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南云，楚将离推开房间的门。
    俞塘抬眼看到他的半张金色面具，轻叹一口气，说：“南离先生就这么在乎自己的容貌被别人看到吗？”
    “嗯。”楚将离应了一声，坐到桌边，手指摩挲着药碗的边缘：“我有眼疾，生的又丑，不叫别人看到，才是对别人的尊重和体贴。”
    说完，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苦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
    急忙要抓起旁边盘子里的蜜饯，却没成想抓到了一只手。
    两人皆是一愣。
    楚将离急忙要松开，却被俞塘强硬地扣住，下一刻，男人已然坐到了他的腿上，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另只手与楚将离的手一同捏着蜜饯送进了他的嘴里。
    俞塘的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又太过大胆。
    出乎了楚将离的意料。
    以至于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嘴里的蜜饯都忘了嚼。
    直到感觉到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腮帮，俞塘贴着他的耳朵念出一句：“嚼啊？”
    他才仿佛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一样，咀嚼两下，就囫囵吞进去。
    他以为自己听话嚼完，俞塘就会从他身上下去。
    但直到他咽下去，身上的人都没有半点儿要下去的意思。
    温暖的手指抚上他的下巴，在唇角轻轻蹭了蹭，对他询问：“还要吗？”
    “……”纵然此时理智一直在告诉楚将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但他的身体却在拼命叫嚣着就这样维持下去，不要推开俞塘。
    喉结滚动，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坠在下巴，被俞塘的拇指擦掉。
    “南离先生……”
    男人的声音温润好听，贴靠着他的耳畔，几乎要吻上楚将离的脖子。
    “我问你，还要不要蜜饯？”
    “……要。”身体终究战胜理智，楚将离的汗水湿透后背，之前一直悬空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揽上俞塘的腰，顺从本心地说：“麻烦神医，再帮我拿一块好吗？”
    俞塘唇角轻勾，直接端过盘子，捏起一块蜜饯，放到楚将离的嘴里。
    就这么一块一块地喂给他。
    直到蜜饯见了底，才放下盘子，说道：“南离先生你可知道，你这副贪食蜜饯的样子，实在像极了我的心上人。”
    楚将离震惊抬头。
    结结巴巴地问：“心、心上人？神医有心上人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意识到两人的动作，赶忙要推开俞塘，却没有推动。
    男人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只搂着他，一字一顿地笑着对他说。
    “是啊，有的。”
    “我的心上人就是那位被你贬低成嗜血人渣的离月宫宫主，楚将离呢。”
    楚将离：“……？！！！”
    第7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07）
    楚将离彻底懵了。
    遇到俞塘之后的种种细节交织在一起，包括对方的话，两人的互动，还有俞塘对他莫名其妙的步步紧逼，以及现在这种自然的亲密动作。
    真相打开了一个豁口。
    只消再往里面看一看，就能挖掘到事实。
    心绪绷紧，连带着脖子上的青筋，楚将离仿佛被上了刑的犯人，紧紧盯着眼前这一片黑暗。
    幻想着男人英俊的面容，心跳的极快。
    仿佛要从胸腔里钻出来一般。
    他开口，轻唤：“塘塘……”
    声音小心到了极点，像是生怕惊扰了周围的一切，让这只可能出现在梦里的幻想彻底消失。
    “是你吗？”
    俞塘也呼出一口气，回他。
    “是我。”
    一只手落在脸庞上，楚将离在轻抚他的脸。
    如前世眼盲时那样，从他的额头、鬓角开始，抚摸眼睫、鼻梁、下巴，最后停在唇瓣。
    指尖轻颤，楚将离喉结滚动，从喉咙里呛出一声哽咽。
    “塘塘，真的是你吗？你也重生了，对吗？”
    俞塘被他这一声令人心碎的泣音问的心口发疼。
    一时竟有些后悔这一天对楚将离的逗弄了。
    他抓着楚将离的手，吻在指尖，又凑上去，吻了下男人的额头。
    “对，我也重生了。”
    “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可是却一直没能等到你。”
    “所以，我只能亲自出山来寻你。”
    他伸出手，打开楚将离面具上的暗扣，摘下这半张金色面具，说道。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推三阻四地搪塞我，不与我相认。”
    “阿离，你到底在怕什么？”
    熟悉的称呼，让楚将离坚持了一年的决心瞬间崩溃。
    他睁开无神的双眼，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他搂住俞塘，下巴枕在男人的肩膀，掌下用力箍着俞塘的腰。
    “我怕……”
    “我怕再次带给你不幸。”
    楚将离像个失而复得却惶恐不安的孩子，唯有搂紧怀里的人，感受到那温暖的体温，才能稍稍安心。
    他仍记得俞塘死去之时，身体的枯瘦与冰冷。
    那时候他感觉到的痛苦，甚至超越了在宁王府被陈国皇帝派兵万箭穿心的痛楚。
    失去这个人，对于他来说，是比削骨割肉痛百倍万倍的痛苦。
    “塘塘，我想你如果没有遇到我就好了……”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就不会过得那么痛苦，是我改变了你本来安逸的人生。”
    “是我！”
    “害了你……”
    楚将离的话不多，可每个字却都像是打碎了牙齿，咬破了舌尖，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像困兽被封印在笼中，崩溃的哀叫。
    听得俞塘眼眸也染上湿意。
    “不是你害了我，我的不幸也不是你带来的。”俞塘喉咙发涩，维持着这个姿势回抱楚将离，轻柔地抚摸对方的背发。
    “你说的这些话，只有一句话说对了。”
    “是你，改变了我的人生。”
    “你帮我走出了雾莲山，你帮我报了血海深仇，你给了我体验不同人生的机会，你让我本来枯寂的未来有了新的选择，你也让我懂得了爱上一个人的滋味。”
    “我从来不后悔我救下你。”
    “因为你带给我太多的感动，太多的美好，和你在一起，我是快乐的，是心甘情愿的。”
    “还有，楚将离，我爱你。”
    俞塘挨着楚将离的耳边，再次对他重复道：“很爱很爱你。”
    楚将离浑身绷紧，又缓缓放松，一颗心脏在胸腔内急速跳动，让他几乎听不清俞塘的叙述，但爱你这个词却又那么清晰，清晰到无法忽略，清晰到让他温暖到想要放声痛哭。
    他听到俞塘问他。
    “所以，别害怕了。”
    “接受我，陪伴我，我们一起改变前世悲惨的结局，这一世好好在一起。”
    “好吗？”
    听着这番话，楚将离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终究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从哽咽变作哭泣，直至放出声音，哀嚎。
    泪水打湿俞塘的衣襟。
    湿润的感觉仿佛雨水浇灌心田。
    很久，很久，楚将离才抽噎着回了他一个：“好”字。
    ……
    入夜，两人躺在床上，却谁都睡不着觉。
    室内闷热，房间开了窗，月光倾斜进来，伴随着外面蛐蛐的叫声，俞塘从楚将离的怀里抬出一个脑袋，小声询问：“真要一直这么抱着？”
    “你不热吗？”
    虽然楚将离身上非但没有臭汗味儿，还隐隐有些花香，但大夏天两人一直这么抱着，着实让俞塘感觉像是在人肉蒸笼上上刑，恨不得跑到现代的小世界买个空调安进屋子里。
    “……哦，抱、抱歉。”楚将离意识到俞塘这大概是怕热，便赶忙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