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十块钱,什么时候给的?”周小丽瞪大眼,就去看张达强。
张达强目光躲闪,不敢看自家媳妇。
周小丽顿时火了。
“好你个张达强,上次跟我说学校要买书,就少上交了十块钱,是不是就送回去了?你竟然敢骗我,这件事情,我跟你没完。”
“儿子孝顺老子,天经地义。他怎么就不能往家里拿钱了。我儿子难道卖给你们家了?!周小丽,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中间捣鬼,我就让达强跟你离婚。”张母气急败坏。
周小丽气得不行,腰一叉,似要开口骂人,突然“哎哟”一声,抱着肚子蹲下身去。
周小满等人都吓了一跳。
张达强更是脸都白,急急忙忙停好车,就去拉周小丽。
“要不要紧,咱们现在就去医院,你忍一忍。”
周小满也道:“那就赶紧走,怕是动了胎气。”
周小丽蹲在地上抱着肚子,只拼命摇头。
“我不去医院,反正也没人心疼,我痛死算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谁逼你死了,你别瞎说。”张母也有些害怕,“我,我懒得理你。”
张大嫂却不是个善茬:“妈,周小丽该不会是装的吧?”
张母狐疑,张嘴就要说话。
“滚,离我们远一点。”张达强猛地抬头,恶狠狠看向张母与张家大嫂。
张母吓了一跳,竟然后退两步。
张家大嫂也被唬住了。
小叔子向来脾气软,现在怎么发这么大火。
看样子,是真恼火了。
婆媳二人对视一眼,都知道现在捞不着好处,顿时萌生退意。
不过,张母到底不甘心,就道:“对了,上回跟你说可以回城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我说,能回来就赶紧回来,农村有什么好。这次不回来,以后可能都回不来了。”
返城?
周小满就看向张达强。
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
不过,大革命都结束了,知青确实可以返城。
在她印象中,大革命结束之前,也有几波返城的机会。
张家没门没路的,肯定不能把张达强弄回去。
这回,竟然主动提起?
不过,他就是现在返城,也没有工作安排。
还不如在乡下当老师快活呢。
张达强也是这么想,就道:“我上回就说了,不会回去。”
张母气得跳脚:“你一个城市户口,非要留在农村。以后就是农村户口了,你想清楚了?就为了这个女人?等你回城了,什么姑娘找不到。”
张达强一言不发,周小丽却叫得更大声了。吓得他急急忙忙就去扶着她。
周小满算是看出来了,周小丽所谓的肚子痛,十之八九是装出来的。
她也不急了。
张母却害怕了。
儿媳妇要是被她气出个好歹来,儿子可能不能拿她怎么样,儿媳妇的娘家,可不是吃素的。
“我说的话,你再考虑一下。咱们走。”
张家婆媳二人灰溜溜走了。
周小丽却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张达强苦口婆心劝她去医院,她就是摇头,只说不舒服,不能动。
周小满又好气又好笑,就道:“小丽,我打算去小姨家,你去不去?”
周家小姨就是嫁到县城,今年过年,他们还没有去拜年。
周小丽虚虚捂着肚子,故做难受:“小姨家还有那么远……”
“我扶着你,咱们慢慢走过去,刚好在小姨家休息一阵。到时候就好了。”
“不去医院了?”张达强不放心,“还是去一下医院看看吧,我也放心。”
“你姐跟小丽都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休息一阵应该就好,”余安邦也看出来小丽是装的了,就推着车子往前走,“先去小姨家坐坐,晚点再回去。”
于是,一行四人去了趟副食品厂,买了些小孩子吃的玩意,就去了周小姨家。
周小姨家条件不错,又热情好客,四人吃了中饭才回家。
折腾了一天,周小满也累了,回到家里,就躺到了床上。
睡了一个多小时,才爬起来吃晚饭。
余秀莲不放心,偷偷问余安邦:“是不是检查结果不好,我看小满好像不大高兴。”
“没有的事,你别瞎说,”余安邦笑道,“检查结果好好的,医生说孩子很健康,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做奶奶吧。”
余秀莲仔细打量余安邦的神色,见他神采奕奕,好像心情还不错,心下不免犯嘀咕。
难道,真怀了个闺女?
她听人说,县城的医院有手段查出是男是女。
今天,儿子媳妇说是做检查,其实是去查男女了吧。
安安这么高兴,小满又不太高兴,那就是怀的是个闺女。
余秀莲的心情糟糕透了。
她想到大姐余秀菊说的话。
“算命先生说,安邦的八字还挺好,是个富贵命。就是有一点不好,命中没有儿子。你呀,就死了这条心。”
命中没有儿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胎怀的是闺女呗。以后怀的,还是闺女。
就像他们队上的连婆子媳妇。一连生了四个闺女,死活生不出儿子来。
没有儿子怎么办。
这不是断了后吗。
余秀莲翻来覆去一晚上,等到天亮的时候,才稍稍眯了会儿眼。
第二天,余安邦去镇上了,周小满回了娘家,小宝出去疯玩了,她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就去了余有粮家坐。
余有粮不在家,队上马上要准备春耕,他去公社开会了。
刘秋香则回了娘家。
余卫国余卫民两兄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在家。
彭兰香怀孕了,瞌睡多,一直在屋里睡觉。
余秀莲进屋的时候,只有罗蓝一个人在洗衣服。
看到余秀莲过来,罗蓝忙起身给她倒茶。
两人闲扯了几句,余秀莲就开始叹气。
罗蓝不免就问她出了什么事。
余秀莲憋了一晚上,也想找个人倾诉倾诉,就把自己让余大姨去算命,说余安邦命中无子的事情说了,又把周小满两口子昨天去医院回来之后的事也说了。
“这要真生不出儿子,可怎么办啊。我就生了安邦一个。根总不能从他那里断了。”
罗蓝听完,衣服也不洗了,朝东屋的方向努努嘴:“二姑,前些天,婆婆带兰香去拜菩萨了,你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