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右手指甲被寺西行修剪得很整齐,指尖圆润,如同五轮圆月,但刚才一眼瞄过去,竟看到指甲忽然撺长了数倍,尖利狭长,如同野兽的爪子一般。
桃刀:“……?!”
“嘭!”她猛地抽出手,因为动作太急,还撞到了桌子,手臂登时肿起了一大块。
甘露吓了一跳:“桃刀?你没事吧?!”
桃刀没来得及回答她,她低着头,紧紧注视自己的右手。
灯光下,右手的五根手指细腻葱白,指甲圆润饱满,根本没有刚才可怖的形状。
桃刀不禁愣住了。
怎么回事?是自己看错了?
“你还好吗?”甘露迟疑地看着桃刀,“手受伤了吗?”
桃刀紧皱着眉,把右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但手上的确一片光滑,根本无碍,只好摇了下头:“……没事。”
“好吧,”甘露有些不明所以,她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什么,又大喊一声,“啊?!我去!”
桃刀:“?”
甘露猛地扭过头,神色慌张:“桃刀!我爷爷今天上镇里去了!他不喜欢走大路,所以抄近路,从小树林走的!”
桃刀意识到什么:“难道,那片树林……”
“对,”甘露用力点头,“那里就是卜诺先生出事的地方!”
闻言,桃刀立刻站了起来。
“这样,我们先去告诉村里其他人,”桃刀语速飞快,冷静道,“让他们去找人,还有,村长有带通讯器吗?”
甘露快哭出来了:“没有!爷爷不喜欢用电子产品,有的时候我们都很难找到他!”
桃刀:“没事,你先别慌,老人家腿脚慢,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他了,我们再去阿姆家借两头狗,他们家狗嗅觉最灵敏。”
甘露慌得话都说不出,只能用力点头。
两人迅速穿上外套,往村里赶去。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一到村中,却发现所有壮丁都不在。
阿姆的妻子告诉他们:“你们来得太不巧了,一个多小时前他们才刚走,说是要去抓那头伤人的灾兽。”而且把两条狗也都带走了。
“什么……”甘露急得团团转,“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想到什么,求救看向桃刀:“桃刀!你哥哥……寺先生能帮忙吗?!”
桃刀:“我问问看。”
她试着打给寺西行的通讯器,但拨了好几次号码,对方都没有接通。
桃刀不由皱眉。
这是很常有的情况——每次寺西行出门,通讯器从来就没有通过,她曾经问过对方好几次,却总被用含糊的话蒙混过去。
那厢,甘露已经忍不住哭了:“爷爷……我该怎么办……”
桃刀望着她通红的眼,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村长,否则事情就棘手了。
她想了想,看向阿姆的妻子:“请问,能把那个借我吗?”
桃刀伸手,指向挂在墙上的能源□□。
阿姆是一名退休的歼灭军,因此家里还放着服役时的一些武器。
阿姆的妻子一愣,犹豫道:“这……阿桃啊,你会用吗?”
桃刀顿了下,点头:“恩。”
阿姆的妻子踌躇了下,将枪取下来:“算了,你拿着吧。”她们如果真要去树林,两个女孩子人弱势寡的,总得有个傍身的武器。
桃刀接过能源枪,单手扣住枪身,迅速按了两下,只听“咔嗒”一声,能源枪被上膛,枪身泛起浅蓝的光。
甘露和阿姆的妻子都被她熟练的动作惊到了。
“桃刀……?”甘露犹豫道,“你以前用过枪吗?”
桃刀也愣住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明明只在书上见过这种武器,但当手一接触到能源□□,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却猛地涌上心头,哪里是安全栓,手指该叩哪里,全部了然于胸。
就仿佛……她已经使用过无数次一般。
她回过身,收敛起眼中的愕然,简短对甘露道:“我们走吧。”
甘露忙擦干眼泪,踉跄跟上桃刀:“……好!”
