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满打累了,才停了下来。
“该死的贼,叫你摸进我家,老娘打死你。”
她一边骂着,一边插着腰喘气。
实在是太累了。
此时,茅厕里黑乎乎的,压根看不清人影。周小满对这毛贼长什么样子,并不好奇。
她确定男人没有反抗之力了,又狠狠踢了他一脚。
这时,茅厕大门被人推开,传来小宝欣喜的声音。
“妈妈,我跟奶奶在猪圈里捉到了一个贼,你快点来看,打得他都不敢动了。”
月光照进来,照出小宝那张喜气盈盈的脸。
周小满偏头看去,发现茅厕里的男人将脸埋在膝盖里,似乎是不想叫人看清面容。
她哼一声,威胁着,拿砌刀又敲了他一下,这才往外走。
当然,茅厕大门被她从外面卡上了。
到了猪圈,周小满看到缩在角落里的男人,倒抽一口凉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隔壁的彭旺家。
此时,他衣服上全是猪粪,脸上有好几道红印子。更惨的是,胸前的衣服被撕扯开,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脯。
余秀莲插着腰站在旁边,气急败坏正在骂人。
“天打雷劈的坏坯子,摸到我家猪圈来了,想做什么,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不要脸的臭东西,打死你了,我给你赔命都行。”
说着,挥舞着扯谷耙子又要继续打。
余秀莲这些天帮着晒谷子,怕丢了队上的扯谷耙子,就带了回来。
没想到,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煤油灯下,闪着亮光的六齿钉耙,又狠狠地敲在了彭旺家的腿上。
彭旺家杀猪似的,又是一声惨叫。
周小满见打得差不多了,怕出人命,就拦住了余秀莲。
“妈,别打了,你休息一会儿。”又吩咐小宝,“去喊队上的干部们来,看他们怎么说。”
小宝答应一声,就跑远了。
一直被动挨打的彭旺家听了,顿时急了,也顾不得痛,站起来就要跑。
周小满哪里肯答应,捡起一旁的扯谷耙子,对着他的脚就抡过去。
大夏天里,乡下人习惯打赤脚。这一钉耙下去,只打得彭旺家嗷嗷乱叫。
他再也不敢动,缩在猪圈一角,开始低声下气求饶。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就是来看看你家的猪长得好不好,真没想做别的。”
“你放屁,你要是没存坏心思,怎么不走正门。要不然,这盆猪粪也不会倒在你头上。”
余秀莲气得不行,指着地上的猪粪就道,“我们早就发现最近不太平,故意在猪圈的房梁上放了一盆猪粪。只要有人不经同意进猪圈,就会碰到特意拉的线,只要碰了线,你就别想逃。”
这也是尤钱出的馊主意。
类似暗器开关,就等着小贼中招,没想到真有人闯进来。
至于周小满在茅厕里遭遇的那一幕,则是在计划外。那桶尿,原本是留着去菜地施肥的。
不过,因为他们心生警惕,在猪圈茅厕都准备了趁手的工具,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余有粮等人来得很快。队上不少社员也跟着来了。
看到蹲在猪圈外瑟瑟发抖的彭旺家,大家就想起先前柳老娘的事。
顿时,所有人都怒了。
彭旺家这瘪三,肯定是想搞破坏。他们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是队上的猪祖宗,怎么会有蠢货总想搞破坏。
有人干脆道:“队长,彭旺家就是想偷东西,咱们把他送去公安局吧,让公安局来管。”
“就是,什么人啊,他分明是破坏社会主义大建设,绝对不能轻饶。”
社员们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报案。
余有粮也气得不行。
他每天累得要死,还要处理这档子破事,早就烦得不行了。
是以,也不废话,直接对众人道:“你们都看到了,到时候都去作证,让公安局的把他抓起来。”
社员们纷纷点头答应。
彭旺家这下是真怕,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哭起来。
“你们听我说,我就是来看看,我没有偷猪,也没有搞破坏,是你们误会了,你们真的误会我了。”
可他再怎么哭,也是没人相信的。
王家媳妇他都敢偷,还不敢偷猪?!
