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易书月会开车。
    而宋琛的酒品也很好，不闹腾也不会想吐，乖乖地坐在副驾驶，就是话比平时多了些：“宝宝。”
    “宝宝，你怎么不说话？”
    低沉的声线染上清清浅浅的委屈，仿佛踩在她心上，易书月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忍住来个急刹车。
    还好她开车素养比较高。
    她正欲接话，宋琛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眼睫微颤，很轻地说了句：“宝宝，对不起啊，你不要生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原谅我，但我真的没法看着你和他在一起，我不甘心。”
    他也许是做错了事，但也不至于一点补救的机会也不给吧。
    考试考不好还能有补考机会，高考都能复读，为什么他谈个恋爱，就成了十恶不赦，无法原谅的罪人？
    没有人教他，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了，在努力变成她喜欢的那种人了。
    如果恋爱能和考试一样简单就好了。
    “我等了好久才看到长得像小狗的云，你喜欢的花我也让人养在了院子里，我不是很喜欢小动物，但如果你想养猫和狗，我也可以陪着你养。”
    他忽然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爱吃的零食我一直都有买了放在家里，你不喜欢做题的话，我也不会逼你做了，你说得对，聪明的人一个家有一个就够了。”
    易书月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说得是……以前她发给他，他没有回的消息。
    他说他都看了，也都记得，不是在骗她。
    吃饭的地方距离易书月在南城的家不远，十分钟的车程，易书月很快开到了家。
    宋琛已经睡着了。
    他今天是真的喝得很多，人喝多了就容易犯困，这很正常。
    易书月伸手，抽走他放在腿上的手机。
    她换了手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早被她删得一干二净，虽然不确定宋琛会不会还留着，但她有种莫名的直觉。
    直觉那些记录，他都有好好保存着。
    宋琛的开机密码是她的生日，一直没有变过，易书月点开微信，意料之中的，置顶只有她一个人。
    他也很少和人聊天，聊天界面里都是工作上的消息，不乏有想和他闲聊的人，但宋琛一句都没回。
    他只会回易书月给他发的，无意义又没营养的闲聊消息。
    易书月最喜欢无意义的闲聊，有事没事就会跑来骚扰他：【宋琛琛！你在干嘛！】
    宋琛：【开会。】
    过了几分钟：【你开完了没！】
    【还没，大概还有一小时。】
    【哦，好吧。】
    【有什么事吗？】
    【没，就是想你了TaT】
    【开完会我就回来。】
    【好耶！】
    这种无意义的对话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会出现，易书月回看起来，自己都有点嫌自己烦。
    真是为难宋琛忙着工作还得陪她闲聊了……
    易书月一路往上翻，翻得快有些不耐烦，才翻到他们重加回好友的那个时间点。
    她继续往前翻，瞳孔骤然缩紧，心脏跳得很快，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她看到密密麻麻的，一个个的，没有发出去的小红点-
    最近工作好累，想充电。……充电这个词还能这么用吗？-
    今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你和我说想复合，我没同意，醒来有些喘不过气，很后悔，应该答应你的-
    又做梦了，这次我答应复合了，你说只是开个玩笑-
    今天下班去停车场的路上看到有人在遛狗，是你很喜欢的萨摩，很可爱，你看到一定会喜欢的-
    今天去你学校，看到陆珩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他没陪你过节吗-
    别和他在一起了，他配不上你-
    今天拍到了你之前给我看的，很像小狗的云，说看到这朵云的人能愿望成真，不要迷信-
    我的愿望并没有成真，你被骗了-
    宝宝，恭喜你考上京大，给你准备了礼物，有空过来拿-
    你高叁了，有不懂的题目可以来问我，多注意休息-
    想陪着你过高叁-
    对不起，以后不逼你写作业了-
    生我气了吗？如果我有让你不高兴的地方，你可以和我直说-
    早上醒来没看到你，跑哪去了-
    怎么不说一声就出去玩，早点回来，你今天的作业还没写。
    还有许多琐碎日常，有时候甚至会说些工作上的不顺，几乎每一天都有给她发消息，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她没得到回应的那一年。
    车里没开灯，手机微薄的亮光照在她脸上，屏幕被水珠晕染开，再看不清上头的字，被人慌慌张张地用纸巾擦掉。
    易书月将手机界面恢复原状，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没忍住骂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真这么想干嘛不早点来找她啊？干嘛一个字都不说啊？
    连手机还要她自己看才发现。
    “活该。”
    **
    翌日，宋琛睁开眼睛，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典型的醉酒后遗症。
    易书月比他醒得早，手肘撑着脑袋，趴在床头瞧他。
    见他醒过来，她没好气道：“你还知道醒？”
    “……”
    一时不懂她的怒气从何而来，宋琛选择不回应，只揉了揉太阳穴，酒后的嗓音极哑：“几点了？”
    “十点了，你醒得还挺早。”
    明显在阴阳怪气。
    “……”
    他已经很久没睡到过这个点了，宋琛沉默片刻，打算起身洗漱，易书月一个起身，拦在他身前，掌心向上伸出手。
    “礼物呢？”
    “什么礼物？”
    他没反应过来。
    “我考上京大的礼物啊，你不是说有空来找你拿，我现在就很有空。”
    尽管头还在疼，宋琛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你看到了啊。”
    “我当然看到了，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我还看到你偷偷给我发了那么多，那么多消息。”
    “……”
    宋琛耳根微红，不欲与她争论，抬脚便想离开。
    他做是一回事，被她这么直白地点出来，是另一回事。
    “你跑什么！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他刚抬脚，易书月眼疾手快抱住他的腰，一屁股坐在床上，拖着不让他走，像条小尾巴。
    “宋琛琛，你别想甩掉我了。”
    易书月闷闷地说。
    幸好他们还都年轻，还都来得及。
    之前错过了那么多年，以后，都不会再错过了。
    “……”
    “你也是。”
    安静许久，宋琛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