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尧解释：“每天屏幕上都会滚动很多不同的任务，接了任务后，到这里取对应编号的号码牌别在身上，完成任务后回来把牌子放回去。”
    景晞不解：“为什么要取号？”
    迟尧：“怕死在外面不知道尸体是谁。”
    随意地一句话让景晞心口猛地一抽。
    “任务难度可以自己选？靠抢？”
    如果完成没有奖励，完不成要被惩罚，那所有人都会挑最简单的去做。
    “每个人每月要完成的总量是一样的。”
    迟尧嗤笑，“每天都接最简单的，就算全部完成，到月底还是得受惩罚。”
    景晞声音发紧：“有哪些惩罚？”
    “看会被判定成什么吧，如果能力不足可能回研究室再次接受改造，要是消极怠工，要么去矿区挖矿，要么被扔到森林里强制执行高难度任务。”
    说到这里，迟尧笑容讽刺，“我一直以为基地在五级危险区，原来等级这么低。”
    小时候的视角和现在的视角完全不同，小时候觉得遥不可及的事，现在可能触手可及。
    对这个组织的恐惧烙印在心里，导致看什么都蒙上了可怕的影子。
    “不是视角问题，这里以前确实是五级危险区。”景晞淡淡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区域十多年前才降的级，这两年可能要例行评估，估计还会降。”
    迟尧偏头看他：“降这么快，军方过来干预过？”
    帝国现有星球已经足够居住，考虑到军费开支，军方每年主动开荒的星球很少，绝大多数是迫于当地居民或者移民的生存需求，而主动发起对变异野兽战争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除非必要，绝不主动出战。
    “以前这里是李博的地盘，我了解得不多，应该是变异野兽锐减导致降级。”
    景晞回想很久之前看过的相关简报，“这个星球矿产丰富，军方特意发过招商引资的文件。”
    一个星球从无人到有人是个漫长的过程。
    哪怕危险登记降低了，也不能直接拉着一批人过来，把他们丢到原始森林里生活。
    由政府补助，用矿石和各项优惠政策把企业引过来，再用企业把人引过来，让他们安家，成为星球上第一批居民，这才是可持续性发展。
    “怕不是因为我们杀得多。”
    迟尧心情微妙，“野兽少了，人多了，这可能是组织放弃这里的主要原因。”
    景晞四处看看。
    “你住的地方在哪？”
    迟尧：“想看？”
    景晞木着脸：“嗯。”
    两人走出矮房又往前走了百来米，眼前出现一个被绿植覆盖的入口。
    入口处杂草两三米高，透过缝隙，景晞隐约能看到甬道顶部的感应装置。
    迟尧把小黑扣出来，随手一扔。
    “去探探里面。”
    小黑：【粗鲁。】
    迟尧：“……”
    景晞：“……”
    不过一分钟，小黑就飞了回来，对这个任务执行得十分敷衍。
    【没人。】
    迟尧站在入口处，伸手拨开杂草，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甬道，眼神沉下来。
    “尧尧——”景晞碰碰他的手背，将微凉的指尖握在手心。
    “以前我以为会在这里过一辈子。”迟尧苦笑，“回头算算也没几年。”
    景晞抽出腿袋里的配枪握在手里，和他一起往下走。
    眼前出现的画面让景晞眉头微皱。
    “空中游乐园的迷宫？”
    甬道向下倾斜的角度不大，很快就趋于平缓，前方是呈圆弧状的几条分岔路，每条路两旁都有很多房门。
    “这里比游乐场那个要大得多。”
    迟尧牵着他走进右边的岔路。
    经过一个房门时，迟尧低声说：“这个房间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景晞偏头，房门旁贴着“a-013”的编号。
    “你和他很熟？”
    迟尧看着前方，想起在820他亲手杀死的那个人，神色淡漠：“以前觉得他是这垃圾堆里难得的好人，没想到——”
    走到“a-188”，迟尧停住脚步。
    景晞眼神一闪：“这里？”
    迟尧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这么想看？”
    景晞：“你说呢？”
    迟尧摇头失笑，看向房门旁的虹膜感应器。
    咔嚓一声细响，虹膜扫描成功，响起一个ai的声音。
    【欢迎回来，您今天还没提交任务，请立刻前往任务中心提交。】
    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让迟尧回到了小时候。
    他脸色冷下来，抬手搭在感应器上。
    砰！
    钢爪瞬间张开，锋利的爪钩刺穿了金属面板。
    感应器报废。
    “以前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都让我很烦躁。”
    迟尧收手，手指微动，钢爪收了回去，“我不喜欢被监督。”
    简直比坐牢还难受。
    景晞在心里加了一句。
    坐牢至少还给休息的时间，也不需要硬性完成什么任务，而且有期限，表现好可以提前出狱。
    看着房门缓缓打开，景晞认真道：“坐牢比这里好多了。”
    迟尧：“……”
    景晞：“如果你不想被关着，我会过去陪你。”
    迟尧跟进去：“你一个少将跑去跟我一起坐牢？”
    景晞打量着房间，随口说：“我做监狱长，你做囚犯。”
    迟尧：“……我谢谢您哦。”
    房间和景晞想象中的一样狭小，并没有因为迟尧表现好而给什么优待。
    一张一米二宽的小床，一张桌子和衣柜，里面是个转身都难的小卫生间。
    监狱都比这里明亮宽敞。
    “这个床，你摔下去过多少次？”
    听到景晞这么问，迟尧笑笑：“数不清了，到后来睡醒发现在床底，都懒得再爬回去。”
    景晞走到小桌子前，上面随意地放着两本书，一本是变异狼图册，一本是儿童读物，从上面的折痕来看，以前经常被主人翻看。
    “睡不着的时候就靠它们催眠。”
    迟尧拿起儿童读物，“这是我出卖色相让研究所的女医生帮我买的。”
    景晞伤感的情绪瞬间消散，双眼微微眯起。
    “出卖色相？女医生？”
    迟尧翻到被景晞度过很多次的那篇，看得津津有味。
    “是啊，嘟嘴卖萌简直要了我的命。”
    景晞：“……”
    他眼前自动浮现白嫩嫩水灵灵的小尧尧嘟着嘴，眨巴着装出来的无辜大眼睛，对女医生撒娇的画面。
    忍了忍，没忍住，景晞酸溜溜道：“我都没见过你嘟嘴卖萌，给我也卖一个。”
    迟尧抬眸：“……你认真的？”
    见他点头，迟尧：“算了，我怕害你把隔夜饭吐出来。”
    景晞：“……”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除了两本书，衣柜里一套换洗的衣服，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景晞把这两本书带上，和他一起走出房间。
    迟尧：“这书一股子霉味，别要了。”
    景晞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这是你嘟嘴卖萌换来的，要拿回去供起来。”
    迟尧：“……”
    早知道不说了。
    两人继续沿着甬道往前走。
    在密闭空间里，所有景物都在不断重复，好像时间都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