都扑在了家庭上,任何事情都是以家庭为先。
    现在一把年纪了,退休了,孩子也长大了,她总该为自己活一回了。
    现在她之所以还痛苦不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工作尚未给她带来足够的成就感。
    当她把精力都扑在事业上,发现家庭只占人生版图的一小块时。痛苦肯定无法消失,但只要占比足够小,那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高兴同志冷眼旁观,瞧毛素珍一天天忙起来,就没再凑上去跟人说话了。
    说啥呀?交浅言深的。
    以她的身份,在毛素珍面前说什么都像是炫耀。
    况且,她有自知之明,说不定到时候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开始滔滔不绝当寡妇究竟有多爽。
    她不识字,但她看电视。她发现古往今来有成就的女人,十个有八个是寡妇。
    男人死了,才轮到她们站出来。
    男人不死,她们永远没出头的机会。
    可见在女人成功这件事上,男人只会帮倒忙。
    有了不如没有。
    如果非要她和毛素珍谈,万一她忍住了炫耀又忍不住问:“你俩到底啥时候离婚?”
    那不是在打人的脸吗?
    高兴同志也年过五旬了,自认为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太太了。她太了解自己这辈人了。
    不管城里还是农村,小两口吵嘴打架,可能会把离婚挂在嘴边。但已经当了爷爷奶奶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婚的。
    哪怕不在一个屋子住,哪怕碰面都不讲一句话,也不会离婚。
    为什么?谁知道呢,谁能说得清。
    就连从香港来的朱莉都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
    好像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无论男女,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必须得稳定。否则成长起来的新生代会觉得你们在给他们添乱。
    高兴同志估计毛素珍也不会提离婚的,他们这辈人就没这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