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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文鸢
    这一番闹腾,大家的心里都放松了不少。
    等穿好了衣服,柳坤便引着他们去了后院的厢房。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夜深露重,整个宅子里竟然生出了一层薄雾。
    高朗他们穿过细细地长廊,像是走过了整个世纪,一直走到了晚清去。
    到了后院,柳坤便引着他们,在西厢的一排屋子前停了下来。
    “因为时间仓促,只整理了三间屋子,每间屋子都有一张床和一个榻,大家将就一下吧!”
    柳坤说着,就推开了其中一间屋子,走了进去,接着说:“李伯他们住在南房,你们要是需要什么,去和他们说就好。热水都烧好灌好了,被子也都是新换的,大家早点休息吧!”
    说罢,他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等等。”六叔见他要走,便出言喊住了他。
    “怎么了?”柳坤闻言回头。
    “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取定风珠?”这话说得挺煞风景,但丑话,还是说在前面的好!
    柳坤听了,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还是很快就说:“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去。你们早些休息吧!”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柳坤走后,六叔和道长才开始分配房间。
    因为郑西麒太弱,所以他被分到了道长的身边,而高朗,自然是和六叔一道,至于阿杰,独来独往惯了,一个人住一间,他求之不得!
    毕竟,这一路上,高朗和郑西麒两个吵吵闹闹的,还真是挺烦人的!
    五个人分配好了房间,很快便各自安顿了下来。
    儿这个时候柳坤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他回去的时候,便看见自己的屋子里亮着灯,有人正在里面等他。
    这叫他不由皱眉,在门外踟蹰了很久,在推门走了进去。
    “大嫂,你怎么来了?”眼前的女人,就是李伯和小红口中的大少奶奶——沈文鸢。
    她穿着旗袍,看起来真像是从民国穿越来的古董。
    但不可否认,她虽然已四十六七,可看起来却风韵犹存,依旧动人!
    “阿坤,你好多年没回来了,算一算,有六七年了吧?”大嫂一开口,便是一种大家闺秀的仪态。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嘴里的话,却分明带着几分感伤。
    “这屋子,我每天都给你收拾,你看,一切还都和你上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瞧着柳坤,笑得有些局促,两只手不自然的放在前头,交握着,半晌才说:“你的被子,也是常换常晒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柳坤似乎特别没有耐心。
    “阿坤,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恨我吗?”沈文鸢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颤声问他,可眼底却分明有期待。
    “我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柳坤闻言,却只是冷笑一声,低头看她,那眼神,是冷的!“你以为你是谁?”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可落在沈文鸢的心上,却冷得像一把冰刀!
    “阿坤,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她扎了心,声音哽咽得厉害。
    “大嫂,不早了,你该出去了!”柳坤并不看她,只是抬手一指门口,下了逐客令。
    “你哥死了这么多年,我与他并无子嗣,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走?”沈文鸢闻言却并没有离开,反而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襟,哭着说:“阿坤,你当真对我这么无情吗?”
    她的眼底,泪光闪烁,似有千言万语,却鲠在喉咙口,一句都说不出来。
    “大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我叔嫂一场,该有什么情?”她越是这样,柳坤的眼底,嘲讽之色就越发浓重。
    “我、我……”沈文鸢瞧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
    两个人就这样在屋子里僵持着。
    分明靠得极近,可却好像隔着一座冰山!
    “大少奶奶,夜深了,你该走了!”终于,柳坤再次下了逐客令。
    “阿坤……”大少奶奶依旧不甘心。
    “门在那里,你自己走吧!”柳坤很决绝。他的手抬起来,便不再打算放下。
    大少奶奶见了这情形,知道已是无望,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转身退了出去。
    柳坤见她朝门外去,便跟在她后面走。
    两人亦步亦趋,倒是走的默契。
    只不过,这种默契只维持到了房门口。大少奶奶前脚才踏出门,后脚,柳坤就把门“砰”地一声给关上了!
    这种做法,简直是一点脸面都没给她留。
    那关门声一响,大少奶奶就是一怔!
    然而她心里虽抓心挠肝地疼,面上却还努力地维持着体面,硬生生把眼泪憋在了眼眶里,一滴都没在掉下来!
    大少奶奶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长久地站在门外,就像那庙里的泥人一般,戳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守候,更像是执念,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一生都耗在这座宅子里,就如同这宅子里的一件器物,没有欢笑,没有生机,仿佛只有柳坤回来的时候,她才会记起,自己依旧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门之隔,柳坤也并没有走开。
    他就站在门后,透过雕花的门扇,静静地瞧着大少奶奶的背影。
    他们两个,有着同样的固执。
    隔着一道门,几乎以同样的姿势站着,一动不动,折磨别人,同样也是折磨自己!
    有些故事,太久远了,久远到对他来说,都像是不真实的了。
    久远到……他几乎忘了,自己第一次离开家,离开这个村子,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