彭旺家名声实在太臭了,在场众人,没有一人愿意为他说话。
余有粮不再啰嗦,吩咐道:“先把他关到公房里,明天一早送去公安局。这样的老鼠屎,不能留在咱们生产队。”
眼看大部队要走,周小满忙道:“大舅,这贼还有帮凶,关在我家茅厕了。”
说着,就打开茅厕门栓。
众人这才发现,茅厕靠着墙的位置,还蹲着一个男人。
“难怪这么大胆,原来有帮凶。还不滚出来。”有社员喊道。
茅厕里的人依旧蹲着,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有脾气暴躁的社员当即就上前去拉。
“敢做不敢认,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
两个社员合力,将屋里的男人拖了出来。
有人扯住他的头发,强行抬起男人的脸。
借着煤油灯,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脸。
那两个动手的社员,更是齐齐后退两步。
是柳树立。
人家是公社的红袖章,他们刚才那一下,肯定把人得罪死了,这可怎么办。
不过,堂堂红袖章,怎么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来。
社员们暗自嘀咕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余有粮也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在这里?”
柳树立知道躲不过去了,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
“我没有想偷东西,”他理直气壮,“就余家这点破烂,我还真看不上。”
他也不算说谎。
他家在镇上,父母都是正式工,他是家里的唯一儿子,又在革委会上班,确实不缺钱。
“那你鬼鬼祟祟摸到我家来,是做什么?”周小满冷哼,“我听说,有些人就是有偷东西的毛病。哪怕他不缺东西,就是忍不住要偷,好像是种爱好。”
“你放屁。”
柳树立气得脖子都红。
“谁要偷东西,谁爱好偷东西,放你娘的狗屁。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抓去革委会——”
“哦,原来革委会可以随便乱抓人。明明偷了东西还敢倒打一耙。我就不信这个邪,明天就去一趟公社,看你们领导怎么说。哦,是了,你们领导可能得去公安局领人。”
周小满丝毫不退。
刚刚柳树立摸进茅厕说的那句话,再加上前些日子他莫名其妙献殷勤,周小满几乎敢肯定,这个变态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回,她要是不好好收拾他,就把她周小满的名字倒着写。
“你敢。”
柳树立慌了。
他原本就是因为革委会的派系问题,故意躲出来。
结果到了白河生产队。发现周小满泼辣得挺有意思,再加上姿色不错,就动了歪心思。
他与彭旺家的计划很简单,趁着周小满洗澡,他摸进去,对她用强。到时候,周小满不得不与他私会了。
这也是彭旺家信誓旦旦保证的。
据他说,曾经的王家三媳妇,现在他自己的婆娘,就是这样上手的。
既能占了便宜,还能给余安邦戴绿帽子,他顿时就心动了。
却没想到,人家早就有准备。
该死的彭旺家,为什么要给他出这样的馊主意。
他后悔了,毁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人家真闹到革委会去,自己就要倒大霉。
“周小满,你不敢。”柳树立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周小满。
“你看我敢不敢。”
周小满懒得跟他啰嗦,直接转头看向余有粮。
“大舅,把他们两个关在一起,明天一起送公安局。”
余有粮却有些犹豫。
柳树立不比彭旺家,他到底是红袖章,只怕人家转头就会报复。
他虽然是队里的队长,可要被红袖章钉上,那也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周小满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上前两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反正今天已经把人得罪了,不如直接收拾他。要是能把他赶出革委会,那就更好了。以后,还拿什么跟咱们叫嚣。”
余有粮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就点点头。
“一起关进去,明天早上送公安局。”
柳树立没想到余有粮竟然真敢关押自己,顿时叫嚷起来。
“你们谁敢动我,我是红袖章,等我回去了,随便动动手指头就捏死你们。”
原本准备动手的社员们被他一吓,谁也不敢动了。
这是红袖章啊,人家要找他们的麻烦,真是轻而易举。
周小满却想也不想,捡起一旁的棍子,对着他的脸就抽了下去。
“打的就是你,偷东西还敢这么嚣张。明天进了公安局,让你把牢底蹲穿。王八蛋,现在还敢嘴硬,等着吧。”
被她这么一提,社员们也回过味来。
是啊,他一旦进了公安局就要蹲号子,蹲了号子,肯定会被赶出革委会,哪里还能报复。
平时与红袖章有过节的社员,甚至趁着机会公报私仇。
学着周小满的样子,一耳刮子就打了上去,边打边骂,边骂边打,好不痛快。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不甘落后,女人们吐口水,男人们拳打脚踢,全都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