两人迅速走向村口。
此时已近晚上六点,冷翡地区的白昼时间较短,每到五点左右天就已经开始泛黑,两人没走多久,街边的路灯就亮了起来,而头顶的天空更是像泼墨一般,变得漆黑无比。
或许是村里的人都出去了的缘故,今晚显得格外寂静,甘露不禁有些害怕,忙拉住桃刀的手臂:“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没事,”桃刀以为她在担心爷爷,便道,“大家都去找灾兽了,说不定刚好能遇上村长呢。”
甘露点了下头,表情却仍有些勉强。
桃刀只好拉起她,两人亦步亦趋地走向树林。
一进入树林的范围,周围的光源一下就微弱了许多,好在桃刀带了两只手电筒,细弱的黄光穿梭在层叠的树影间,勉强照亮她们脚下的方向。
“爷爷!你在哪里?!”
“村长!听得到吗?”
两人边走边喊,但过了足足十几分钟,嗓音都快喊冒烟了,却迟迟看不到村长的身影。
小树林其实不大,单程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小路尽头。
“桃……桃刀,”甘露的声音都在颤抖,“怎么办……爷爷该不会已经……?!”
桃刀却皱起眉,一副思索的表情。
“好奇怪,”须臾,她突然开口,“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甘露:“……唉?”
“找不到村长也就罢了,”桃刀说,“但是——为什么我们也没看见志愿队?”
闻言,甘露也愣住了。
是啊,爷爷本来也只是抄近道去镇上,说不定此时已经折返了,但志愿队可是专程来树林搜索灾兽的,没道理他们会遇不上。
“难道……”甘露迟疑道,“他们也回去了?”
“只出来找一个小时?”桃刀蹙眉,“那怎么可能?”
两人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嘎——!”
这时,一道粗噶的鸦鸣陡然划破天际,甘露一惊,吓得往旁边一跳,撞到一棵树上:“什么?!”
“没事,是乌鸦……”
桃刀正要安慰甘露,却听她忽的一声惊叫,张开双手,惊慌失措地抱住她:“桃……桃刀?!”
桃刀一愣:“怎么了?”
甘露紧紧抱着她,头埋入桃刀的肩胛,全身抖若糠筛。
她颤抖道:“我……那里……”
甘露的模样很不对劲,桃刀皱了下眉,正想将她拉开,手指触上甘露的背,却陡然一顿。
——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正顺着甘露的脊背缓缓流下。
桃刀抬起手臂,借着微弱的月光,瞥见一手猩红。
她:“……!”
她猛地松开甘露:“怎么了?你受伤了?!”
甘露拼命摇头:“不……不是!你看那里!”
她指向刚才撞到的那棵树,视线却不肯挪过去,别扭地垂着头。
桃刀不禁看过去,迟疑了下,举起能源枪。
她往树的方向走了几步,恰好一阵夜风吹来,顿时,一股浓郁甜腻的血腥气扑入鼻间。
桃刀一愣,突然加快脚步,走到树后。
“啪!”
她一脚踩到一片水塘,寂静的夜中顿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桃刀……”望着她陡然僵住的身影,甘露轻声道,“怎么了?”
桃刀沉默了会,低下头。
在她的脚下,一片猩红的血迹正不断蔓延,她的视线再往上,落在一截断手上。
断手戴着一端深绿的皮带,她认得,这是阿姆新买的光脑,因为是最新型号,被他吹嘘了很久。
得不到桃刀的回应,甘露的声音越发颤抖起来:“桃刀……?”
桃刀深吸一口气,能源枪与视线持平,朝树后走去。
随后,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树后的空地上,数十具尸体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他们各个皆面色惊恐,死相惨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几乎化为实体,直直朝桃刀逼来。
她突然倒退两步,身体重重撞在树上。
当看见尸体的一瞬,她的脑内突然泛起一阵针扎的痛意,皮肤滚烫无比,仿佛体内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炽热的岩浆。
甘露忙跑过来:“桃刀?!你没事吧?!”
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尸体,登时发出一声惊叫:“这……?!”
桃刀回过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别出声,他们身上的血还很新鲜,应该还没死多久。”证明凶手应该还在附近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