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所谓‘白夜庄园的传说’，该不会是你自己散布出去的吧？”
    这么牢固的结界，连她打开都费劲，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
    萨亚修却摇了摇头。
    “那网上描述的那些‘夜里的亮光’、‘庄园轮廓’……？”
    “结界年久失修，偶尔夜里会失灵。”
    “所以你怎么不修？”
    萨亚修淡定地喝了口茶：“技术不好，只能暂时补补。”
    “……”明夙无言了一阵，“所以你主动给我打开结界，是怕我把它捶得更破吧……”
    萨亚修没有回答，眼神瞟到了别处。
    明夙轻咳了一声，说：“如果我能恢复些力量，可以帮你建个更牢的。”
    萨亚修面色不改，坦然道：“明小姐显露出的实力，比起全盛时期应当称得上微不足道。”
    明夙盯着萨亚修，眼瞳略微凝缩，他居然早就看出她力量受限。
    “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萨亚修微笑着问道，一言一行都十分有礼。
    明夙：“收留我几日，这个地方很适合我修炼。”
    “哦……？”萨亚修的眼眸深不见底，他凝视着明夙许久，倏然笑道：“如果能帮我建造牢靠的结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嚯，那敢情好。”
    强力充电站到手，出乎意料的顺利。
    但明夙潜意识中却感到这平和的交易下还隐藏着其他未浮出水面的东西，光是萨亚修这么个强大的异族却不会修结界这件事，就足令她感到奇怪。
    诱导她来到白夜庄园，又明示她可以常住，萨亚修对她一定另有意图。
    这倒也没什么，反正她也只拿人家当旧物回收兼能量充电站，各取所需罢了。
    白夜庄园的内部比在结界外看到的空地更要宽敞，城堡般的主建筑内却只住着萨亚修一人，若非与沁人心脾的大自然相接，又有照料完好的花园点缀，这与世隔绝的庄园就只剩了冷寂。
    虽然明夙并不是个生长于现代社会的人物，但萨亚修给她的感觉更加与现代脱节。喜欢古旧物事、住处偏远、日常活动是看店和养花，屋内的电视像是很久没使用，开启时画面都有上潮的痕迹。
    正因如此，当明夙看到萨亚修会使用当代智慧大成产物——智能手机的时候，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违和感。
    明夙待在庄园的时候，萨亚修没有再去城区的店铺，就明夙目前的了解，那间店对他大概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就算半年不开张也毫无关系。
    “你这电视也算古董了，寿命该有二十年了吧？”明夙轻拍电视顶，画面受潮处出现轻微变形。
    “不常用。”萨亚修静静看着正在努力动用偏方技巧试图修复电视画面的明夙，说：“据我了解，修士修炼就算不闭关打坐、汲取日月精华，也要反复训练招式术法，明小姐口中说着要在此修炼，怎么却跟电视纠结起来。”
    明夙随口反问：“你怎么知道？”
    萨亚修：“书上这么写。”
    明夙：“那你见过除我之外的修士么？”
    萨亚修：“没有。”
    明夙笑了两声，“那你的知识该更新了，如今的修士就算躺在沙发看电视，也能汲取日月精华。”
    “……是么。”
    萨亚修说的那套修炼方法，明夙早就达到了巅峰，对于现在的她作用不值一提。她只要老实待在这庄园里补充电力就好了。
    萨亚修轻轻撑着下巴，淡然注视着明夙，一副思考的模样。
    “我这庄园对于明小姐的修炼而言，究竟有什么独到之处呢。”
    明夙回头看向萨亚修，讳莫如深地一笑：“如果萨掌柜将引我来此的真实意图透露给我，我告诉你也没关系啊。”
    萨亚修的脑袋略微向右侧沉了沉，双眸打量着明夙透着狡黠的笑靥，微微牵了牵唇角，却没有说话。
    小黑飘在明夙的身侧，过去从不见它挨得这样近，尽管明夙告诉它危险已经消除，但它依旧瑟瑟缩缩，像是很怕萨亚修的样子。
    明夙忽然想起来，武簌前段时间接了个上星综艺来着，传统文化技能竞演类型，应该就是这时候播出。
    她调了台，正好看到选手表演时，镜头一闪而过的嘉宾席上宛如面瘫的武簌。
    武簌是作为助教身份被邀请到节目，她所在组别的导师就是宁清然。
    对比起武簌的冷漠，一旁的宁清然总是维持着一副和蔼的笑脸，显得格外温柔。
    参赛选手的技能五花八门，民族舞蹈、杂技、原生态歌曲、泥塑，简直一国风版达人秀。
    终于有武术类选手出场，宁清然立马精神了起来，而在选手表演完毕后，主持人短短几番说辞就邀请武簌也上去展示一番。
    明夙算是看出来，将她的化身抓上场“指导表演”也是节目的流程之一，节目组邀她这么个刚出现在公众视野区区两个月的新人上节目做助教，很大程度上是认为她能提高收视率。
    萨亚修见明夙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那清隽飒爽的少女，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稍加思索，礼貌说道：“这些所谓‘老师’也不过如此，还是明小姐的剑术更胜一筹。”
    然而他看见明夙微微一顿，扭过头来以一种说不清意味的眼神看向他。
