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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谎言
    周元宁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云来,在你们心里,父皇对孤,真的很好吗?”
    其实,这样的问题,周元宁问过王景略,那个时候,云来也在。不过,那个时候,周元宁只得到了王景略的回答,而没有得到云来的答案。
    这次,云来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属下觉得,陛下真把殿下放在了心上。”
    云来不明白,周元宁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比起王景略,云来跟在周元宁身边的时间更久,见到的也更多。许多次,他都能看到皇帝坐在周元宁的榻前,用父亲的眼神看着周元宁。那种慈爱的眼神,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父亲的眼中看到。
    这样浓厚的情感,连他都能感受到,为什么,周元宁还会怀疑皇帝的真心?
    周元宁沉默了。就连她近身的人,都被父皇迷惑了。周元宁有些怀疑自己,那个晚上,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吗?还是,只是自己的幻听?
    不!不是幻听!那是真的!
    原先,自己以为,章协是母后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可是,从他和父皇的交谈中,周元宁知道,章协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
    虽然,那些志怪小说里常常写到,大夫把脉能摸出男女,可是,周元宁熟读医术,自然知道,能把脉出男女的都不是一般的大夫,毕竟,有一些妙法,能干扰大夫的判断。周元宁就是凭借这样的法子,才瞒过谭和。
    可是,周元宁小的时候,她还没有读医书的时候,她的病,就是由章协,也只有章协负责。
    章协这样的老手,在杏林数十载,如何不能认出?
    章协既然是父皇的人,自己的女儿身,父皇应该早就知道了。那么,为什么不揭穿?
    这件事,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在周元宁的心中萦绕。直到周元宁去了北疆,这事才稍稍放下。现在,周元宁佑回到了重华宫,她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件事。
    小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身份,是母后隐瞒的。
    那个时候,复立废后的声音不绝于耳,天下还乱着,只有生下一个男孩,才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可是,周元宁是女儿身,继后的心愿破灭了。或许是天下的吉兆给了继后勇气,让她,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把一个公主,变成了皇子。
    继后也没有想到,周元宁能得到皇帝的如此宠爱,刚满月,就封了太子。这场谎言,也愈演愈甚。
    大概是心中有愧,在生下九皇子,也就是周元安之后,继后去世了。临死之前,继后给周元宁留下了知春和佩秋,还有国师季青临这个帮手。从此,周元宁和周元安就由刘贵妃抚养了。
    这是周元宁以为的真相。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皇帝不知道这件事的基础上,而现在,轰然倒塌。
    皇帝知道了,国师也知道了,所以,她现在的处境,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这是周元宁始终想不明白的一件事。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父皇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把自己的女儿,推到太子的位置上?
    云来见周元宁久久没有出声,忍不住说,“殿下?”
    周元宁这才回过味来,“是吗?你真这么觉得?”
    云来道,“属下的经历,殿下也知道,看到陛下的样子,属下才明白,不是所有的父亲都像属下的父亲一样。”
    周元宁看着云来,想起那个时候,云来身处刑场,无依无靠,也难怪,他看到父皇这个样子,会相信,父皇对自己的真心。
    周元宁忍不住,还是戳破了云来的梦,“云来,你觉得,皇家人,真的会放下手中的权力吗?”
    云来不解,“殿下,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周元宁道,“父皇是帝王,而孤,是帝王的接班人。现在,孤已经接手了一部分的势力,相对的,父皇手中的就减少了。”
    云来道,“那些,不是陛下交到您手中的吗?”
    周元宁道,“有,很少。你应该也发现了,朝中的老臣,几乎都不站在孤这边。”
    云来道,“那是他们迂腐,总想着嫡长子。”
    周元宁道,“孤手里的,都是孤一点一点地争取的,放在父皇眼中,这意味着什么?”
    云来还是不信,“殿下,您是不是太过小心了?陛下对您,都是发自真心的!”
    周元宁苦笑一声,“你以为,孤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云来的心里一紧,又听到周元宁冷笑一声,“真心?是局外人觉得真心,孤这个局内人,反而没感受到。”
    云来担心地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周元宁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妨。”
    周元宁收拾好心情,对云来说,“孤今日和你讲这些,是希望你不要被眼前的事迷惑,有些时候,更要谨慎。”
    云来道,“属下明白。”
    周元宁道,“父皇的事,你心里有数就好,文渊阁来的人,也要格外小心,不要透露重华宫的事,你手底下的人,更要注意。”
    云来道,“属下一定会注意。”
    周元宁看了眼窗外,不知不觉,天都有些暗了。这一日,从早到晚,都不平静。现在,入了夜,周元宁才觉得自己的心放下了些许,可是,她的心,还是悬着的。
    周元宁道,“天色也不晚了,云来,今日,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等这事了了,孤定会好好奖赏你。”
    云来道,“多谢殿下。”
    周元宁正要离开,云来突然开口了,这是云来最大胆的一次,“殿下,陛下的事,是真的吗?您手中的,难道都是您争取的?”
    周元宁不再说话。
    她以为,自己的这番说辞,能蒙混过云来,没想到,这些天的学习,云来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以前只知道舞刀弄枪的云来了。
    周元宁心中有些欣喜,又有些酸涩,说不出来的滋味。
    云来还在说,“忠义伯,王世子,沈家,姜家,不都是陛下给殿下的吗?”
    “殿下到底在担心什么?”
    云来的话,像一道重拳,直直砸在周元宁的心上,深深地刻进周元宁的心里。
    云来不明白,周元宁到底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