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秋香是最节省的,哪里看得惯媳妇这做派,当场还要打她。
余卫国怕伤到孩子,就拦着不让。
刘秋香就气炸了,说余卫国有了媳妇,忘了娘,是个不孝顺的白眼狼。
余卫国也不敢回嘴,就让老娘骂着。
哪里知道,罗兰见自家男人这态度,顿觉有了仪仗,一扫以前的怯懦,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叉腰站在堂屋里,就与刘秋香对骂。
那气势,比先前的邓雨半点都不差。
刘秋香嘴皮上没占到便宜,就气疯了,抄起堂屋的扁担,就要去打她。
罗兰就往余卫国身后躲。
婆媳二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余有粮气得跳脚大骂。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太激动,竟然开始咳嗽,咳着咳着,手掌心就有血丝。
这下,可把余家众人吓坏了。
罗兰一看这阵势,当即就躲得远远的。
她用大家都听得清的声音,道:“我就说爸这毛病不轻,估计是痨病。”
话一说出口,彭兰香也害怕了,当即就偷偷溜回了屋。
她还怀着孕呢,孩子要紧。
余卫民还好,知道扶着自家老爹,余卫国却害怕得连退好几步。
刘秋香气个半死,当即就抄起扁担,将余卫国一顿好抽。
最后,还是余为民跑到余安邦家里,拜托他骑自行车,送余有粮去卫生院。
余安邦不敢迟疑,踩着自行车就去了镇上。
一通检查下来,医生说可能是肺结核。
肺结核在这个年代,也不是什么绝症,却不像后世那样,国家免费治疗。
而且,乡镇的卫生院,也不肯冒这个风险,毕竟,肺结核有传染性。就建议余有粮去县城再查一查。
余有粮当场听了,掉头就往外走,说什么都不答应。
余安邦哪里肯让他就这么走,好说歹说,先劝着人回家。
他决定让刘秋香做做他的工作。
余有粮得了痨病的消息,余家全人都知道了。
好在,他们不傻,死死地瞒着,生怕队上其他人知道。
可余卫国等人不乐意声张出去,罗兰却不干了。
“痨病是会过人的,”罗兰尽量离余有粮远远的,“咱们就算不说,这也是事实。要我说,爸以后还是别跟咱们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家里又是孕妇,又是小孩子的,真要传染给谁,那就完蛋了。”
彭兰香没有吭声。
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却没有大嫂胆子这么大。
刘秋香当场就拍桌子,反倒是当事人余有粮,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口气,要分家。
这话一出,余卫国两兄弟面面相觑。
余卫民想要反对,被自家媳妇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余卫国也愿意分家。他爸这病,不治肯定不行,谁知道要用多少钱。他媳妇马上要生孩子,到处都是要用钱的地方吧。他已经开始暗暗盘算,分家后,自己能得到多少东西。
刘秋香是第一个表态反对的:“咱们两口子都还好好的,现在就分家,不怕被队上的人笑话死吗。我不同意。谁要分家,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也不是没有父母在就分家的,我娘家队上就有好几户。人家分家了,也好好的。”罗兰嘀咕。
她当然想分家。
婆婆管得太紧,她想吃点什么,还要经过她的同意。现在她怀孕了,可不比以前。
彭兰香虽然没有说话,可那态度,也已经很明显。
余有粮看两个媳妇这态度,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心下苦涩,就对刘秋香道:“那就分家吧,也不是没有先例。咱们两个老东西,自己过日子,也舒坦。”
刘秋香还要反对,余有粮已经咳嗽起来。她不敢再说什么,勉强同意了。
分家这件事,就定下来了。
当天下午,余有粮就让两个儿子分别去请余秀菊与余秀莲来见证他们分家。
余有粮显然是早就想过的。他把家里所有的现金,分成了四份。两个儿子各拿一份,他们两个老的拿两份。一份是两百块钱。
家里的粮食,油,菜,农具,也都平均分了,就是房子没什么好分的。
余有粮家,总共就四间睡房。两个儿子一人一间。到时候,堂屋,厨房,厕所都要共用。
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平分给两个儿子,儿媳妇倒也没多话。
只是余卫国说起钱分成四份。
“爸妈是想留着那一份给卫红吗,我看没有必要。那死丫头如今还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这辈子,估计都不得回来,你们也别指望她。”
刘秋香原本就不大乐意分家,听儿子这么一说,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随便我跟你爸怎么分。卫红还是你亲妹妹呢,你就这么埋汰她。再说了,这里大部分的钱,都是你爸的工资。你这个白眼狼,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
余卫国被老娘一通臭骂,也不敢吭声了。
罗兰更是难得地露出笑容来。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一家两百块,她从来没想过能拿这么多。
分家的事情定了,余有粮就要留余秀莲与余秀菊两姐妹在家里吃饭。
余秀莲两姐妹哪里肯答应。
大哥家如今是什么光景,她们比谁都清楚。
出了余有粮家,余大姑忍不住跟感叹:“大哥大嫂操持一辈子,没想到,就败在儿女身上。我跟你姐夫虽然赚钱没有大哥厉害,可家里的儿女却听话,你家安邦也是,就没有这么让人操心的。”
余秀莲也跟着道:“是啊,我看大哥好像突然老了十岁。卫国那几个孩子,小时候看着还挺机灵,没想到,长大竟然是这副德行,我要是大哥,也难受。”
余秀菊跟着附和两句。
两人聊了一阵,余秀莲索性邀请余秀菊上自家吃饭。
余秀菊也想去看看周小满跟孩子,也没推辞,两姐妹手挽手,就到了余安邦家。
到家的时候,小宝正在给弟弟洗尿片,余安邦则在收拾乱七八糟的衣服。
看到两人回来,不免就问起余大舅家分家的情况。
听完结果,他也唏嘘不已。
“卫国卫民兄弟,是怕大舅的病拖累了他们呢,”余安邦嗤笑一声,“养儿防老,这样的儿子,哪里指望得上。我儿子要是像他们一样,我趁早直接打死。免得到时候来气我。”
余秀菊正抱着闹闹哄,闻言就笑道:“你舍得,小满还不舍得呢。你表哥他们小时候,大嫂可没少娇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