    “倒也不必刻意夸赞我……”
    明夙略有些无语，有时候过于礼貌也不是一件好事，比如这波拉踩，好巧不巧拉到了枪口上。
    萨亚修眼里露出些许迷茫，转而低头轻扣着下巴思索自己说错了什么，明夙忽然感到有丝好笑，难得在这人脸上看到真情实感，之前总见他蒙着厚厚的迷雾，这下总算看到他不解的样子了。
    明夙继续看着电视，五分钟过后，一旁的男子忽然又冒出声来：“听说现在的人类喜爱追星，所以明小姐如此关注这位叫武簌的嘉宾，是因为你也抱有这样的心思么。”
    明夙再度以古怪的目光投向萨亚修，他是在拿她当观察对象？
    第17章
    明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萨掌柜应该是个社恐吧。”
    萨亚修：“……？”
    明夙：“不然怎么感觉像活在几十年前呢。”
    “……”萨亚修沉默了半晌，“原来在外人看来我是这样的形象，很意外。”
    明夙耸肩笑道：“没事，就算你是个住在深山的宅，多上网冲浪也能紧跟时代。”
    “明小姐还真是善于寻找乐趣。”萨亚修双眼轻眯，笑得很温和。
    “那是，我这个人最怕无聊了。”明夙向后一靠，身体陷在沙发背里，闲适又自在。
    晚上明夙独自在房间的时候，小黑终于活泛起来，就好像傻了几天突然苏醒了一般。
    “老大！我们回家好不好！”小黑抱着明夙的胳膊，豆大的黑眼珠泪水盈盈，哭喊的声音颤抖不已。
    傲娇球终于破防了。
    “不回。”明夙爽快拒绝。
    “呜呜我到今天才明白，那只生蚝精见到你的化身时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
    明夙顿了顿，低头看着体面全无的小黑，问道：“你怕萨亚修什么？”
    小黑哽咽着说：“我也不明白，但我感觉……就像你对生蚝精有天然压制一样，我在那男人面前都不敢动弹……！”
    “嗯……”明夙沉吟片刻，“实在不行，你一人回去吧。”
    小黑愣了愣，挂着泪珠问道：“你呢？”
    “我待完暑假就走。”
    “还有十几天，那太危险了！”小黑跺脚道。
    明夙凝视着满脸担忧的小黑，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我死了，你的镇恶环就能提前解除了。”
    小黑静止了片刻，“哦，那我纠结下。”
    “……”
    快别纠结了，滚犊子吧您嘞。
    小黑最终还是屈服于恐惧逃离了白夜庄园，明夙给家中的临时化身延长了十来天使用寿命，从临时化身读取记忆时，她得知明千里所在的书画协会正在准备一场画展，目前还在向知名书画家们筹集和挑选展出作品，她顿时有了新的灵感。
    书画展不仅仅是给大师们的手笔作亮相而已，一幅作品如果被收藏家相中，就很有可能被销售出去。
    她在仙界闲了一千年，对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可能没人比她的习龄更长。
    动手不宜迟，明夙当天没再像前几日一样当咸鱼，而是从灵墟中翻出她囤积许久的笔墨纸砚，端坐在书桌前就开始作画。
    这天萨亚修去了趟店里，傍晚回来时，没在客厅见到明夙的身影，电视还关着，他略感讶异，感知到明夙还在庄园内，他微抬起的双眉安稳平落了下来。
    轻车熟路走到书房，明夙正坐在椅上，红裙优雅，乌长的卷发整齐地披在身后，双目凝在纸上，手握毛笔渲染着山水图远处的云雾，神情出奇认真。
    萨亚修静静凝视着她的侧脸，没有出声打扰，只安静地站在门口目不转睛。
    片刻后是明夙先停了笔，侧头看向萨亚修，精致冷艳的脸上仿佛晕着淡雅朦胧的水墨气，她轻启红唇，说：“你杵在那干嘛。”
    “……”萨亚修仿佛被梗了一梗，他缓步走近，说：“明小姐不说话的时候，实在很有迷惑性。”
    明夙皱了皱眉头，“你是在内涵我说话不好听咯？”
    “我没有这个意思。”萨亚修淡笑着，垂眸看着明夙已完成一半的写意画作，说：“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技艺。”
    明夙眯眸笑了笑，狡黠道：“眼光好的萨掌柜，给我这副画估个价？”
    萨亚修双臂抱胸打量着明夙的半成品，沉思道：“四年前有一副尺寸相近的写意山水画拍卖出了六百五十万，那幅画出自一位六十年画龄的当代知名画家之手。”
    “虽然还未完成，但明小姐笔力之浑厚可见一斑。我想应当能有……”
    话说到一半，萨亚修顿了顿，展颜一笑。“明小姐的画作，岂能用当世金钱衡量，我愿称之无价之宝。”
    “油嘴滑舌。”明夙鄙弃地撇了撇嘴。他说“当世金钱”，这家伙的眼睛能看出物品的年份，该不会还能看出她的岁数吧。
    萨亚修乌长的眼睫微微扇动，“我说的是实话。”
    明夙觑向他片刻，“那就算你眼光确实不错。”
    萨亚修轻笑了几声。
    不得不说，这家伙观赏起来的确有几分迷人。明夙不禁想到，当初她在仙界无聊到发慌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抓几个美男子圈在地盘里养着呢……
    可想想她那些肿成球的神兽们，就算抓来美男子，也会被她不小心养肥吧……
    萨亚修拢了拢眉头，感觉明夙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奇怪了起来。